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空气像砂纸,刮过我的喉咙。我推开那扇沉重的玻璃门,
门框上廉价塑料风铃叮当一声脆响,在这凌晨三点死寂的边境小镇里,显得格外刺耳。
“一包白沙。”我的声音有点哑,手指在蒙着水汽的柜台上点了点。收银台后,
胖老板阿福眼皮都没抬,像一尊被岁月和油腻腌透了的泥塑。
他从烟柜深处摸出那包熟悉的白色软壳,懒洋洋地甩在柜台上。“十块。”我低头,
在磨得发白的旧夹克口袋里摸索。指腹触到几枚硬币冰冷的边缘,
还有一张揉得发硬的五元纸币。掏出来,摊在冰凉的玻璃柜面上,
硬币撞击发出几声短促的闷响。六块七。还差三块三。
阿福的视线终于从手里那本卷了边的旧杂志上抬起来,浑浊的目光落在那堆零钱上,
又缓缓挪到我脸上。没说话,但那眼神里的东西,沉甸甸的,
是看穿了贫穷后那种毫不掩饰的厌倦。“记账。”我避开那目光,喉咙更干了。
阿福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算是应了。他慢吞吞地拉开抽屉,把零钱扫进去。
就在这短暂的沉默里,柜台角落里那台蒙尘的老旧电视机,
原本播放着滋啦作响的午夜购物广告,画面猛地一跳。一张脸,陡然占据了整个屏幕。
一张年轻的脸。轮廓锐利,眼神像淬了冰的刀锋,带着一种近乎非人的、毫无温度的平静。
那是我。代号“幽灵”。十年前的我。“紧急插播,
”一个毫无起伏的电子合成音冰冷地灌满了狭小的便利店,“通缉令。代号:‘幽灵’。
极度危险。此人原为代号‘夜枭’组织核心成员,涉嫌多起国际要案。提供有效线索者,
赏金五百万美元。”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猛地一沉,像块巨石坠入冰海。十年。
整整十年像一层薄薄的浮土,被这猝不及防的飓风瞬间吹散,
露出下面深埋的、锈迹斑斑的骸骨。血液似乎凝固了,指尖冰凉麻木。
阿福似乎也感觉到了异样,他疑惑地抬头看向电视,又下意识地瞥了我一眼。
那张屏幕上的脸和我此刻风霜侵蚀后的面容,隔着十年的深渊,真的还能被联系起来吗?
电视画面切换。一个穿着笔挺深色制服的男人出现在屏幕上,肩章上鹰隼的徽记冰冷刺眼。
那张脸,线条冷硬如岩石雕刻,眼神锐利得像能穿透屏幕——雷蒙。我的前搭档,
曾经的“鹰眼”。“该目标,”雷蒙的声音透过劣质扬声器传来,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精准地钉进我的耳膜,
“已被证实携带高度不稳定、高传染性的基因定向生物武器原型体。该武器代号:‘息壤’。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仿佛穿透了屏幕,直接锁定了这间边境小店里渺小的我。
“其致命性远超常规评估。他,就是病原体本身。”雷蒙的声音斩钉截铁,
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宣告意味,“目标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加速导致的代谢增强,
都在向环境中释放致命的、经过基因锁定向的病毒气溶胶。其呼出的每一口气,
都足以在特定条件下,杀死一座城市。”他冰冷的视线似乎穿透了屏幕,直直钉在我脸上,
“他是一颗行走的生物炸弹。活着的瘟疫。”“啪嗒!”一声脆响。
是我手中刚拿到的那包白沙烟,被我无意识攥紧的手指,生生捏扁了!
硬质的烟盒在我掌心扭曲变形,发出刺耳的呻吟。塑料包装被指甲戳破,
几根白色的烟丝从裂缝里狼狈地挤了出来。呼吸?杀人?城市?
荒谬绝伦的指控像滚烫的岩浆冲上头顶,带来一阵眩晕。但紧随其后的,
是更深的、刺骨的寒意。雷蒙不会在这种级别的通缉上信口开河。他是“夜枭”的猎犬,
最顶级的清道夫。他出现在这里,意味着组织动用了最高级别的资源。
他们不是要抹除一个叛徒的痕迹。他们是要……回收一件失控的武器?或者,利用它?
阿福猛地转过头,那双浑浊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圆,
里面塞满了惊骇和一种恍然大悟的、令人作呕的贪婪。五百万美元!
那数字在他小小的瞳孔里燃烧。他干裂的嘴唇哆嗦着,
肥胖的手指已经不受控制地朝着柜台下面那个红色的紧急按钮摸去——来不及思考!
我的身体在意识之前动了。十年沉寂的肌肉纤维里沉睡的猎豹瞬间苏醒。左手闪电般探出,
越过柜台,一把死死扣住阿福那只摸向报警按钮的胖手腕!力道之大,
几乎能听到他腕骨不堪重负的呻吟。同时,右手手肘化作一柄沉重的铁锤,
借着身体前冲的狂暴势头,狠狠砸向阿福那张因剧痛和惊骇而扭曲的胖脸!“砰!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骨头与骨头、肉与肉的沉闷撞击。阿福连哼都没哼出来,
肥胖的身体就像一袋被抽空了骨头的烂泥,软塌塌地顺着柜台滑倒下去,瘫在地上,
一动不动。一股温热的、带着浓重烟草和隔夜食物酸腐气的味道弥漫开来。时间凝滞了半秒。
死寂中,只有老电视机还在不知死活地重复着那冰冷的通缉令合成音。
就在这死寂的下一秒——“轰——哗啦啦!!!”便利店那扇沉重的、布满污渍的玻璃门,
连同整个门框,被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从外面彻底撞碎!不是撞开,是撞碎!
无数尖锐的玻璃碎片如同被激怒的冰雹,裹挟着狂暴的气流,铺天盖地地激射进狭小的空间!
碎玻璃撞击货架、柜台、墙壁,发出密集而恐怖的爆裂声。刺目的车灯强光如同实质的利剑,
瞬间刺破弥漫的烟尘和飞舞的玻璃碎屑,蛮横地撕裂了小店内部昏暗的光线,
将每一个角落都照得惨白一片,纤毫毕现。强光刺得我眼睛剧痛,条件反射地眯起。
尘埃翻滚的光柱中,几个高大、迅捷如猎豹般的身影,如同从地狱裂口中跃出的恶鬼,
踩着满地狼藉的玻璃碎片,悄无声息却又带着毁灭性的压迫感,瞬间突入!
他们身着哑光的深灰色战术服,动作迅捷、精准、致命,彼此间配合得天衣无缝,
如同一个拥有多个肢体的杀戮机器。手中的武器并非传统的枪械,
而是造型奇特、闪烁着幽蓝金属冷光的发射器,枪口稳定地指向我可能存在的每一个方位,
没有丝毫犹豫。没有警告,没有喊话。只有冰冷的、高效的、绝对的杀戮意图!领头那人,
身形最为高大魁梧,战术头盔的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那露出的下巴线条和紧抿的嘴唇,
透着一种岩石般的冷酷。他手中的发射器枪口微微一动,幽蓝的冷光瞬间凝聚!“嗤——!
”一声轻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锐响破空而来!不是子弹的呼啸,
而是某种高速旋转的、带着倒刺的金属物体撕裂空气的声音!几乎是本能,
我的身体在思维做出判断前已经做出了规避动作。猛地向侧后方的饮料冷藏柜撞去!
肩膀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柜门上,身体借势蜷缩翻滚。“噗!
”那枚幽蓝色的金属飞镖状物体,擦着我翻滚时扬起的夹克衣角,
狠狠钉入我刚刚站立位置后方的香烟货架!厚厚的亚克力板应声碎裂,
烟盒被巨大的冲击力撕开,白色的烟丝如同被惊吓的飞蛾,猛地爆散开来,纷纷扬扬。
飞镖尾部,一缕若有若无的淡绿色气体,如同活物般悄然逸出,转瞬间又消散在空气中。
神经毒气?还是某种强效麻醉剂?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他们不是来灭口的!
他们是要活捉!像捕捉一个极度危险的、活着的传染源!翻滚落地的瞬间,我看到了。
那个被我捏扁的白色烟盒,正躺在离我脚尖不到半米远的碎玻璃渣里,
几根扭曲的香烟可怜地探出头。烟!该死的烟瘾!这十年唯一没能彻底摆脱的旧日残骸!
几乎是绝望驱使下的孤注一掷。左手在冰冷油腻的地面上一撑,身体像弹簧般跃起。
右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抄起地上那个扭曲的烟盒!同时,左手早已探入口袋,
攥住了那个冰冷的、陪伴了我更久的老式Zippo打火机。“咔哒!
”清脆悦耳的金属摩擦声,
在这充斥着玻璃碎裂声、追兵沉重脚步和武器充能低鸣的混乱空间里,
竟显得如此突兀而清晰。拇指猛地一擦滚轮。一簇炽热、明亮、跳跃着的橙色火苗,
带着灼人的温度,瞬间腾起!它照亮了我被玻璃碎片划伤的脸颊,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烟尘,
也照亮了那几支从烟盒破口处狼狈挤出来的白色烟卷。火!小小的火焰!
就在这火焰腾起、即将舔舐上烟卷的千分之一秒——“停火!!
”一个嘶哑、惊怒、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的吼声,如同炸雷般在破碎的店门口响起!
是那个领头的魁梧身影!他猛地抬手,制止了身边一个队员即将扣下的扳机。战术头盔下,
那双死死盯住我手中那簇跳跃火焰的眼睛,瞳孔骤然收缩,
里面翻滚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混合着极度忌惮和疯狂贪婪的情绪!不是怕我。是怕这火!
火焰!能瞬间点燃、能彻底破坏……能抹除“息壤”!他们需要我活着,需要我“呼吸”。
但他们更怕这具“活体武器”被意外点燃,被彻底销毁!那跳跃的火苗,
此刻成了我手中最脆弱也最致命的护身符!这电光火石间的明悟,如同高压电流贯穿全身!
没有半分迟疑!借着他们被火焰震慑住的这瞬间停滞,我猛地将手中燃烧的打火机,
狠狠砸向离我最近、堆满廉价薯片和膨化食品的货架!“呼啦——!
”干燥的包装袋遇火即燃!橙红色的火舌带着贪婪的咆哮,瞬间蹿起!浓烟滚滚,
带着塑料和食物烧焦的刺鼻恶臭,猛地扩散开来!如同一道带着高温和窒息感的浑浊幕布,
瞬间在狭小的空间里升起,将我和那几个追兵隔开!“咳咳…该死!” “掩护!注意目标!
” “别让他…”混乱的咒骂和指令在浓烟和火光后响起。就是现在!
我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孤狼,身体压到最低,爆发出全部的力量,
朝着便利店后门——那个堆满空纸箱和腐烂菜叶、通往幽深后巷的狭窄通道——亡命冲去!
后门早已锈死。顾不上了!肩膀再次成为破城的重锤,凝聚着求生的全部力量,
狠狠撞在单薄的、布满铁锈的金属门板上!“哐当——!”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锈蚀的门轴发出刺耳的断裂呻吟,整扇门板向内扭曲、变形,然后带着漫天脱落的铁锈碎屑,
轰然向内倒塌!冰冷的、混杂着垃圾腐败气息的夜风猛地灌了进来,吹得我几乎窒息。
我毫不犹豫,一头扎进门外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之中。身后,是便利店熊熊燃烧的火焰,
是追兵愤怒的吼叫,还有那越来越近的、空气被高速物体撕裂的“嗤嗤”锐响!
黑暗的后巷像一条冰冷滑腻的巨蟒肠道,弥漫着垃圾腐败的酸臭和尿臊气。
我像一颗被激怒的子弹,在堆叠的破木箱、歪倒的垃圾桶和湿滑的青苔地面上亡命奔突。
脚下不时踩到黏腻的秽物或松动的石块,每一次趔趄都牵扯着心脏狂跳。“嗤嗤嗤——!
”尖锐的破空声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那是麻醉镖撕裂空气的死亡低语。
我凭着本能和残存的肌肉记忆,在狭窄的空间里做着毫无规律的、近乎疯狂的折返变向。
身体猛地撞向左侧布满油污的砖墙,
借着反作用力弹向右侧一个半塌的垃圾堆;下一秒又矮身翻滚,
让一枚闪烁着幽蓝冷光的飞镖“哆”地一声深深钉入我刚刚掠过位置的一个废弃轮胎里,
淡绿色的气体无声逸散。肺部火辣辣地灼痛,每一次吸气都像吞下烧红的刀片。
不是因为奔跑。
一种更深层的、源自细胞深处的恐慌在蔓延——雷蒙的话像冰冷的毒蛇在脑海里盘踞。
“每一次呼吸…都在杀人…” 这念头带来的窒息感,远比身后的追兵更令人绝望。
巷口就在前方!昏黄的路灯光晕如同虚幻的彼岸。冲出巷口的刹那,
刺眼的车灯光柱如同探照灯般猛地扫来!引擎的咆哮近在咫尺!他们堵住了前路!千钧一发!
身体比思维更快。冲刺的势头没有丝毫减缓,反而在最后一刻将力量全部灌注到双腿,
猛地蹬地!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
朝着旁边一堵两人多高的、布满斑驳涂鸦的水泥围墙顶端纵身跃去!
指尖堪堪触到冰冷的、粗糙的墙头边缘。指甲在水泥上刮擦,带来钻心的疼痛。
手臂肌肉贲张,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将沉重的身体狠狠拽了上去!“砰!砰!
”两声沉闷的枪响在下方炸开!子弹擦着我的鞋底呼啸而过,打在围墙上,溅起细碎的石屑。
来不及喘息!围墙另一侧是更深的黑暗和杂乱无章的低矮建筑屋顶。
我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沿着高低起伏的屋顶亡命跳跃、翻滚。瓦片在脚下碎裂、滑落,
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如同惊雷。追兵的反应快得惊人。
巷口传来车辆急刹的刺耳摩擦声,紧接着是重物落地和战术靴踩踏瓦片的密集声响!
他们追上来了!如同训练有素的狼群,在屋顶的迷宫中死死咬住我的踪迹。
那种被精密机器锁定的冰冷感,挥之不去。不能再这样下去!屋顶的尽头,
是一栋明显高出周围建筑一大截的、方方正正的灰色大楼,像一头沉默的巨兽蛰伏在夜色中。
几扇窗户透出惨白的灯光,在黑暗中勾勒出它冷硬的轮廓。楼顶边缘,
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金属排风管道如同怪物的触角伸向夜空。那里!方向陡然一转,
所有的力量灌注于双腿,朝着那栋灰色大楼的屋顶边缘发起最后的冲刺!距离在疯狂地缩短。
十米…五米…楼顶边缘近在眼前!起跳!身体腾空。夜风在耳边呼啸。时间仿佛被拉长,
能清晰地看到下方街道遥远的车灯如同流淌的星河,
看到对面屋顶上几个追兵惊愕抬起的枪口。“啪嚓!”双脚重重地落在灰色大楼的屋顶边缘!
巨大的冲击力让膝盖一阵酸软,险些跪倒。但身体前冲的惯性还在,
踉跄着向前扑出几步才稳住身形。就在我落地的瞬间,“噗噗噗”几声轻响,
几枚幽蓝色的麻醉镖钉在了我刚才起跳的位置,瓦片碎裂。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几乎要挣脱束缚。我猛地回头。隔着十几米的虚空,对面屋顶边缘,
那个魁梧的领头追兵也刚刚稳住身形。战术头盔下,冰冷的视线穿透黑暗,
死死锁定在我身上。他没有再开枪,只是抬起手,对着耳麦急促地说着什么。他身后,
另外几个队员迅速散开,占据了有利位置,幽蓝的枪口如同毒蛇之眼,在黑暗中闪烁。
短暂的僵持。只有夜风在空旷的屋顶呼啸。我的目光扫过这巨大而空旷的灰色屋顶。
惨白的月光下,一切都显得冰冷而死寂。中央区域,
一个巨大的、如同倒扣巨碗般的混凝土结构异常显眼。
几根粗大的金属管道从“巨碗”的侧壁延伸出来,没入屋顶的阴影里。
周围散落着一些锈蚀的金属支架和废弃的仪器外壳。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难以形容的化学药剂气味,冰冷而刺鼻。这栋楼…是废弃的?
还是…某种研究所?那巨大的混凝土结构是什么?防爆掩体?还是…实验室?念头飞转间,
对面屋顶的领头者似乎结束了通讯。他抬起手,对着我这边,
做了一个极其明确的手势——不是进攻,而是…“原地待命”?甚至带着一丝…忌惮?
他在等什么?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嗡嗡”声从脚下传来。
不是机器运转的低鸣,更像是一种…高频的震动?这震动感…来自这栋大楼内部?
来自脚下这巨大的混凝土结构深处?突然,我正前方不远处,
屋顶中央那个巨大混凝土结构的一侧,一扇厚重的、布满铆钉的灰色金属门,
“嗤”的一声轻响,竟然缓缓地向内滑开了!一道冰冷、惨白的光线,从门内倾泻而出,
在地面上投下一个方形的、刺眼的光斑。门内,站着一个人。笔挺的深色制服,
肩章上鹰隼徽记即使在惨白的光线下也闪烁着冷硬的光泽。身形挺拔,面容如同刀削斧凿,
正是雷蒙!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隔着十几米的距离,
精准地穿透屋顶的黑暗,牢牢地钉在我身上。那眼神里,没有久别重逢的波动,
没有追捕猎物的兴奋,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审视一件危险物品般的评估。他微微侧身,
让开了门口的位置。动作带着一种无声的邀请,或者说,命令。空气凝固了。
屋顶的风似乎也停滞了,只剩下脚下那持续不断的、令人心悸的微弱高频震动,
透过冰冷的混凝土楼板,一丝丝地钻进骨髓。雷蒙站在门内的白光里,
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那双眼睛是两潭深不见底的冰湖。退路?身后是十几米的虚空,
对面屋顶是虎视眈眈的枪口。前进?踏入那扇门,踏入雷蒙的领域,无异于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