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屏幕光刺得我眼球生疼,像两枚烧红的针扎进颅骨深处。胃里空荡荡的,
只剩下灼烧般的绞痛,一阵紧过一阵地往上顶,几乎要撕裂我的喉咙。电脑屏幕上,
顾承宇的脸被放大到极致,笑容灿烂得刺眼,旁边依偎着一个年轻娇媚的女人。
照片背景是碧海蓝天,马尔代夫的宣传语花哨地浮在角落——“执手白头的浪漫天堂”。
真讽刺啊。我蜷缩在电脑椅里,老旧弹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指尖无意识地抠着鼠标边缘早已磨秃的橡胶,视线却死死粘在那张照片上。
为了他那个该死的创业梦,我榨干了自己最后一点价值。白天在格子间里被老板指着鼻子骂,
晚上回来还要伺候他顾大少爷的衣食起居。三十三岁,镜子里那张脸枯黄憔悴,
眼角的纹路深得能夹死蚊子,哪里还有半分当年大学里神采飞扬的影子?而他呢?
用我的血汗钱,养着他的小娇妻,在人间天堂里“执手白头”。胃部的剧痛猛地一个拧绞,
像有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里面的脏器,用力一扯!我眼前骤然一黑,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桌沿上。咚!
沉闷的声响在死寂的出租屋里空洞地回荡。最后一点意识消散前,
视线里只剩下屏幕上那对男女刺目的笑容,
还有桌角日历上那个被我用红笔狠狠圈出的日期——十月十八日。我们离婚的日子。
真是……莫大的笑话。……意识像沉入冰冷的深水,粘稠、黑暗、令人窒息。不知过了多久,
一丝微弱的光线刺破黑暗,紧接着是喧嚣的浪潮,
裹挟着鼎沸的人声、刺耳的汽车喇叭、还有隐约的……喜庆锣鼓?眼皮重逾千斤。
我费力地掀开一道缝隙。视野模糊,晃动。刺目的红光。铺天盖地的红。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得化不开的酒气、香水味、还有某种高档雪茄的焦油味,混杂在一起,
令人作呕。我猛地眨了眨眼,视线艰难地聚焦。头顶是繁复得令人眼晕的水晶吊灯,
折射着刺目的光芒。身下是柔软得过分的大床,铺着俗气又张扬的猩红色床单。视线下移,
我僵住了。右手无名指上,套着一枚戒指。冰冷的铂金戒圈,
中间镶嵌着一粒切割完美的钻石,在满室红光下折射出冰冷锐利的光芒。婚戒。
我和顾承宇的婚戒。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
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几乎要撞碎我的肋骨。我猛地抽回手,仿佛那戒指是烧红的烙铁。
新婚夜。我重生了,回到了我和顾承宇的新婚之夜。这个我曾以为是一生幸福起点,
最终却成为漫长地狱开端的夜晚。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冰冷的、淬了毒的狂喜瞬间攫住了我。
老天爷,你开眼了?给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让我把那些蚀骨的恨,连本带利地还回去?
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即将喷薄而出的毁灭欲。就在这时,
浴室门“咔哒”一声轻响。水汽氤氲着涌出,裹挟着沐浴露的甜腻香气。顾承宇走了出来。
他只围着一条松松垮垮的浴巾,水珠顺着他年轻紧实的胸膛滑落,
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饱满的额前。那张脸,褪去了十年后的世故与油腻,轮廓分明,英挺俊朗,
带着一种未经世事的张扬和意气风发。嘴角噙着一丝志得意满的笑意,目光灼灼地投向我,
带着毫不掩饰的、属于新郎官的占有欲和热切。“晚晚,”他的声音低沉悦耳,
带着水汽的微哑,一步步朝大床走来,空气里弥漫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等急了吧?
”他俯下身,带着湿热水汽的手掌自然地伸过来,想要抚摸我的脸颊。动作亲昵而理所当然,
如同演练过千百遍。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我皮肤的刹那——我猛地侧过头,
动作快得甚至带起了一丝风。那只带着水汽的手,尴尬地僵在了半空中。
顾承宇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不解和错愕,
似乎完全没料到我会躲开。新婚夜,他的新娘,竟然躲开了他的触碰?
房间里喜庆的喧嚣似乎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浴室未关紧的水龙头滴答、滴答的声响,
敲打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上。我缓缓抬起眼。目光不再是片刻前那副茫然空洞的样子,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彻骨的、审视陌生人的漠然。那目光像手术刀,
一寸寸刮过顾承宇年轻英俊却已让我感到无比恶心的脸。然后,我抬起右手。
那只戴着冰冷婚戒的右手。在顾承宇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
我的指尖捏住了那枚象征永恒誓言的戒指。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留恋,
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用力一褪。冰凉的金属圈轻易地离开了无名指根部,
脱离了我的体温,落在同样冰冷的掌心。我摊开手,那枚在灯光下璀璨生辉的钻石戒指,
此刻躺在我手心,像一块毫无生气的石头。“顾先生?”我的声音响起,
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甚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疑惑,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空气,
“我们……很熟吗?”顾承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像是被人迎面狠狠揍了一拳。
他踉跄着后退了半步,眼睛死死盯着我,
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震惊、难以置信、被冒犯的愤怒,
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晚晚?”他的声音干涩发紧,几乎变了调,
“你……你说什么?别开这种玩笑!”他试图上前,想抓住我的肩膀,
想确认眼前这个眼神陌生的女人还是不是他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苏晚。“玩笑?
”我微微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一丝极其浅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
身体不着痕迹地向后避开了他的碰触范围,“顾先生,初次见面就动手动脚,不太好吧?
”“初次……见面?”顾承宇像是被这两个字眼烫到了,猛地抽回手,脸色由白转青,
眼神锐利如刀,试图从我脸上找出任何一丝伪装的痕迹。他呼吸变得粗重,胸膛剧烈起伏着,
新婚燕尔的旖旎温情荡然无存,只剩下被当众羞辱般的难堪和暴怒边缘的压抑。“苏晚!
”他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我的名字,带着警告的意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今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结婚?”我脸上的疑惑更深了,目光掠过他,
落到床头柜上那对刺目的红烛上,仿佛第一次看见它们,“顾先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或者,”我顿了顿,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语气带着一种令人抓狂的无辜,
“我好像……撞到头了?不太记得事情。”“失忆”两个字,如同无形的冰锥,
狠狠扎进了顾承宇的心脏。他瞳孔骤缩,
脸上的暴怒瞬间被一种更深的、混杂着恐慌的难以置信取代。他死死盯着我,
像是要从我的眼睛里挖出真相。“失忆?”他喃喃重复,声音干哑得像砂纸摩擦,“苏晚,
你看着我!你好好看着我!你怎么可能忘了我?
忘了我们……”他猛地指向房间四壁刺目的红,“忘了这一切?!
”我迎着他几乎要喷火的目光,眼神却是一片澄澈的茫然,
甚至还带着点被他激烈反应吓到的无辜。我轻轻摇了摇头,
动作带着恰到好处的虚弱和混乱:“我……我真的不记得了。头很痛……顾先生,
我想我需要休息。”说完,我不再看他那张扭曲的脸,拉起被子,
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了进去,只留给他一个冰冷疏离的背影。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留恋。
被子隔绝了光线,也隔绝了他那令人作呕的气息。黑暗中,我的唇角无声地勾起,
一个淬了剧毒、冰冷到极致的笑容缓缓绽放。顾承宇,游戏开始了。你精心打造的牢笼,
我会亲手拆给你看。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会百倍奉还。这“失忆”,
就是我捅向你的第一把刀,钝刀子割肉,才刚刚开始。我们,慢慢玩。
* * *厚重的天鹅绒窗帘被“唰”地一声拉开,刺眼的阳光如同金色的利剑,
瞬间劈开了昏暗的卧室,也毫不留情地刺在顾承宇布满血丝的眼睛上。他下意识地眯起眼,
抬手遮挡,脸上是宿醉般的疲惫和挥之不去的阴郁。我站在窗边,
身上穿着一条剪裁简洁的米白色家居裙,晨光勾勒出我清瘦的侧影。
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大病初愈般的苍白,
还有那种“失忆”者特有的、对周遭环境小心翼翼的疏离。“早,顾先生。”我转过身,
声音平静得像一泓不起波澜的秋水,礼貌,却没有任何温度。顾承宇放下手,
眉头拧成一个死结。他盯着我,眼神复杂得像一团纠缠不清的乱麻。一夜之间,
他仿佛苍老了几岁,下巴冒出青色的胡茬,精心打理的发型也散乱着。这朵带刺的玫瑰,
显然让他彻夜难眠。“苏晚,”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试探和强压的不耐烦,
“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他向我走了几步,脚步有些虚浮,
试图在我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熟悉的、属于“苏晚”的温顺依赖。“好多了,谢谢关心。
”我微微颔首,目光却越过他,落在窗外庭院里几株开得正盛的月季上,
仿佛那些花比我新婚的丈夫更值得关注。“只是……很多事情还是想不起来。
”我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困扰和歉意。顾承宇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努力克制着什么,语气放得更“温和”了些:“没关系,慢慢来。
医生也说了,可能只是暂时的应激反应。有我在呢。”他伸出手,
似乎想拍拍我的肩以示安慰。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落下的瞬间,
我像是突然被窗外飞过的鸟雀吸引,极其自然地侧身一步,恰好避开了他的触碰。
我的目光追随着那只根本不存在的鸟,语气带着点天真的好奇:“顾先生,那是什么鸟?
叫得真好听。”顾承宇的手再次僵在半空。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那强装出来的温柔面具几乎要崩裂。他收回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大概是麻雀吧。”“哦。
”我淡淡应了一声,收回目光,脸上依旧是一片礼貌的空白。“顾先生,我想去花园走走,
透透气。医生说这样对恢复记忆有帮助。”我陈述着,用的是通知的语气,而非询问。
顾承宇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阴沉地盯着我看了几秒,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去吧。”我转身离开卧室,脚步不疾不徐,脊背挺得笔直,
将身后那道如芒在背的、充满审视和压抑怒火的视线彻底隔绝。阳光很好,
暖洋洋地洒在身上。我走到庭院角落一丛茂密的蔷薇花架下,这里远离主宅的窗户。
确认四下无人后,
我才从家居裙的口袋里摸出那个屏幕碎得像蛛网般的旧手机——这是“苏晚”的旧物,
被我小心地藏了起来。指尖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我凭着前世模糊的记忆,
笨拙地输入一串网址。屏幕加载缓慢,每一次跳转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终于,
一个简陋得甚至有些原始的界面跳了出来。比特币交易平台。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撞击着肋骨。
我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微不足道的数字——比特币当前价格:**$0.008**。
就是这个!十年后,它将掀起席卷全球的惊涛骇浪,价值会攀升到一个令人眩晕的天文数字!
无数人因为它一夜暴富,也有无数人因为它倾家荡产。前世,
顾承宇就是靠着我后期拼命打工塞给他的钱,搭上了这趟疯狂的列车,赚得盆满钵满,
然后理所当然地把我这个“黄脸婆”一脚踢开,去养他年轻貌美的小三。现在,
一切都不同了。我迅速操作着。
将“苏晚”婚前仅存的那点可怜的、被她视若珍宝的嫁妆积蓄——几张压箱底的定期存单,
以及顾承宇为了维持新婚体面、随手塞给她零花的一张额度可怜的副卡——里面的每一分钱,
都精准地、毫不犹豫地,兑换成了屏幕上那串虚无缥缈的数字。账户余额瞬间清零。屏幕上,
代表比特币持有量的数字跳动着,最终定格在一个此刻看起来毫不起眼,
未来却足以撼动命运的数字上。看着那个数字,
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快意从心底最深处蔓延开来,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顾承宇,
你的第一桶金,我替你“保管”了。这,只是开始。我迅速清除了浏览记录,
将旧手机藏回深处。抬起头,脸上所有激烈的情绪已消失无踪,
又恢复了那种带着点茫然和疏离的平静。阳光透过蔷薇叶的缝隙洒下,
在我脚边投下斑驳的光影。转身走回主宅时,正好看到顾承宇站在二楼的落地窗前,
手里端着一杯咖啡,目光沉沉地望向我这边,带着审视和探究。我仰起脸,迎上他的目光。
阳光有些刺眼,我微微眯起眼睛,
对他露出了一个极其浅淡的、标准得无可挑剔的、属于“失忆苏晚”的礼貌微笑。那笑容,
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也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窗内的顾承宇,握着咖啡杯的手指,
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他看不透这个笑容。而我,要的就是他看不透。
* * *空气里弥漫着咖啡豆被过度烘焙的焦苦味。顾承宇坐在我对面,
昂贵的定制西装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面前的骨瓷咖啡杯已经空了。
他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无意识地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发出单调而令人烦躁的嗒、嗒声。“晚晚,”他终于开口,声音刻意放得低沉柔和,
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调子,像在哄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你看,我们毕竟是夫妻。
现在你这种情况,记忆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但日子总得过下去,是不是?”他顿了顿,
观察着我的反应。我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啜饮着杯子里温热的牛奶,长长的睫毛垂下来,
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只留下一个温顺安静的侧影。顾承宇似乎对我的“乖巧”很满意,
语气又放软了几分:“家里的开支,还有……我公司那边刚起步,正是需要资金周转的时候。
你之前不是说过,你爸……就是你父亲,他以前好像有个老同学,在银行系统里位置挺高的?
你看……方不方便帮我引荐一下?或者,你手上还有没有能动用的……”他的意图,
赤裸裸地摊在了桌面上。前世,就是这个节点。他用新婚的甜蜜和“夫妻一体”的大道理,
我拿出了父亲临终前留给我的最后一点念想——几件不算顶值钱但颇具纪念意义的古董小件,
还有我工作几年辛苦攒下的所有积蓄,作为他启动资金的敲门砖。那些东西,
最终都化为了他和小三马尔代夫碧海蓝天下的笑颜。
嗒、嗒、嗒……指尖敲击桌面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一种无形的催促和理所当然的索取。
我缓缓抬起头,牛奶杯轻轻放在碟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脸上依旧是那种茫然的、带着点无辜的神情,仿佛完全听不懂他话里的深意。“顾先生,
”我开口,声音细细软软的,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困惑,“父亲……留给我的东西?
”我微微蹙起眉,像是在努力回忆,眼神里充满了不确定的迷雾,“好像……是有一些。
但具体是什么,放在哪里……”我苦恼地摇了摇头,语气充满了歉意,
“我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对不起啊,顾先生,帮不上你的忙。
”顾承宇脸上的“温和”表情瞬间凝固。敲击桌面的手指也猛地顿住。
他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惊愕,随即被汹涌的怒火取代。那怒火烧得他眼角都有些发红,
但他死死咬着后槽牙,硬生生把那股邪火压了下去。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
“一点……都想不起来?”他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来,
带着难以置信的压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看着我,
那眼神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人,带着审视,带着怀疑,
更带着一种猎物脱离掌控的暴怒和……恐慌?“嗯。”我迎着他的目光,
极其认真地点了点头,眼神纯净得像初生的羔羊,却又像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冰墙,
“脑子里空空的,像被洗过一样。医生也说,不能急的。”顾承宇猛地吸了一口气,
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他霍然站起身,动作带得椅子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眼神阴鸷得可怕,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却又暂时无处下口的困兽。
“好,好……想不起来……”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
“那你……慢慢想!好好休息!”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说完,
他不再看我一眼,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脚步沉重地摔门而去。
巨大的关门声在空旷的餐厅里回荡,震得头顶的水晶吊灯都仿佛晃了晃。我静静地坐在原地,
端起已经微凉的牛奶,又喝了一小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带不起丝毫暖意。门外,
隐约传来汽车引擎暴躁的轰鸣声,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迅速远去。我放下杯子,
瓷底碰到碟子,又是一声轻响。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顾承宇,
被拒绝的滋味如何?拿不到钱的恐慌,是不是让你寝食难安?这只是利息。你的“福报”,
还在后头。慢慢享受这钝刀子割肉的煎熬吧。我们,有的是时间。
* * *厚重的橡木门在我身后无声地合拢,
隔绝了“家”里那令人窒息的、混合着顾承宇残余怒气和虚假香水味的空气。
阳光毫无遮拦地洒在身上,带着初夏特有的暖意,我却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只有一种沉入冰湖般的冷静。街角那家不起眼的咖啡店,角落的卡座光线半明半暗。
空气里弥漫着咖啡豆的醇香和烘焙糕点的甜腻。我对面,坐着一个女人。林飒。
利落的齐耳短发,一身剪裁精良的烟灰色西装套裙,衬得她脖颈修长,
气质干练得像一把出鞘的刀。
她是“苏晚”大学时代唯一交心、却因顾承宇若有似无的排斥而逐渐疏远的朋友。前世,
在我跌入谷底时,是林飒向我伸出了手,也是她,
最终查清了顾承宇转移财产、伪造债务的肮脏证据。此刻,她纤细的手指捏着小巧的咖啡勺,
轻轻搅动着杯中深褐色的液体,动作优雅,眼神却锐利如鹰隼,透过袅袅升起的热气,
审视着我。“苏晚,”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力量,直指核心,
“电话里你说‘失忆’,但你这双眼睛告诉我,你比谁都清醒。说吧,找我什么事?
跟顾承宇有关?”她放下勺子,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锁住我的眼睛,不容许任何闪躲。
没有寒暄,没有试探,一如她雷厉风行的作风。我从随身的旧帆布包里,
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推到桌子中央。动作很稳,没有丝毫犹豫。“飒飒,
”我迎着她的目光,脸上所有的伪装、茫然、无辜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帮我。”林飒的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眼神瞬间变得更加专注锐利。她没有问,只是伸出涂着透明指甲油的手指,
利落地解开文件袋上的绕线绳。厚厚一叠资料被抽了出来。
最上面是几张照片——顾承宇和一个年轻女人在高级餐厅相对而坐,
笑容暧昧;女人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步入一家五星级酒店;还有一张,
赫然是顾承宇在某个隐蔽的地下停车场,
将几个鼓囊囊的牛皮纸信封塞给一个眼神闪烁的男人的侧影。照片角度刁钻,
显然是专业跟踪的成果。面,是银行流水打印件。
清晰标注着顾承宇名下数个账户间大额资金的异常流动,最终都诡异地汇入一些空壳公司,
然后消失无踪。还有几份文件复印件,上面盖着鲜红的公章,
内容涉及他公司投标项目的技术参数、标底金额……赫然是绝密的内部文件!
他正在竞标的一个政府重点扶持项目——前世让他一飞冲天、奠定行业地位的“凌云计划”。
林飒翻阅资料的速度很快,指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她的表情从最初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