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梁柱上悬挂的十三具猫尸还在滴血,
蒋神婆枯爪般的手突然扣住我的腕骨:“就是她了——‘漆黑之眼’选中的新娘。
”族人们举着火把欢呼,没人注意到父亲在阴影里发抖。三天前他让我给后山客户送包裹,
归家时我袖口便沾了沥青般的黑渍,任凭什么洗涤都会在次日重现。
当夜我做了第一个预知梦:自己穿着猩红嫁衣站在青铜祭坛上,腹腔被掏空,
塞满正在啃食肋骨的乌鸦。“逃!”梦里穿白西装的男人对我嘶吼。他左眼碧绿如翡翠,
右眼却是个淌着血泪的空洞。
惊醒时窗外传来锯木头的声音——母亲正沉默地打磨我的嫁妆棺材。第七次尝试逃跑失败时,
我撞见了祭典真相。后山防空洞深处,三具少女尸体呈放射状躺在血阵中央。
她们腹部被烙上“祭”字,脊椎穿刺出青铜导管,正将脑髓输送给岩壁上鼓动的肉瘤。
“之前的祭品纯度不够。”蒋神婆用骨刀刮取肉瘤分泌物,
“好在这次有‘蓝血’……”她突然转头看向我藏身的石缝,嘴角咧到耳根。
当夜我的预知梦变得血腥异常:铁钩刺穿琵琶骨吊起,神婆用朱砂在我额头画逆五芒星。
最恐怖的并非死亡,是醒来发现额上真有朱砂残留的黏腻感。“那不是梦。
”穿白西装的男人再次出现,递给我半块青铜镜残片,“用这个照祠堂地窖。
”镜中映出的地窖里,父亲正将母亲的肝脏塞进陶瓮。瓮口伸出无数婴儿小手,
腕部系着褪色的红绳。祭典夜暴雨倾盆。蒋神婆割开我手腕放血时,
我摸向嫁衣内衬——那里藏着从白西装男人手里偷来的棱形晶核,
表面血管般的纹路正随我的脉搏搏动。“仪式错了!”我指着祭坛边缘的符文尖叫,
“《苏塞克斯手稿》记载的召唤阵需要九芒星,你们画的是八芒!”趁神婆俯身查验的刹那,
我将晶核按进祭坛中心的凹槽。鲜血滴落的瞬间,青铜祭坛突然翻转!
地下升起真正的祭坛:人骨垒成的基座上,上千条人类手臂熔接成的巨手破土而出。
掌心裂开的圆形口器猛地咬住神婆,针齿层叠旋转着将她绞成肉泥。
“乖孩子……”巨手发出父亲的声音,
“把‘邪神之心’还给爸爸……”晶核在凹槽中爆开血色瞳孔时,我终于想起一切。
三岁那年父亲就给我植入了邪神胚胎。所谓预知梦,
不过是胚胎操纵宿主躲避危险的生物本能。而白西装男人是胚胎觉醒的意志投影,
诱导我偷走压制他的晶核。“苏醒吧吾主!”父亲张开双臂迎接巨手。
我却扯开嫁衣露出腹部——皮肤下青黑色经络交织成逆五芒星,
正是用镜片照着预知梦烙印的。当巨手裹挟风雷抓向我时,腹部的逆五芒星突然睁开竖瞳!
“欺诈与诡术之神,”我念出从族谱夹层找到的禁咒,
“您虔诚的信徒献上‘漆黑之眼’的容器……”巨手骤然僵直。
父亲惊愕地发现祭坛符文正在重组,自己的双脚化作石雕。
“你怎么会篡改……”“当然要谢谢您的实验品。”我抚摸腹部冷笑。
过去十年所有失败的祭品,她们的记忆正通过邪神胚胎在我脑中嘶鸣。
防空洞在两道神威的撕扯中崩塌。父亲被巨手拖入地缝前,
将青铜匕首插进我的小腹:“那就一起堕入地狱!”剧痛中我看见白西装男人从血泊站起,
他的右眼空洞里钻出血色蜈蚣——那才是邪神本体。“妈妈?”它歪头看我腹部的伤口,
突然尖啸着扑向地缝中的巨手。两股怪物缠斗时,我抓起祭坛上的骨刀斩断脐带般的神经索。
“从我的子宫里滚出去!”刀刃刺入胚胎的刹那,防空洞彻底坍塌。
三个月后我搬进城市公寓。梳妆台上摆着那半块青铜镜,镜面倒映的墙壁上,
始终有个穿白西装的虚影。昨夜镜中出现新的预知场景:产房里护士抱起啼哭的婴儿,
他左眼碧绿,右眼血红。我抚摸隆起的小腹轻笑。神宴永不终结,饲饵亦可成神。
>三个月前我剖腹剜出邪神胚胎,却忘了取出腹中胎儿。
>如今青铜镜日夜映出产房幻象:婴儿左眼碧绿如翡翠,右眼钻出血色蜈蚣。
>蒋神婆的残党追踪而至,误以为胎儿是“漆黑之眼”的继承者。>他们不知道,
胎儿不过是新神的诱饵。>而我腹部的逆五芒星胎记,早已化作囚禁邪神的牢笼。
---三个月的时光,足够城市将人磨成另一副陌生的模样。我租住的公寓在十七楼,
窗外是霓虹编织的虚幻河流,昼夜奔流不息,发出永不止歇的嗡鸣。
可这喧嚣的壳子隔绝不了骨子里的东西。冰箱冷冻层深处,
一块真空包装的羔羊腿肉静静躺着,皮肉间渗出的暗红冰晶,
竟成了唯一能稍稍安抚胃囊翻腾的慰藉。妊娠反应带来的不是寻常的孕吐,
是一种更深、更冷、更粘稠的渴望,像有无数冰凉的小手在五脏六腑里抓挠,
催促我去啜饮温热滑腻的活物之血。梳妆台上,那半块青铜古镜,
是唯一从地狱里带出来的旧物。它边缘断裂处锋利如刀,铜绿斑驳,
映照出的房间总是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泛黄的阴翳。镜子最深处,
那抹穿着剪裁精良却陈旧不堪的白西装虚影,几乎已与墙壁的阴影融为一体,
比三个月前更淡,也更沉默。唯独那空洞的右眼眶,即便在昏暗光线下,
也依旧是个令人心悸的黑暗旋涡。我撩起宽松的棉质睡衣下摆,露出日益隆起的腹部。
皮肤紧绷得发亮,下方盘踞着青黑色的经络,它们不再像过去那样狰狞凸起,
反而向内收敛、沉淀,最终在肚脐下方,
勾勒出一个巨大、清晰、仿佛用最纯粹的黑暗熔铸而成的逆五芒星。指尖轻轻拂过,
能感觉到一种奇异的、非生命的搏动,像某种沉睡巨兽被束缚的心跳,缓慢、沉重,
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这不是胎动,这是牢笼的脉动。青铜镜冰冷地映照着我腹部的异象。
镜中的逆五芒星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极其缓慢地蠕动,
如同沉眠于幽深海底的不可名状之物。镜面边缘,那白西装的虚影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
空洞的眼窝,短暂地扫过我腹部那黑暗的烙印。就在这时,镜面深处猛地一暗!
仿佛被泼上了粘稠的墨汁。冰冷的金属表面,竟诡异地渗出细密的、暗红色的血珠。
血珠汇聚,蜿蜒流下,在镜面上描绘出一幅令人血液凝固的图景:雪白刺眼的产房灯光下,
护士抱着一个浑身沾满胎脂和血污的婴儿。婴儿在啼哭,小小的头颅扭动着,
左眼睁开一线缝隙——那是一种剔透得近乎妖异的碧绿,纯净得能倒映出人心底的恐惧。
紧接着,婴儿的右眼皮剧烈抽搐,猛地掀开!那根本不是什么眼睛,而是一个血糊糊的肉洞,
一条通体覆盖着暗红甲壳、长着无数细密钩爪的狰狞蜈蚣,正扭动着湿漉漉的身体,
从那空洞里奋力向外钻出!蜈蚣头部,两点细小如针尖的幽光,
贪婪地刺向抱着它的护士……“呃……”一股冰冷的战栗瞬间攫住了我的脊椎。
这不是第一次在镜中看到这景象,每一次,那蜈蚣钻出的细节都更加清晰,
那针尖般的目光都更添一分实质的恶意。腹中的牢笼猛地一缩,
逆五芒星的边缘骤然变得滚烫,仿佛烧红的烙铁,无声的警告刺入脑海——它在成长,
它在积蓄力量,它在等待破笼而出的那一刻。镜中血红的幻象如潮水般褪去,
只留下冰冷的青铜和镜面上蜿蜒干涸的暗红血痕,像一道道丑陋的伤疤。
一种被毒蛇窥视的阴冷感陡然爬上后颈。我猛地转头,锐利的目光刺向楼下街角。
一辆没有悬挂牌照的深灰色面包车,如同一条潜伏的泥鳅,静静地停在便利店投下的阴影里。
车窗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但那种黏腻、腐朽、混合着劣质香烛和血腥的污秽气息,
隔着十七层楼的高度,竟丝丝缕缕地钻入我的鼻腔。祠堂里香炉灰烬的味道,
防空洞深处血腥法阵的腥甜……是蒋神婆的残渣余孽。他们像闻到了腐肉的鬣狗,
终于循着那无法彻底掩盖的“神性”气息,找到了这里。“哼。
”一声极轻的冷笑从我喉咙深处逸出。猎物?他们才是被血腥味吸引而来的猎物。
我腹中的牢笼微微搏动了一下,像一头即将被唤醒的凶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餍足。
我放下衣摆,遮住那个不祥的烙印,手指却隔着衣料,轻轻按在逆五芒星的中心。
冰冷的触感下,是汹涌的力量,
以及无数被封存的、充满怨毒的碎片记忆——那些防空洞里被抽干脑髓的少女们,
她们最后的恐惧、痛苦和诅咒,都成了我灵魂深处最锋利的武器。楼下,
面包车的车门无声地滑开一条缝。午后的阳光白得刺眼,却毫无暖意。我推着购物车,
在巨型超市冰冷的货架间穿行。四周是嘈杂的人声、购物车的碰撞声、促销喇叭的聒噪声,
交织成一片虚假的繁荣背景音。两个穿着廉价深色夹克的男人,像两道甩不掉的影子,
不远不近地缀在我身后。他们的脚步刻意放轻,眼神却如同两把沾着污垢的钝刀,隔着人群,
一遍遍刮过我的后背,最终牢牢钉在我隆起的腹部。那目光里,没有对孕妇的丝毫避忌,
只有一种令人作呕的狂热和贪婪,仿佛我怀着的不是生命,而是某种稀世珍宝。
他们以为那是“漆黑之眼”的继承者?一群被神婆的残羹剩饭喂大的可怜虫。
我甚至能想象出他们脑海中的画面:剖开我的肚子,取出那个流淌着神之血脉的婴儿,
用最古老血腥的仪式,将其献祭给某个早已腐朽的偶像,以换取一点点可怜的力量残渣。
推车转向生鲜区。冰柜散发出的森森寒气扑面而来。玻璃柜里,
切割好的鲜红牛肉、粉嫩的猪肉,整齐地码放着。身后那两个夹克男的脚步明显加快了一些,
拉近了距离。就是这里了。我停在堆满特价猪大骨的冰柜前,俯身佯装挑选。
冰柜侧面光洁如镜的不锈钢板,清晰地映出身后逼近的两道黑影。他们一左一右,
像两堵移动的墙,封住了我两侧的去路。“这位大姐,
”左边那个方脸、眼角有一道狰狞刀疤的男人开口了,声音刻意压低,带着一种虚假的熟络,
却掩不住骨子里的粗粝,“一个人出来买东西啊?肚子这么大了,多不方便。
” 他粗糙的手指,几乎要隔着空气戳到我的肚子上。右边那个瘦高个,眼神更加阴鸷,
像毒蛇的信子,无声地舔舐着我的侧脸。他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咕哝,
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兴奋的情绪。腹中的牢笼骤然一缩!逆五芒星的印记在皮肤下灼烧起来,
一股冰冷的、不属于我的意志瞬间攫住了我的意识。超市明亮的灯光瞬间扭曲、黯淡,
如同电压不稳的灯泡。货架上五颜六色的包装褪去了所有色彩,只剩下死寂的灰白。
周围嘈杂的人声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