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寒舟蹲在屋檐阴影里,数着第三十七滴雨水滑过瓦当。
戌时三刻,漕运衙门的灯笼准时在巷口亮起,八个趟子手推着盖油布的木轮车,在泥泞中碾出深深的车辙。
他按住腰间软剑。
剑柄上缠的鲨鱼皮被雨水泡得发胀,硌得掌心发疼。
二十年没沾血的剑,今夜怕是要破戒。
车轮声忽然停了。
暗巷里飘来一缕桂花香,混着血腥气。
叶寒舟眯起眼睛,看见打头的趟子手直挺挺栽进积水,后颈插着三寸长的铁蒺藜。
七辆木轮车同时炸开,油布里跃出二十七个黑衣客,刀光织成一张银网。
"青衫客,久违了。
"叶寒舟的软剑在雨中抖开一线青光。
剑锋割断第三个人的喉管时,他看清说话的是个戴青铜面具的女人。
她袖中飞出的铁链缠住最后一辆木轮车,车板裂开,滚出个五花大绑的少年。
"救...救命!
"少年挣扎着抬头,脸上沾着泥浆,眼睛却亮得像淬火的匕首。
叶寒舟心头一跳,这眼神太熟悉,二十年前刑场大火里,那个被铁链锁住的女人也是这样看他的。
软剑突然发出龙吟。
七个黑衣客的刀同时脱手,钉在青砖墙上摆成北斗七星。
叶寒舟拎起少年后领时,摸到他颈后凸起的疤痕——月牙形,三寸长。
"你娘左肩可有红莲胎记?
"雨幕那头传来面具碎裂的脆响,青铜碎片划过少年耳际。
叶寒舟挥剑荡开追魂链,靴底在墙头借力,青瓦应声而碎。
少年在他腋下颤抖:"你怎知..."话被夜枭啼叫截断。
叶寒舟掠过第七重屋脊时,瞥见追兵举着的火把突然熄灭。
不是风吹的,是二十七枚透骨钉同时封喉。
他认得这手法,千机阁的"满堂红"要价千两,买命不过须臾。
怀中的少年突然挣动,从贴肉处摸出半块玉珏。
羊脂白玉雕着半阙《破阵子》,裂口处染着黑血。
"他们在漕银里夹带这个,"少年喘息着指向运河,"十二连环坞的画舫..."叶寒舟的剑穗扫过少年手腕,金丝缠着的铃铛没响——果然戴着锁功镯。
他想起今晨在茶寮听到的传言,十二连环坞大当家暴毙,三艘官船在燕子矶沉没。
原来沉的是假船,真的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