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小月子后,我和陆时年提了离婚。“就因为你流产的时候我不在?”他笑。“对。”“行。
”他笑笑,“别后悔。”结婚三年,青梅竹马,整个青春,他笃定我离不开他。可他不知道。
流产不在只是个借口。这一次,我真要离开他了。从此,天南海北,各奔东西。
1.月子中心的玻璃窗映出我苍白的脸色,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两周前,
我送走了那个未能出世的孩子。而我的丈夫陆时年,却姗姗来迟。
此刻他正带着苏柔来楼下做产检。顺便看我。“离婚吧。”陆时年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随即失笑:“就因为你流产的时候我不在?”“对。”我抬头直视他的眼睛,
那双曾经让我沉溺的眼睛。“行。”他嘴角勾起熟悉的弧度,伸手想揉我的头发,
被我偏头躲开。他僵了一下,收回手,不以为意地笑笑。“别后悔。”三年婚姻,
十五年相识,他笃定我离不开他。就像之前每一次争吵,每一次我说要离开,
最后都会回到他身边。可这次不一样。“陆哥哥,检查时间到了。”苏柔推门进来,
看到我时表情一僵,随即露出甜笑。“晚晚姐,你脸色好差,要好好休息呀。
”我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想起朋友圈那张她和陆时年在母婴店的合影。
“感谢一直有你”,配文刺眼得很。“苏柔,产检为什么要陆时年陪?”我放下茶杯,
“你丈夫呢?”苏柔眼眶立刻红了:“他、他工作忙...”“够了。”陆时年皱眉,
“晚晚,别逮着谁欺负谁。苏柔丈夫家暴她,我作为朋友关心病人有问题吗?
”我看着他护在苏柔身前的姿态,突然觉得疲惫至极。“我去办出院手续。”我起身离开,
背后传来苏柔的啜泣和陆时年的安慰声。走出月子中心,七月的阳光灼热刺眼。
我独自回到空荡的家中,手机震动,是苏柔新发的朋友圈。她和陆时年在医院门口的合影,
他手里提着母婴用品袋。我点开陆时年的对话框,
上一条信息还停留在我流产那天:“临时有急诊,晚点联系。”那天我打了十二个电话,
他一个都没接。后来我才知道,所谓的急诊是陪苏柔逛街时她突然头晕。
三年前婚礼上的誓言言犹在耳:“林晚,我会永远第一时间奔向你。”那时的陆时年,
为了送发高烧的我去医院,放弃了重要面试;因为我被纸划伤手指,
连夜带我去急诊打破伤风;甚至只因为我做噩梦,就凌晨三点开车穿过半个城市来陪我。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第一时间”给了别人?我打开抽屉,取出拟好的离婚协议,
签下名字。这一次,我是真的要离开了。2.门铃响起时,我正在收拾婴儿房里的东西。
那些还没来得及用上的小衣服、奶瓶,全都收进纸箱,
像埋葬一段未曾开始就已经结束的人生。“脸色怎么这么差?”母亲一进门就皱眉,
手里拎着保温桶,“给你炖了鸡汤。”我接过保温桶,热气氤氲中闻到熟悉的当归味道。
母亲的目光扫过客厅里敞着的纸箱,叹了口气。“时年呢?”“不知道。”我拧开保温桶,
热气扑在脸上,像一层潮湿的面具。母亲在沙发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上的划痕。
“晚晚,”母亲声音放轻,“婚姻不是儿戏。你爸走后,
我一个人带你和妹妹......”她顿了顿,那个名字像一道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
“你知道有多难。”我握紧汤勺。我记得葬礼后母亲缩在浴室里无声哭泣的样子,
记得她为了供我读书同时努力加班的夜晚。“妈,这不一样。”我声音发涩。
“有什么不一样?”母亲突然抓住我的手,“男人都是这样,等有了孩子就会收心。
你现在离婚,以后怎么办?”保温桶里的鸡汤表面凝起一层油膜。我盯着那层薄膜,
想起陆时年第一次带我见他父母时,他母亲意味深长的话:“时年从小就有同情心,
总爱帮助弱小。”那时候我以为那只是夸奖。手机震动打断了我的思绪。
是周婷发来的消息:出来吃饭,老地方,立刻马上!“去吧,”母亲松开我的手,
“和朋友散散心也好。”我点点头,把离婚协议塞进抽屉。母亲的目光追随着我的动作,
欲言又止。周婷选的是我们常去的法式餐厅,人均消费抵得上普通人半月工资。
她已经在靠窗位置等我,一见到我就夸张地挥手。“天呐,你瘦了这么多!
”周婷捏了捏我的手腕,随即压低声音,“听说你要离婚?”我挑眉:“消息传得这么快?
”“苏柔发的朋友圈,”周婷翻了个白眼,“配图是你家陆时年陪她产检的照片,
文案是'有些人留不住,有些人走不了',茶香四溢。”我冷笑一声,起身去自助区取甜点。
转角处传来熟悉的笑声,我僵在原地。陆时年和三个朋友坐在屏风后的卡座,
面前摆着红酒和牛排。“......所以林晚真要离婚?”一个男声问道。“闹脾气而已,
”陆时年的声音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就因为我没陪她流产。”“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另一个声音接话,“女人就是矫情。”“可不是,”陆时年喝了口酒,
“以前她不是这样的,现在简直不可理喻。”我攥紧餐盘,指节发白。转身时不小心撞到人,
餐盘“啪”地摔在地上。“对不起,我——”抬头对上一双含泪的眼睛,苏柔。“晚晚姐?
”苏柔惊讶地看着我,随即蹲下帮我捡碎片,“好巧啊。”我没动,看着她表演。果然,
下一秒她就“不小心”碰倒了旁边展示台上的古董瓷盘。清脆的碎裂声引来全场的目光。
“天啊!”苏柔脸色煞白,抓住我的手腕,“晚晚姐,
这个很贵的......你能不能说是你打碎的?
反正你和周婷姐有钱......”周婷闻声赶来,苏柔立刻转向她:“周婷姐,
求求你们了,我赔不起......”“凭什么?”我甩开她的手。
的眼泪说来就来:“我只是......只是不想让陆医生为难......”“怎么回事?
”陆时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柔像看到救星一样扑过去,抽抽搭搭地说不清话。
陆时年皱眉看向我:“你又欺负她?”“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她?”我冷笑。“陆医生,
不怪晚晚姐,”苏柔扯着陆时年的袖子,“是我自己不小心......”陆时年叹了口气,
掏出钱包:“多少钱?我赔。”“不用。”我拦住他,“她自己打碎的,自己负责。
”“林晚,”陆时年压低声音,“一个盘子而已,至于这么计较吗?”“至于。
”我直视他的眼睛,“就像我的流产,在你眼里只是'小题大做'一样至于。
”陆时年脸色变了:“你偷听我们说话?”周婷拉住我:“走吧,跟这种人废话什么。
”出门时我回头看了一眼,苏柔还靠在陆时年肩上抽泣,而他正温柔地拍着她的背。
夜风吹散了我最后一丝犹豫。“对不起,”周婷突然说,“我刚才应该直接骂他们的。
”“你道什么歉?”“我本来想......如果我认下那个盘子,你们就不会吵架了。
”周婷咬着嘴唇。“但我现在明白了,有些事不是退让就能解决的。
”我望着远处闪烁的霓虹,想起抽屉里那份离婚协议。“婷婷。”我轻声问,
“如果我真的离婚......你觉得我舍得吗?”周婷沉默了一会,
揽住我的肩膀:“我只知道,真正的陆时年,绝不会在背后那样说你。
”街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永远无法交汇的平行线。3.凌晨。我坐在地毯上,
面前摊开着三本相册和两本日记。红酒已经喝掉半瓶,
胃里烧灼的感觉比空荡荡的卧室好受些。我打开手机相册,划到苏柔的朋友圈。同样的聚会,
她只发了自己和陆时年的合照,配文“年年有今日”。日记本里的记录更残忍。
每一页都记着他失约的理由,每一个理由后面都跟着苏柔的名字。
钥匙转动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陆时年推门进来,领带松散,
身上带着酒气和淡淡的香水味。“还没睡?”他看到我时明显愣了一下,
目光扫过地上的相册,眉头皱起。“又在翻旧账?”“收拾东西而已。”我合上相册,
起身准备去客房。陆时年拦住我,手搭在我腰上:“别闹了,我累了。
”他身上的香水味让我胃部抽搐。我推开他的手:“我去客房睡。”“林晚。
”他声音沉下来,“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你觉得我是在闹?”我指着相册,
“去年你说要带我去北海道,因为苏柔发烧取消了;前年我生日,
你陪她去派出所报案;甚至我流产那天……”“又来了!”陆时年猛地踢开相册,
“苏柔当时情况危急!”“她只是头晕!而我失去的是我们的孩子!
”我的声音在寂静的午夜格外尖锐。陆时年烦躁地扯开领带:“你能不能别这么不可理喻?
苏柔没有亲人,我是她主治医生,照顾她是我的责任!”“责任?”我冷笑,
“那对我的责任呢?对婚姻的责任呢?”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我对你还不够好?
你要什么我没给你?房子、车子、珠宝,哪样少了你的?”我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
突然觉得可笑。二十岁的陆时年会因为我手指割破一道小口子而紧张得手抖,
现在的他却认为物质可以弥补感情的缺口。“我要的不是这些。”我挣开他的手,
“我要的是你记得我们的约定,是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能像承诺过的那样第一时间奔向我。
”“我哪次没做到?”“每一次!”我抓起日记本摔在他胸口,“自己看!”纸页散落一地。
陆时年弯腰捡起几张,脸色越来越难看:“你居然......记这些?”“对,我记着。
”我声音发抖,“因为每次你失约,我都告诉自己是你太忙,是情况特殊,是我不够体谅。
但现在我明白了,不是你没时间,只是你的时间都给了别人。”陆时年僵在原地。
我转身要走,他突然从背后抱住我,呼吸喷在我耳后:“晚晚,
我错了......别走......”他的唇贴上我的脖颈,手熟练地探进我的睡衣。
一阵恶心涌上喉咙,我猛地推开他:“别碰我!”陆时年踉跄着撞到茶几,
水晶摆设哗啦啦掉了一地。他的眼神从错愕变成愤怒:“林晚!你他妈到底想怎样?
”“离婚。”我听见自己冷静到可怕的声音,“我不爱你了。”这句话像按下了暂停键。
陆时年的表情凝固了,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半晌,
他抓起茶几上的摆件狠狠砸在地上:“好!如你所愿!”碎片四溅,有一片划过我的脚踝,
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陆时年摔门而去,引擎声在夜色中咆哮着远去。我蹲下来,
一片一片捡起碎片。十五岁那年,我在精品店看中这对天鹅,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买下来,
一只送他,一只自己留着。那年夏天,妹妹意外去世后,我跳进了学校后面的深水潭。
水淹没头顶的瞬间,我看到妹妹在潭底对我笑。是陆时年救了我。他跳进水里抓住我的手腕,
硬把我拖上岸。我挣扎着要回去,他给了我一耳光,然后紧紧抱住我:“林晚!你给我活着!
”后来他告诉我,那天他本来要去参加物理竞赛,却在半路鬼使神差地折返,
正好看到我走向水潭。“像是有人在我脑子里喊救命。”他说,“我听得清清楚楚。
”从那天起,他成了我的影子。高中三年,大学四年,他像履行某种使命一样守在我身边。
我笑他跟着笑,我哭他手忙脚乱地哄,甚至我和别人约会,他也只是默默等在宿舍楼下,
确保我安全回来。直到我们结婚,直到苏柔出现。我摩挲着水晶天鹅断裂的翅膀,
眼泪终于掉下来。十五岁的陆时年可以为了我放弃重要竞赛,
二十五岁的他却能为了别人让我独自面对流产。客房窗户没关,夜风吹散了最后一丝酒意。
我翻开手机相册,找到昨天收到的京市医院邀请函,点击了“接受”。
4.我刚把离婚协议放在客厅茶几上。主卧门打开,陆时年揉着眼睛走出来,
看到行李箱时愣了一下:“你要去哪?”“回我妈那儿。”我指了指茶几,“签好了联系我。
”他拿起协议,睡意瞬间消散:“你真要离婚?”“昨晚不是说好了吗?
”我拉上行李箱拉链。陆时年把协议摔在茶几上:“我那是气话!”“我不是。
”我抬头看他,“房子归你,存款我们对半分,车……”“林晚!”他抓住我的手腕,
“就因为我昨晚摔了那个破摆件?我赔你十个!”我挣开他的手:“跟摆件没关系。
”“那因为什么?苏柔?我跟她真的没什么!”陆时年声音拔高,“她就是个病人,
无亲无故的,我作为医生照顾一下怎么了?”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
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我忽然发现,这张看了十五年的脸,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如此陌生。
“陆时年,”我轻声说,“你记得我流产那天,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吗?
”他表情一滞:“我当时在手术室......”“十二个。”我打断他,
“后来护士告诉我,那天你根本没有手术安排。你在陪苏柔逛街,因为她想买婴儿服。
”陆时年的脸色变了:“她......她情况特殊......”“每次都是她特殊。
”我拉起行李箱,“我走了。”他在门口拦住我:“晚晚,
别这样......”声音软下来,带着我熟悉的讨好语气,“我错了,
我以后再也不见苏柔,行吗?”这种保证我听过太多次。我绕过他,按下电梯按钮。
“就给我一次机会!”陆时年从背后抱住我,“最后一次......”电梯门开了。
我掰开他的手走进去,没有回头。透过缓缓关闭的电梯门缝,我看到他站在原地,
手里还攥着那份离婚协议。......三天后,我回来取剩下的东西。用钥匙开门时,
发现锁没换,心里泛起一丝苦涩,陆时年还是这么自信我会回来。公寓里空无一人,
但空气中残留着须后水的气味,说明他昨晚回来过。茶几上的离婚协议不见了,
不知是被收起来还是撕掉了。我径直走向书房,那里有我的专业书籍和资料。推开门的瞬间,
我愣住了,书桌上摆着一大束白玫瑰,旁边是个丝绒盒子。我打开盒子,是一条钻石项链。
卡片上写着:“晚晚,记得你说过喜欢这款。时年。”心脏像被针刺了一下。
这款项链是我半年前在杂志上看到的,当时随口提了一句喜欢,没想到他记得。我摇摇头,
开始收拾书架。最上层有几本相册,取下来时不小心带倒了一个小盒子。盒子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