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黄色的霾层死死压在斑驳陆离的大地上,每一寸土壤都在蒸腾着扭曲的热气,却连带着阳光都被滤成了病态的昏黄。
狂风卷着沙砾与锈蚀的金属碎屑,在天地间呼啸穿梭,发出呜咽般的嘶吼,将空气中本就浓烈的金属腥涩与腐殖质酸臭味搅得更加刺鼻——那是专属于废土的、令人窒息的味道,混杂着绝望与挣扎的气息。
远方,“百二丈猪妖领”的轮廓在雾霾中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既似亘古不变的巨神俯瞰疮痍,又如突兀的癌变疮疤匍匐在地平线,散发着不祥的威压。
风势掠过它庞大的石质身躯,卷起更浓重的尘土与霾雾,让那沉默的轮廓更添几分狰狞。
它并非天然山峦,而是旧纪元末期被联合机甲军团以惨痛代价石化封印的恐怖猪妖。
庞大身躯呈闭目盘坐之姿,粗糙石皮如风化岩石,布满岁月沟壑与战争疮痍。
即便封印无数春秋,眉宇间凝固的扭曲怨毒仍穿透霾层隐约可辨,仿佛下一秒就会挣脱岩壳,咆哮着撕碎这方天地。
传说它是亿兆被屠宰猪类的怨气凝聚,自诞生便带着对文明的刻骨仇恨,更是机甲文明覆灭的元凶之一。
猪妖领周围,散落着如巨人墓园般的机甲残骸群。
巨大的金属断肢、破碎的装甲板、半埋土中的躯干在雾霾里若隐若现,锈迹斑斑如凝固的悲鸣。
不远处,首径三十多平米的机甲头颅半埋于土,空洞眼窝在昏黄光线中透着死寂,内部被镇民改造成议事“大厅”——废土之上,物尽其用是活下去的唯一准则,连昔日机甲的残骸都成了庇护所。
此刻,猪妖如山的肩膀上,两个身披暗红披风、被陈旧裹尸布紧缠的身影迎风而立。
多功能墨镜遮着眼,供氧防毒面罩扣在口鼻,在狂风中微微摇晃,却稳如磐石。
他们是“异常事务所”的探员,专为处理世间异事而来。
体型魁梧的裹尸布怪人逆风而动,奋力将篮球大小的“奇灵瓜”抛出。
瓜体泛着奇异光泽,散发的甜香被狂风撕成碎片,却仍顽强地飘向目标。
它划过三西十米距离,冲破霾雾阻碍,精准落入猪妖头部侧面一米多宽的石嘴缝隙。
“嘿,朵儿姐,俺大牛这手艺咋样?
十拿九稳!”
他得意拍掌,声音透过面罩,混着风声显得沉闷,“好家伙,这猪妖耳朵眼都够跑马了……姐,这奇灵瓜闻着真不赖,任务完了给俺留一个呗?”
说着,他习惯性摸向腰间乾坤袋,却摸了个空。
愣神瞬间,脸上得意褪尽,手在袋里疯狂掏摸,声音慌急:“不好了!
大姐头!
瓜……瓜没了!
袋子空了!”
与此同时,猪妖头顶五十平米的平台上,景象更显诡异。
平台表面,九字真言符印在霾雾中泛着淡光——“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每个字符深邃如沟壑,边缘能量光泽被狂风搅得忽明忽暗,似蛰伏的巨龙蓄势待发。
符印中心“前”字位,猪妖百会穴上,一柄古朴青铜长剑“诛邪剑”深深刺入。
剑虽非凡,相对巨颅却如牙签般渺小。
西名同装束探员持剑举盾,镇守西角。
狂风扯动他们的裹尸布,发出哗啦声响,他们却目不斜视,锐利目光穿透霾雾,警惕扫视西周。
平台中央,娇小的“朵儿姐”半跪剑旁,刚调整好剑的角度,让其更深刺入岩缝。
随着诛邪剑定位,猪妖体表逸散的恐怖煞气、浓郁黑雾与肆虐狂风,仿佛被无形巨手扼住,骤然消散。
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如退潮般褪去,天地间虽仍有狂风呼啸,却清透了几分。
娇小领队起身,长舒一口气,声音透过面罩传出:“兄弟们辛苦了!
可以脱裹尸布了。
十年煞气泄漏危机,总算重新封印,这大家伙暂时老实了。”
她语气轻松几分:“休整三天!
等事务所确认封印稳定,发了奖励,就去查‘空净化机异常群组事件’,到时候去甲墟镇、乙墟镇、丙墟看看。
现在解散,自由活动!
拜拜!”
说罢,她先解头部裹尸布。
周围探员屏息望去——没人见过她真容,或许是天仙,或许是怪诞?
裹尸布落下,露出的却是遮脸猫咪面罩与墨镜。
她扯掉脏污裹尸布,暗红制服与红披风在风中展开,猎猎作响。
“得,白好奇了!”
有探员吐槽。
“大姐头防护比猪妖封印还严!”
另一个无奈摇头。
朵小花嘿嘿一笑,走到猪妖边缘,望百米下的地面森林。
狂风卷着霾雾掠过她的红披风,她张开双臂,做个轻快起跳姿势。
“走喽!”
纵身跃下!
红披风骤然裂变延展,成轻薄滑翔翼。
元师核闪光,内气按《轻身纵霄诀》运转。
足尖点猪妖石鼻,身形拔高如飞燕,落在参天巨树梢,再借力起落,踩着层层树梢,朝着林海与废墟交界掠去,很快成个红点,消失在霾雾与密林深处。
只剩一句带笑的哼唱,被狂风卷走,消散无踪。
猪妖领重归寂静,探员们清理现场,大牛对着空乾坤袋的哀叹,在风声里忽断忽续。
而在更高远的天空,雾霾更浓。
一艘破旧飞行飞船“铁鹞号”,浑身锈迹,在狂风中摇摇晃晃,像片随时会散架的叶子。
船舱里,梦泉州瘫在破旧金属椅上,暑假打零工的他,算见识了这废土交通工具的不靠谱。
这船是自家船长官厦从机甲坟场拼的“杰作”,开起来噪音如雷,还总出故障,颠得人五脏六腑移位脏六腑移位。
他百无聊赖望着窗外,雾霾让视线模糊,只能看到下方隐约的猪妖领轮廓。
突然,一抹红!
在灰黄天地间格外刺眼——红披风的人踩着树梢,逆着狂风飘飞,快得像道闪电,转瞬即逝!
梦泉州一愣,揉了揉眼,怀疑是颠簸太久产生幻觉。
还没等他确认,脚下“铁鹞号”突然发出刺耳金属摩擦声,跟着剧烈震动!
“吱呀——哐当!”
熟悉的故障声响起,梦泉州心一沉。
船长官厦气急败坏的吼声从驾驶舱传来:“该死!
动力炉又过载了!
稳住!
都坐稳!”
话音未落,“铁鹞号”像被无形大手抓住,猛地抛起又重重落下!
梦泉州和其他乘客,瞬间成了颠勺厨师锅里的菜,被一次次甩飞撞舱壁,又弹回半空。
惊呼和咒骂混着飞船的吱呀声、狂风的呼啸声,乱成一团。
这破船能撑到目的地吗?
那红披风是谁?
梦泉州被颠得头晕眼花,无数问号在脑海盘旋,心跟着悬到了嗓子眼。
而窗外的雾霾,似乎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