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衬衫，袖口卷到小臂，左手腕戴着我 2018 年送他的生日礼物——一块旧卡西欧 F91W。
表盘有一道裂痕，却被打磨得发亮。
他面前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 flat white，杯沿有唇印。
我站定在桌前，嗓子发紧：“沈笙，我来讨债。”
他抬头，眼角有细纹，比六年前更瘦，眼神却更亮。
他说：“债太大，我怕赔不起。”
我拉开椅子坐下：“那就用余生慢慢赔。”
他笑，眼底有潮湿：“好，分期付款，利息按心跳算。”
我们回到他租的公寓。
旧手机充上电，微信跳出 327 条未读语音，全部来自我。
从 2019 年 8 月 11 日到 2020 年 3 月 14 日，我每天给他发一条，像打卡。
最后一条是：“沈笙，今天上海 22℃，我把你种的薄荷移到阳台了，它没死，我也没死。”
他红着眼眶，一条条听完，到凌晨西点。
天快亮时，他把我圈进怀里，声音沙哑：“至安，我们重新种一盆薄荷，好吗？”
我在苏黎世留了三天。
他白天去实验室，我窝在他公寓改方案。
晚上我们去 Lim***t 河边散步，经过 Grossmünster 教堂，他忽然停下：“这里周六办小型音乐会，我订了两张票。”
周六那天，我穿着唯一带的小黑裙，他穿深灰西装，领口别着我做的干花胸针。
音乐会结束，教堂外下雪。
我伸手接雪，他握住我手腕：“至安，留下来吧。”
我笑：“我的工作在上海。”
他也笑：“那我去上海。”
我愣住：“EPFL 的博士呢？”
他耸肩：“导师说我可以远程完成最后一年，只要每月飞回来一周。”
我沉默三秒，踮脚亲了他下巴：“成交，但机票钱从你余生分期里扣。”
回国航班上，我旁边坐的是陆知行——我 25 岁那年谈婚论嫁的前任。
他看我无名指空着，笑：“听说你成了金牌策划师，恭喜。”
我点头：“听说你订婚了，同喜。”
他递给我一张婚礼请柬：“下个月 18 号，外滩茂悦，希望你能来。”
我翻开请柬，新娘名字：林嘉茉。
我笑了：“真巧，我策划的婚礼。”
陆知行挑眉：“世界真小。”
我合上请柬：“是啊，小到绕了一大圈，还是原班人马。”
飞机落地浦东，我收到沈笙微信：“落地报平安，顺便告诉你，我买了三个月后飞上海的单程票。”
我回：“好，到时我去接你。”
转头，把陆知行的请柬塞进垃圾桶。
回上海后，我加班三天，做了一个 68 页的 PPT，标题：《如何把余生赔给叶至安——沈笙执行方案》。
内容分八章：1. 机场重逢复盘2. 薄荷种植 KPI3. 每月约会打卡模板4. 吵架冷战限期整改条例5. 见家长风险评估6. 婚礼主题提案（三套）7. 养猫 or 养狗 对比图8. 老年生活愿景板我发到他邮箱，抄送自己。
十分钟后，他回：“己通过董事会审批，附加条款：甲方沈笙自愿放弃上诉权，合同期限：终身。”
婚礼前一周，陆知行突然发消息：“新娘想换主题，能不能见面聊？”
我约了他在咖啡馆。
沈笙刚好飞到上海，陪我一起去。
陆知行看见沈笙，愣了两秒，伸手：“久仰。”
沈笙回我：“彼此。”
我打开笔记本：“说吧，想换什么主题？”
陆知行看我，又看沈笙：“其实不用换了，嘉茉说，原来的就挺好。”
我合上电脑：“那就按原方案，祝你们幸福。”
走出咖啡馆，沈笙牵我手：“吃醋吗？”
我笑：“吃啊，所以罚你今晚陪我去看外滩灯光秀。”
那晚，外滩人挤人，沈笙把我护在怀里，在我耳边说：“至安，我们以后不要外滩婚礼，人太多，我要你一眼就能看见我。”
三个月后，沈笙正式搬来上海。
我们一起吧 2019 将那盆薄荷重新分枝，种在阳台。
它长势很好，甚至开出白色小花。
沈笙说，薄荷开花是稀有事件，像我们。
我笑着怼他：“文艺病没治。”
他吻我额头：“不治了，留着给你当把柄。”
故事到这里，似乎该圆满了。
可人生哪有那么多圆满。
下一卷，沈笙的导师提出让他去日内瓦总部一年；而我，接到一个神秘新娘的订单——新娘点名要我策划一场“分手婚礼”。
更巧的是，新娘姓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