第2章 血池里爬出来的凤凰,在啃我的骨头
月光透过柴房破败的窗纸,在青砖地上投下一道扭曲的阴影。
他摸索着点燃半截残烛,昏黄的光晕里,后颈处新生的血凤纹印正泛着幽幽红光。
昨夜沧溟子用酒葫芦砸在他额头的淤青还在隐隐作痛,鼻尖却突然嗅到一股腐肉混着酒糟的酸臭——“寅时三刻!
泡澡!”
沧溟子倒挂在房梁上的身影宛如一只垂死的蝙蝠,赤脚上沾着不知是鸡粪还是人血的污渍。
老头腰间的脊椎骨剑“当啷”一声砸在地上,惊起角落里窸窣逃窜的鼠群。
林昭明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枯爪掐着后颈拎起,一路拖行过青石板路。
月光照在功德碑上,他忽然瞥见碑面闪过密密麻麻的金色纹路——那些白日里被称作“天赐灵纹”的图腾,此刻竟如活物般扭动着,在石面上蚀刻出“饲料叁万陆仟柒”的字样。
“看什么看?”
沧溟子一脚踹开青铜门,血池蒸腾的热浪扑面而来,“你连当饲料都不够格!”
---血池洞窟的岩壁上嵌着人面灯盏,那些凝固着惊恐表情的修士头颅正从七窍中渗出灯油。
林昭明被按在池边时,池底忽然浮起一串气泡,一具挂着碎肉的骷髅手臂“哗啦”探出水面,指骨间还攥着半截玉簪。
“脱!”
沧溟子扯开道袍,露出肋骨分明的胸膛。
老头枯瘦的胸膛上爬满血色锁链,最骇人的是心口处一道贯穿伤——伤口边缘焦黑溃烂,隐约可见其中跳动的不是心脏,而是一盏青铜古灯。
林昭明刚褪下外衫,突然被一脚踹进血池。
粘稠的血浆裹住全身的刹那,他听到无数凄厉的哀嚎在耳畔炸响。
池底堆积的骸骨突然活了过来,一具挂着肠衣的骷髅用肋骨卡住他的脖颈:“新饲料?”
“放…放开!”
他挣扎间呛进满口血水,却在翻腾的泡沫中看到骇人画面——自己的倒影背后趴着只三眼血凤,鸟喙正啄食他的脊椎。
每啄一次,池底就浮起一颗金丹,那些金丹表面皆刻着“饲料”编号。
沧溟子蹲在池边啃着烧鸡,鸡骨头砸在林昭明额角:“运功!
想着你最恨的人!”
刺痛从眉心炸开,林昭明眼前浮现父母陨落时的画面——当年号称“正道楷模”的凌霄剑主,此刻正在他识海中扭曲成青面獠牙的怪物。
血池突然沸腾如熔岩,十二具骸骨齐声尖啸,化作黑烟钻入他七窍。
次日晨课,林昭明在满堂修士惊骇的目光中炸了。
当他按沧溟子所授心法运转周天时,丹田处突然爆出三丈黑烟。
烟雾中浮现的秃毛凤凰抓着半截鸡骨,喙部滴落的血水竟将青玉地砖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执法长老的拂尘刚触到黑烟,银丝便“滋滋”燃起青紫色火焰。
“此乃上古秘法!”
沧溟子从房梁跃下,破草鞋甩在掌门案几上,“没见凤凰尾巴上挂的是诛邪符?”
众人定睛细看,那秃凤凰尾羽间果然晃着张符纸——只是符咒上分明画着只捧腹大笑的猪头,朱砂题字“仙界特批饲料合格证”。
林昭明盯着掌心窜动的黑气欲哭无泪,这哪是什么诛邪符,分明是昨夜沧溟子如厕时撕下的草纸。
子夜时分,林昭明被啃噬声惊醒。
他的右臂不受控地抓挠墙壁,指甲缝里渗出的黑血在墙面蚀出“快逃”二字。
更惊悚的是嘴里竟叼着根大腿骨——骨头上刻着“饲料贰万玖仟”,正是白日里在功德碑上见过的编号。
当他举着蜡烛摸到沧溟子卧房时,老头正用捆仙绳编麻花辫。
“师尊!”
林昭明颤声举起腿骨,“我是不是…也成了饲料?”
沧溟子浑浊的眼珠突然泛起鎏金光晕,枯爪猛地掐住他咽喉:“饲料可没资格质问!”
脊椎骨剑“嗡”地出鞘,剑锋却在触及少年眉心时骤停——血凤纹印暴起黑烟,凝成利爪将骨剑拍进墙缝。
“有趣…”老头舔着獠牙松开手,从床底拖出口棺材,“躺进去试试,这可是用你十三师兄的肋骨打的!”
五更天,林昭明再次被踹进血池。
这次他摸到了池底的青铜古镜。
镜面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沧溟子年轻时白衣染血的画面——数百修士跪伏在地,老头手中的脊椎骨剑正挑着一颗头颅,那面容竟与当今掌门有七分相似。
“看够没?”
沧溟子的嗓音在身后炸响。
林昭明回头瞬间,老头枯爪贯穿岩壁,生生扯出条挣扎的噬法虫。
那虫腹上赫然刻着“饲料监察使”的金纹,与功德碑上的图腾如出一辙。
血池突然剧烈震荡,所有骸骨聚合成高达三丈的骷髅巨人。
沧溟子狂笑着跃上巨人肩头,脊椎骨剑劈开洞顶:“乖徒儿,该去收点饲料费了——”碎石纷落中,林昭明看到此生最骇人的景象:宗门禁地的云雾散开,露出绵延千里的血肉沼泽。
数万具“闭关”长老的尸身泡在沼液中,丹田处皆插着刻有饲料编号的木牌。
而沼泽中央矗立的金色丰碑上,沧溟子年轻时的画像正在缓缓剥落,露出底下血淋淋的真相——“伪神饲主·沧溟,弑师叛道,饲妖邪以祸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