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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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实验室爆炸中醒来,发现自己能穿越平行世界。

>每个世界都有个即将崩溃的“深渊”。

>当我以为自己在拯救世界时,却发现这些深渊彼此相连。

>“你以为是巧合吗?”一个神秘声音在耳边低语。

>最终,我发现所有世界都是主世界的投影。

>而主世界正在被一个名为“熵主”的存在吞噬。

>更可怕的是,我发现自己就是主世界投下的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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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像无数根细小的冰针,瞬间刺穿了我混沌的意识。喉咙里火烧火燎,每一次呛咳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粗糙的砂纸在摩擦着每一寸肺叶。我猛地睁开眼,视野被一片狰狞的猩红和跳跃的、濒死般的幽绿光斑所占据。警报器尖锐的啸叫如同地狱的丧钟,毫无怜悯地持续灌入耳中,将我的颅骨震得嗡嗡作响。

我挣扎着,试图撑起身体,手掌立刻按进了一滩冰冷、黏腻的液体里。是水?还是……血?金属扭曲撕裂的刺耳***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伴随着某种东西在高压下不堪重负、即将爆裂的“嘶嘶”声。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混合气味——浓重的臭氧烧灼着鼻腔,底下翻涌着更深的铁锈腥气,还有绝缘层被高温烤焦后的呛人糊味,它们交织成一张死亡的味道之网。

“林博士!黎深!能听到吗?坚持住!救援马上到!” 通讯器里传来同事老张嘶哑变调、近乎崩溃的吼叫,背景是更嘈杂的混乱和绝望的呼喊。那声音像是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隔着厚重的玻璃罩。

林博士?黎深?那是……我的名字?我的身份?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心脏。爆炸前最后的记忆碎片像被强电流击中般闪回:实验室穹顶下,那庞大、精密、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创界仪”核心。能量读数在控制屏上疯狂飙升,突破了所有理论安全阈值的红线,发出刺目的猩红警报。然后就是光,纯粹到能灼瞎双眼的、毁灭性的白光,吞噬了一切声音和形体。那光,是开端,也是终结。

“呃啊——”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喉头涌上一股强烈的甜腥,被我强行咽下,只剩下满嘴的铁锈味。不行,不能死在这里!求生的本能像一头垂死的野兽在体内咆哮。我扭动着身体,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试图从那堆压住我下半身的、尚有余温的扭曲金属支架下挣脱出来。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骨骼和肌肉摩擦的剧痛,冷汗瞬间浸透了残破的实验服,紧贴在皮肤上,冰冷刺骨。

就在我徒劳挣扎,几乎要再次被剧痛和绝望淹没时,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身旁控制台残骸上一点微弱却异常稳定的蓝光。它像黑暗深海中唯一的灯塔。是我的个人终端!它竟奇迹般地从那场毁灭性的能量爆发中残存下来。屏幕碎裂成蛛网,但核心区域仍在顽强地闪烁着。

一个从未见过的图标在布满裂痕的屏幕上固执地亮着——一个极其简约的、由三个嵌套的莫比乌斯环组成的符号,散发着一种非人的、冰冷而深邃的幽蓝微光。它仿佛具有某种魔力,吸引着我全部的注意力,带着一种宿命般的召唤。几乎是一种超越思考的本能,我沾满血污和油渍的手指,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颤抖着、重重地按了下去!

时间,在那一刹那仿佛被冻结、碾碎,然后重新浇筑成陌生的形态。实验室扭曲的残骸、刺耳的警报、闪烁的应急灯、老张绝望的呼喊……一切属于那个濒死世界的声音和景象,都在瞬间被一只无形巨手粗暴地抹除、拉长、撕裂。我的身体像是被投入了高速旋转的粒子对撞机核心,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被分解、重构、抛掷向未知的维度。没有光,没有暗,只有纯粹到极致的“过程”本身带来的、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和彻底的失重感。意识在无边的虚空中被拉扯成一条细线,几乎断裂。

眩晕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我残存的意识。我猛地吸了一口气,试图站稳,脚下却是一个踉跄。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气味瞬间灌满了我的肺——那是化学废料、腐烂的有机物、廉价合成燃料燃烧不完全的废气以及无数种难以名状的城市排泄物混合而成的、属于工业文明末期的特有“芳香”。

我勉强睁开被冷汗和某种酸涩空气***得生疼的眼睛。

天穹,是永恒的、令人压抑的铅灰色,厚重得仿佛随时会倾塌下来,将大地彻底掩埋。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层永远化不开的工业阴霾。冰冷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酸雨正淅淅沥沥地落下,落在皮肤上,带来微弱的刺痛感。眼前的世界是光怪陆离的霓虹森林。巨大到遮蔽了半边天空的立体全息广告牌投射出衣着暴露、动作妖娆的虚拟***影像,她们在灰暗的雨幕中扭曲闪烁,发出无声的诱惑。更远处,一栋栋造型诡异、仿佛畸形巨兽般的高楼拔地而起,冰冷的金属和玻璃幕墙上爬满了粗大的管道和闪烁的电路,如同城市***的血管和神经。它们彼此挤压、倾轧,在狭窄的天空下构成令人窒息的钢铁峡谷。

脚下的地面油腻湿滑,积着肮脏的水洼,倒映着上方那些变幻不定、光怪陆离的霓虹光影。狭窄的街道两侧,是堆积如山的垃圾和锈迹斑斑的废弃机械残骸。穿着破旧、用各种废旧材料拼凑出简陋防护雨具的人们行色匆匆,面容在闪烁的霓虹光线下显得麻木而警惕,如同幽灵般在钢铁的夹缝中穿梭。他们的眼神空洞,或是充满了对陌生者的戒备。

“又一个……世界?” 我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嘶哑。胸腔里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似乎还残留着实验室爆炸时的灼热和剧痛,而眼前这赛博朋克地狱般的一切,冰冷地提醒着我,那场爆炸并非终点,而是将我抛入了一个无法理解的漩涡中心。

“嘿!新来的?”一个粗嘎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和毫不掩饰的审视意味。

我猛地转身,动作因为身体残留的虚弱和疼痛而有些僵硬。一个瘦高的身影站在几步开外。他裹在一件磨损严重、沾满油污的深棕色合成纤维斗篷里,兜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的下巴和紧抿的薄唇。他腰间挂着一串叮当作响的工具和几件造型奇特、闪着金属冷光的零件,背着一支长筒状的、似乎经过多次改装的老旧能量武器。

“看你那样子,像是刚从‘蓝区’的垃圾回收管道里爬出来。”他的声音透过雨幕传来,带着一丝嘲讽,但更多的是一种奇异的平静,“或者……更糟的地方。”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雨帘,牢牢钉在我身上,仿佛要剥开我的皮肤,看清里面隐藏的秘密。我身上那件来自实验室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残破衣物,显然成了他最直接的证据。

“我……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雨水混着酸涩的味道流进口中。这并非完全的谎言。这个世界的具体坐标,对我而言确实是一片空白。

“哈!”斗篷人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那笑声在雨声中显得格外刺耳,“‘遗忘症候群’?还是‘空间跃迁后遗症’?这年头,什么稀奇古怪的病都有。不过,能从‘蓝区’掉进‘锈带’的臭水沟还活蹦乱跳,你运气不错。”他向前走近两步,雨水顺着他斗篷的褶皱流下。“叫我‘扳手’就行。这片老鼠洞的临时看门人。”他伸出一只戴着露指手套的手,随意地指了指周围被巨大阴影笼罩的贫民窟。

扳手?一个代号。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名字似乎也成了一种奢侈品或伪装。

“黎深。”我报出自己的名字,声音依旧沙哑。这个名字在此刻显得如此遥远而陌生,仿佛属于另一个时空的幽灵。

“黎深?”扳手重复了一遍,兜帽下的阴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在咀嚼这个名字的发音,“行吧,黎深。不管你从哪个老鼠洞里钻出来的,既然到了‘锈带’,就得守这里的规矩。跟我来,找个能避雨的地方,顺便给你科普一下,免得你活不过今晚。”

他没有等我回应,转身就朝旁边一条更加狭窄、被各种废弃金属板和管道挤压得几乎只能容一人通过的黑暗巷子走去。他的步伐带着一种长期在危险边缘行走特有的警觉和流畅。我别无选择,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和内心的巨大迷茫,迈开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他身后,踏进那条散发着浓烈霉味和尿臊味的、如同巨兽肠道般的阴暗小巷。

巷子深处,空间豁然开朗了一些,像一个被巨大建筑垃圾围拢出来的小小盆地。几顶用防水布、废弃广告牌和塑料板勉强搭建起来的窝棚歪歪斜斜地挤在一起。扳手熟门熟路地走到其中一个看起来稍微“坚固”些的棚子前,掀开一块厚实的、沾满油污的帆布帘子,示意我进去。

棚内空间逼仄,光线昏暗,只有一盏用废弃电池驱动的、光线摇曳不定的荧光灯挂在中央。空气中混杂着劣质合成烟草、机油、汗水和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金属锈蚀的味道。角落里堆放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机械零件、工具和几箱压缩食品。一个简易的、屏幕布满雪花点的旧式终端机摆在充当桌子的金属箱上。

“坐。”扳手指了指一个用废弃轮胎改成的“凳子”,自己则靠在另一个堆满杂物的金属箱旁,摘下兜帽。灯光照亮了他的脸——一张饱经风霜、棱角分明的面孔,左眉骨上方有一道深深的疤痕,一直延伸到额角,像一条狰狞的蜈蚣。他的眼神锐利而疲惫,透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和冷漠。

“喝点?”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扁平的金属小酒壶,拧开盖子,自己先灌了一口,浓烈的劣质酒精气味瞬间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他把酒壶朝我递了递。

我摇了摇头,喉咙还在火烧火燎地疼。“谢谢,不用。”

扳手无所谓地耸耸肩,又灌了一口,然后长长地吐出一口带着酒气的叹息。“行,说正事。欢迎来到‘夜都’——当然,这是那些住在云端‘浮空城’里的老爷们给起的漂亮名字。我们这儿,”他用酒壶指了指脚下油腻的地面,“叫‘锈带’。字面意思,生锈的地带,被遗忘的垃圾场。”他的语气里充满了讽刺。

“夜都……”我重复着这个名字,感觉异常陌生。

“对。一个快完蛋的破地方。”扳手的语气陡然变得沉重,锐利的眼神紧紧盯着我,“听说过‘深渊’吗?”

深渊!这个词像一道冰冷的电流,瞬间穿透了我的心脏,让我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实验室爆炸前,那疯狂飙升的能量读数、刺耳的警报,最终指向的失控核心区域,项目代号正是——“深渊”!

我的身体瞬间僵硬,瞳孔不受控制地收缩。扳手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探针,立刻捕捉到了我脸上这无法掩饰的剧烈反应。

“呵,”他发出一声了然的冷笑,带着一丝了然和更深的凝重,“看来你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名字。也对,最近城里疯传,连下水道的老鼠都开始躁动不安了。‘深渊’……我们锈带人叫它‘锈蚀之心’。”

他放下酒壶,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仿佛怕惊扰了棚外的什么无形之物:“不是传说,不是吓唬小孩的鬼故事。是真实存在的……‘东西’。就在城市的最底层,那些连拾荒者都不敢深入的废弃巨型工厂区地下。没人知道它具体是什么样子,是物理存在的空洞,还是某种能量场?但所有靠近那片区域的人,无论是活物还是机器……都‘坏’了。”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目睹过无数恐怖后沉淀下来的寒意:“人回来,要么彻底疯掉,胡言乱语,最后像蜡烛一样融化……物理意义上的融化!要么,就变成行尸走肉,身体组织里长出奇怪的金属锈斑,像被什么东西从里到外‘锈蚀’掉。机器靠近,再先进的智能核心都会瞬间过载烧毁,或者被一种看不见的‘锈’吞噬,变成一堆废铁。更可怕的是……”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描述那难以名状的恐惧,“那片区域的‘边界’……在扩大。像一块不断蔓延的、致命的锈迹。昨天还安全的管道维修点,今天可能就塌陷下去,露出下面……那种让人看一眼就发疯的、蠕动的黑暗。空气里的金属粉尘浓度在升高,带着一种……腐烂的甜腥味。”

扳手的描述让我遍体生寒,实验室失控的“深渊”景象与眼前这个赛博朋克地狱的“锈蚀之心”恐怖地重叠在一起。毁灭的模式虽不同——一个是狂暴的能量撕裂,一个是缓慢的锈蚀污染——但其吞噬一切、瓦解存在的本质,何其相似!

“边界在扩大?”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对,越来越快。”扳手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锈带区边缘的几个临时聚居点,上个月还好好的,现在……没了。连废墟都没剩下多少,就像被一张无形的大嘴啃掉了。城里的‘公司狗’们和‘浮空城’的贵族老爷们一开始根本不在乎,直到他们下城区边缘的能源管道也开始出现不明原因的锈蚀断裂,昂贵的巡逻无人机飞进去就失联……这才慌了神。封锁、隔离、派出一波波所谓的‘勘探队’,结果呢?送进去多少,就消失多少,连个泡都没冒出来。”

他猛地灌了一大口酒,辛辣的液体似乎也无法驱散他眼中的阴霾:“现在城里到处都在传,‘深渊’是某种活物,是旧世界工业罪恶孕育出的怪物,是神罚……或者干脆就是世界要完蛋的前兆。人心惶惶,黑市上能逃出‘夜都’的船票炒成了天价,但谁知道外面是不是也一样?也许整个星球都……”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那绝望的意味已经弥漫在整个狭小的空间里。

一种冰冷的、宿命般的预感如同毒蛇般缠绕上我的心脏。实验室的深渊,夜都的深渊……这仅仅是巧合吗?那个神秘的声音,那个莫比乌斯环的图标……把我抛到这里,难道就是为了让我见证另一个世界的毁灭前奏?我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空空如也。我的个人终端不见了!那个装载着神秘图标、可能是我唯一“钥匙”的东西,在穿越的剧烈撕扯中遗失了!

恐慌瞬间攫住了我。没有它,我如何回去?如何……去下一个地方?难道要被困死在这个正在被“锈蚀之心”吞噬的末日之城?

“怎么?吓傻了?”扳手看着我瞬间惨白的脸色和下意识摸索的动作,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不……”我艰难地开口,试图压下翻涌的恐惧,“我的……一个东西,很重要的东西,可能掉在刚才醒来的地方了。”

扳手眯起眼睛,打量着我:“很重要?值钱?”

“它……是我的身份证明,唯一的。”我含糊其辞,内心焦灼万分。必须找到它!那是唯一能连接不同深渊、或许也是唯一能解开这一切谜团的线索!

扳手盯着我看了几秒,似乎在评估我话语的真实性和价值。最终,他咧开嘴,露出一个算不上友善、但也不完全是恶意的笑容:“身份证明?在锈带,那玩意儿还不如一块能填饱肚子的合成蛋白块值钱。不过……”他话锋一转,“看在你一脸快要吓尿裤子的份上,带路吧,新来的。正好我也要去‘蓝区’边缘收点旧零件。顺便看看你运气怎么样,别指望太高,那地方刚被‘清道夫’扫过一遍,比狗舔过的盘子还干净。”

一丝微弱的希望升起,暂时压下了心头的冰冷。我立刻点头:“谢谢!”

“别谢太早。”扳手重新拉上兜帽,遮住疤痕和锐利的眼神,“路可不近,而且……‘深渊’的臭味,越来越浓了。跟紧点,别乱看,也别乱摸。”他的语气重新变得严肃,甚至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他率先掀开帘子,重新踏入外面淅淅沥沥的酸雨和光怪陆离的霓虹光影之中。我深吸了一口那污浊、带着铁锈和腐烂甜腥味的空气,压下身体残留的剧痛和内心翻腾的巨大谜团与恐惧,紧紧跟上了他的脚步。

雨水冰冷地拍打着脸颊,霓虹的光芒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扭曲变形,如同流淌的污血。我们穿行在“锈带”如同迷宫般狭窄、堆满废弃物的街道和管道之间。扳手的身影在阴影和光斑中快速移动,像一条熟悉地形的猎犬。越靠近他所说的“蓝区”边缘——也就是我最初苏醒的那片区域,空气中那股奇特的“腐烂甜腥味”果然越发明显,如同一种无形的、令人作呕的粘稠物质,顽固地附着在鼻腔深处,挥之不去。

路旁的景象也变得更加诡异。一些金属结构的表面,开始出现大片大片不正常的暗红色锈迹,那锈迹的形态不像自然氧化,更像是某种活性的菌斑在蔓延,边缘呈现出不规则的、仿佛在缓慢蠕动的态势。偶尔能看到一些被遗弃的、小型服务机器人残骸,它们的金属外壳上同样覆盖着这种暗红色的“锈”,一些部位甚至扭曲变形,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揉捏过。更令人心悸的是,在某个堆满垃圾的角落,我看到一只似乎是野猫或小型犬类的动物尸体,皮毛大面积脱落,***的肌肉组织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仿佛被铁锈浸染过的暗红色泽,散发着浓郁的腐臭。

“看到了?”扳手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目睹常态的麻木和更深的不安,“这就是‘锈蚀’的痕迹。离‘深渊’越近,越明显。妈的,扩散速度比上个月快了一倍不止。”他啐了一口唾沫,加快了脚步。

终于,我们回到了那片区域——一个相对开阔些的废弃小型转运平台,周围矗立着几栋半坍塌的、布满管道的高大建筑残骸。这里正是我最初苏醒的地方,地面依旧湿滑油腻,倒映着上方广告牌闪烁的、妖娆***的扭曲影像。几滩浑浊的积水里,还漂浮着一些垃圾和可疑的深色油污。

“就这儿?”扳手环视四周,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和垃圾堆,“说说看,你大概倒在哪个位置?”

我努力回忆着意识模糊时的感觉,指向靠近一面巨大、布满涂鸦和锈迹的金属墙下的区域:“大概……那里。靠墙的地方。”那里有一小片相对平整的水泥地,旁边堆着一些碎裂的混凝土块和扭曲的钢筋。

扳手点点头,像一头经验丰富的猎犬,立刻弓着身子,开始在那片区域仔细搜寻。他的动作异常专业,手指在冰冷潮湿的地面和垃圾缝隙间快速而细致地翻检,目光锐利如鹰,不放过任何微小的异常。我也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和空气中那股越来越浓的甜腥腐臭带来的眩晕感,在附近低头寻找。冰冷浑浊的积水浸透了我本就残破的鞋子,寒意顺着脚踝向上蔓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除了冰冷的雨水滴落声和远处城市模糊的喧嚣,只有我们翻找垃圾和金属碎片的窸窣声。希望如同被雨水浇灭的火苗,一点点黯淡下去。难道真的遗落在那个穿梭的“过程”中了?这个念头让我如坠冰窟。

就在绝望感几乎要将我吞噬时,扳手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低呼:“嘿!新来的!看看这个!”

我猛地抬头。只见扳手正蹲在那堆碎裂的混凝土块旁,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从一个狭窄的、被污水淹没了一半的金属缝隙里,拈出了一样东西。

幽蓝色的微光,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清晰可见!

是我的个人终端!

它那布满蛛网般裂痕的屏幕,此刻正顽强地闪烁着那个由三个嵌套莫比乌斯环组成的、冰冷而深邃的幽蓝图标!光芒稳定,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非人感。

巨大的狂喜瞬间冲上头顶!我几乎是踉跄着扑过去,伸手就要抓。

“等等!”扳手却猛地一缩手,避开了我,同时身体微微绷紧,警惕地看向终端屏幕。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冷漠或探究,而是充满了震惊和一种……难以置信的迷惑,仿佛看到了绝不该出现的东西。

“这玩意儿……”扳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死死地盯着那幽蓝的图标,眉头紧锁,像是在极力辨认一个极其遥远的、模糊的记忆,“这符号……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抬起眼,目光第一次带着穿透性的审视,牢牢钉在我脸上,仿佛要剥开我的皮肉,看清骨骼的形状,“很久很久以前……在我还是个学徒的时候……一次跟着师傅去清理‘公司’废弃的最高级实验室……”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瞳孔骤然收缩!那眼神里充满了极度的困惑和一种近乎荒诞的惊疑。

“不对!”他猛地摇头,像是要甩掉一个可怕的念头,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自我否定和更深的不安,“不可能!那地方早被彻底抹掉了!而且……而且你这张脸……”

扳手死死盯着我,眼神锐利得如同手术刀,在我脸上反复切割,仿佛在辨认一幅年代久远、已然褪色的通缉令。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握着终端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那幽蓝的莫比乌斯环光芒映在他疤痕交错的脸上,更添了几分诡谲。

“你身上……”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有种旧数据的味道……一种……早就该被彻底格式化的‘幽灵’的味道……” 那语气,混杂着震惊、困惑和一种毛骨悚然的疏离感。

“扳手?你……”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异常状态弄得心头警铃大作,正要开口询问。

“小心!”扳手突然发出一声炸雷般的暴喝!他眼中那强烈的惊疑瞬间被纯粹的、面对致命威胁的本能所取代,整个人如同受惊的猎豹般猛地向侧面扑倒!

就在他动作的同时,异变陡生!

我们头顶上方,那面巨大、布满涂鸦和暗红色诡异锈迹的金属墙,毫无征兆地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如同巨兽磨牙般的“嘎吱”声!紧接着,一大片覆盖着厚厚暗红色“锈蚀”的金属结构,如同被无形巨手揉捏过一般,骤然扭曲、膨胀,然后如同熟透的烂果般猛地爆裂开来!

轰!

沉闷的巨响伴随着大量暗红色的、粘稠如血浆般的锈蚀碎块和散发着刺鼻甜腥味的粉尘,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它们砸在地面的污水中,发出“嗤嗤”的腐蚀声,腾起大股大股带着强烈***性气味的烟雾!

扳手扑倒的动作救了他自己,也让我在千钧一发之际下意识地跟着翻滚躲避。冰冷的污水和黏腻的污泥瞬间浸透了我的半边身体。爆炸的冲击波夹杂着腥臭的锈蚀粉尘扑面而来,呛得我几乎窒息。

然而,这仅仅是灾难的前奏!

那破裂的巨大豁口后面,显露出的并非墙体内部的结构,而是一片……蠕动的、令人灵魂冻结的黑暗!那不是缺乏光线的阴影,而是某种具有实质的、粘稠的、仿佛由最纯粹的不祥与虚无构成的“物质”。它像活物般缓缓地、无声地向外“流淌”,边缘不断翻滚、变幻,所过之处,无论是坚实的混凝土地面、冰冷的金属残骸,还是那些堆放的垃圾……都在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瓦解、同化!仿佛那不是黑暗,而是一张贪婪吞噬一切的巨口!

深渊!锈蚀之心!它的一部分,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在我们面前,撕裂了现实!

“跑——!”扳手从泥水里挣扎着爬起,嘶吼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调!他脸上沾满了暗红色的锈蚀粉尘和污泥,眼神里充满了末日降临的绝望。他甚至顾不上再看我一眼,也顾不上那还抓在手里、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终端,转身就朝着远离那蠕动黑暗的方向亡命狂奔!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肾上腺素如同岩浆般在血管里奔涌,实验室爆炸时的濒死感与眼前这更直观、更恐怖的吞噬景象重叠在一起,化为纯粹的、驱使双腿的力量!我猛地从污水中弹起,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和沉重湿透的衣物,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扳手狂奔的方向追去!

脚下的地面在震动!不是爆炸的余波,而是那“深渊”的黑暗在扩张、在侵蚀大地本身!身后传来金属被扭曲撕裂的尖啸、混凝土结构崩塌的轰鸣,以及……一种低沉、粘稠、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由无数痛苦灵魂哀嚎混合而成的“嗡鸣”!那声音直接钻入骨髓,激起灵魂最深处的战栗。

我们像两只被无形猎手追赶的兔子,在狭窄、堆满障碍的巷道里疯狂逃窜。扳手对地形的熟悉此刻成了救命的关键,他在复杂的管道和废墟间左冲右突,选择着相对开阔、障碍较少的路径。每一次转弯,每一次跳过障碍,我都死死盯着他那深棕色的斗篷背影,那是我此刻唯一的灯塔。

“这边!快!”扳手冲进一条相对宽阔些的、由两排巨大废弃集装箱夹成的通道,回头嘶吼着催促。他的脸上混杂着污泥、锈迹和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

我咬紧牙关,肺部如同风箱般剧烈拉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甜腥味和灼痛感。我拼尽全力加速,冲进了那条集装箱通道。

然而,就在我冲入通道的瞬间——

嗡!

一股无形的、冰冷彻骨的“寒意”毫无征兆地横扫而过!那不是温度的变化,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意识层面的、纯粹的“存在感”冲击!仿佛一个庞大到无法想象、冰冷到冻结思维的意志,刚刚将目光短暂地投注于此地!

我的大脑像是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海,思维瞬间凝滞!狂奔的脚步如同踩进了粘稠的沥青,变得沉重无比,几乎无法抬起。眼前的世界猛地一暗,无数纷乱、破碎、毫无逻辑的影像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击着我的意识——扭曲的几何图形、沸腾的能量流、崩塌的星体、无数张模糊尖叫的脸孔……它们相互叠加、撕扯,带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

“呃啊——!”我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向前扑倒,双手下意识地撑在冰冷湿滑的地面上。

前方的扳手似乎也受到了强烈的冲击,他身体剧烈地一晃,脚步踉跄了一下,但强大的意志力让他没有完全摔倒。他猛地回头,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惊骇欲绝和一种……恍然大悟般的、更加深沉的恐惧!他看到了我痛苦挣扎的样子,看到了我身上某种他无法理解、但此刻却与那“深渊”的意志产生了诡异共鸣的特质!

“你……你果然是……”扳手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他没有说完,因为就在这时——

轰隆隆隆——!!!

通道两侧那巨大的、本应坚固无比的废弃金属集装箱,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蜡像,在某种无形力量的侵蚀下,以惊人的速度软化、扭曲、向内坍塌!暗红色的锈蚀如同活物般瞬间爬满了它们的表面!巨大的金属结构发出濒死的***,朝着通道中央轰然倾覆、挤压下来!如同两座崩塌的钢铁山峰!

“不——!”扳手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嘶吼,身影瞬间被倾泻而下的、覆盖着暗红锈迹的金属洪流彻底吞没!

巨大的阴影和震耳欲聋的轰鸣当头压下!死亡的气息冰冷刺骨!

就在那千钧一发的刹那,我沾满污泥的右手,几乎是无意识地、用尽最后一点残存的意志和力量,狠狠拍在了跌落在身旁泥水中的个人终端屏幕上!指尖重重地按在了那冰冷深邃的幽蓝莫比乌斯环图标之上!

嗡——!

熟悉的、撕裂灵魂般的剧痛和失重感瞬间席卷而来!比上一次更加猛烈!眼前扳手被钢铁洪流吞噬的最后一幕、集装箱扭曲崩塌的景象、那蠕动黑暗的深渊气息……一切属于“夜都”的绝望画面,都在瞬间被拉长、撕裂、粉碎!

意识再次被抛入无光的虚空乱流,在无尽维度的撕扯中沉浮。这一次,那冰冷的、庞大的意志感似乎更加清晰了一瞬,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窒息的“关注”?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身体重重砸落!

这一次,不再是冰冷的雨水和霓虹,而是滚烫的、带着粗粝沙粒的风,如同烧红的砂纸,狠狠刮过暴露在外的皮肤。嘴里立刻灌满了干燥苦涩的沙尘。

眩晕感还未散去,我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开!

“找死啊!傻愣着干什么!”一个粗哑、暴躁、带着浓重口音的咆哮声在我耳边炸响。

我踉跄着后退几步,勉强站稳,用力甩了甩昏沉的头,睁开被风沙刺得生疼的眼睛。

眼前不再是“夜都”那钢铁森林的窒息峡谷,而是一片无垠的、土黄色的荒漠。天空是浑浊的暗黄色,太阳如同一个巨大的、烧红的铁球,高悬在布满尘埃的天穹上,散发着毒辣的热量。远处,巨大的、风化的岩石山脊如同史前巨兽的骸骨,在热浪中扭曲变形。风卷起沙尘,发出呜呜的鬼啸。

撞开我的,是一个身材高大、异常强壮的女人。她裹着厚重的、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防风布,头上包着同样破旧的布巾,脸上蒙着防沙的面罩,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布满血丝的眼睛。她的眼神凶狠、警惕,像一头随时准备撕咬的母狼。她背上背着一把造型粗犷、枪管足有手腕粗的改装霰弹枪,腰间挂满了弹药和工具。

“新来的菜鸟?”她上下打量着我,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怀疑和厌恶,仿佛在看一堆碍事的垃圾。她的目光尤其在我那身与这废土环境格格不入的残破衣物上停留了片刻。“哪个庇护所跑丢的?还是被沙盗抢光了?”她啐了一口带沙的唾沫,“滚远点!别挡着‘铁砧’的路!耽误了补给,把你丢去喂沙虫!”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在我刚刚差点被撞倒的地方,一条被风沙侵蚀得坑坑洼洼、布满深深车辙印的土路延伸向远方。一支由几辆改装得面目全非、覆盖着厚重装甲、喷吐着黑色浓烟的车辆组成的车队,正轰鸣着驶过。车队周围,还有十几个同样穿着破旧、包裹严实、手持各种粗劣或改装武器的人,他们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荒漠,充满风霜和戾气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随时准备战斗的凶狠。

铁砧?庇护所?沙盗?沙虫?

新的世界……新的末日景象。

而就在这时,我下意识地握紧了右手。那冰冷、布满裂痕的触感还在!

我的个人终端!它竟然跟着我一起穿越了过来!那幽蓝的图标,此刻就静静躺在我的掌心。扳手最后那充满惊骇和绝望的眼神,还有那吞噬一切的“锈蚀之心”的景象,如同烙印般刻在脑海。

“深渊……”我下意识地低声呢喃,声音在干燥的风沙中几乎微不可闻。

“你说什么?”那个强壮的女人耳朵异常灵敏,猛地转头,凶狠的目光如同刀子般扎在我脸上。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锐利和警惕,甚至带上了一丝……杀意?“你刚才说……‘深渊’?”

滚烫粗糙的风沙如同砂纸打磨着***的皮肤,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着火炭,带着尘土呛人的苦涩。“铁砧”佣兵队长——那个叫“疤脸”的女人——凶狠的呵斥还在耳边回荡,带着废土特有的硝烟和血腥味。

“深渊……”我下意识地低语,声音被风撕扯得支离破碎。

“你说什么?”疤脸猛地转头,鹰隼般的目光穿透防沙面罩,死死钉在我脸上。那眼神里的警惕瞬间飙升为实质性的杀意,握着腰间枪柄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你刚才说……‘深渊’?”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比呼啸的风沙更刺骨,每一个音节都淬着冰碴。

周围的佣兵们瞬间停止了动作,十几道同样锐利、充满戒备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齐刷刷聚焦过来。空气凝固了,只剩下改装引擎粗重的喘息和风沙扑打厚重装甲的沙沙声。在这片死亡荒漠,“深渊”这个词似乎比最致命的沙虫毒液还要令人恐惧。

“我……”喉咙干涩得像要裂开,巨大的压力几乎让我窒息。解释?如何解释一个连我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噩梦?说那是一个正在被铁锈吞噬的霓虹地狱?说那里也有一个名为“锈蚀之心”的怪物?

“菜鸟,”疤脸逼近一步,高大强壮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语,“在‘焦土’,只有两种地方能听到那个词——要么是‘噬光之喉’边缘爬回来的、只剩半口气的疯子,要么就是……‘喉舌’的信徒!”最后三个字带着刻骨的憎恶和冰冷的杀机。她背上的那杆粗犷霰弹枪微微调整了角度,黑洞洞的枪口若有若无地指向我的方向。

喉舌?又一个陌生的、充满不祥意味的名字。

“疤脸,车队不能停!”一个略显苍老但异常沉稳的声音从领头那辆覆盖着厚重钢板、如同移动堡垒般的装甲卡车驾驶室里传来。一个同样裹得严实、只露出花白眉毛和锐利眼睛的老者探出头,“风沙里有东西在动!是大群的‘沙跳蚤’还是别的什么,说不准!快走!”

老司机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暂时浇熄了疤脸眼中几乎要爆发的火焰。她狠狠剜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回头再跟你算账”,随即猛地一挥手,声音如同炸雷:“全体上车!保持队形!‘火蜥蜴’指一辆架着重机枪的武装皮卡断后!眼睛都给老子放亮点!”

佣兵们动作迅捷,如同受惊的狼群,迅速回到各自的钢铁坐骑中。引擎的轰鸣陡然加大,喷吐出更浓的黑烟。疤脸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粗暴地将我塞进她那辆同样覆盖着锈蚀装甲、如同钢铁刺猬般的越野车后座。

“不想被沙虫拖进地底当点心,就闭上你的嘴,管好你的眼睛!”她恶狠狠地警告,砰地关上车门,自己则跳上副驾位置。车辆猛地蹿出,剧烈的颠簸几乎让我把胃里的酸水都吐出来。

透过布满灰尘和细微裂痕的防弹车窗,无边无际的焦黄色荒漠在热浪中扭曲翻滚。巨大的风蚀岩柱如同沉默的巨人,投下扭曲变形的阴影。空气灼热干燥,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灼烧肺叶。车队像一条钢铁蜈蚣,在布满车辙印和沙丘的“路”上艰难爬行,扬起遮天蔽日的烟尘。

“疤脸队长……”我艰难地开口,试图打破车内令人窒息的沉默,同时也想获取信息,“那个‘深渊’……你们叫它‘噬光之喉’?”

疤脸没有回头,只是从防沙面罩下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带着无尽的嘲弄和疲惫。“看来你真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连‘噬光之喉’都不知道,也敢在焦土上乱跑?”她顿了顿,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目睹过太多死亡后的麻木,“那是这片大地的伤疤,一个永远填不满的胃口。就在‘黑脊山脉’的尽头。”

“没人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老人们说,旧世界把自己玩炸了,就炸出了这么个鬼东西。也有人说,那是天上掉下来的‘神罚’。”疤脸的声音在引擎的轰鸣中显得有些飘忽,“我只知道,它吃光。一切靠近它的光,无论是天上的太阳,还是你手里的火把,都会被它吸进去,一丝不剩。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而且……”

她的身体似乎不易察觉地绷紧了一下:“它‘活’着。像一头蛰伏在地底的巨兽。它会‘呼吸’……每一次‘呼吸’,都会从地底深处喷吐出带着剧毒和辐射的‘黑风’,还有……更可怕的东西。”她的手下意识地摸了摸挂在车壁上的一个用粗糙金属和兽骨制成的简陋护身符,上面刻着一个扭曲的、仿佛在吞噬光线的漩涡符号。“靠近喉区边缘,你会听到声音……不是风声,是……低语。像无数人在你脑子里尖叫、哭泣、诅咒……能把最强壮的战士逼疯。更别提那些被‘黑风’污染变异的怪物了……沙虫只是其中最‘温和’的一种。”

吃光?剧毒黑风?精神污染的低语?又一个“深渊”,展现着截然不同却又同样恐怖的吞噬形态!实验室的狂暴能量撕裂,夜都的缓慢锈蚀污染,再到这里的……吞噬光明与理智!它们就像同一头怪物不同的面孔!

就在这时,车队猛地一震!紧接着,一阵密集的、如同冰雹砸在铁皮屋顶上的“噼啪”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声音刺耳密集!

“敌袭!是剃刀甲虫群!数量很多!”车载通讯器里传来后车“火蜥蜴”机***急促的吼叫。

我惊恐地看向窗外。只见浑浊的黄色风沙中,无数拳头大小、闪烁着金属般暗沉光泽的黑影如同潮水般涌来!它们长着剃刀般锋利的节肢和狰狞的口器,速度快得惊人,密密麻麻地扑向车队,用锋利的爪牙疯狂地撕扯、刮擦着车辆的装甲和轮胎,发出令人牙酸的噪音!

“妈的!是冲着引擎和轮胎来的!开火!别让它们缠上!”疤脸怒吼着,一把推开天窗,抄起架在车顶的一挺大口径转轮机枪!震耳欲聋的咆哮瞬间撕裂了空气!粗大的弹壳如同金色的雨点般叮叮当当砸落在车顶!

哒哒哒哒——!

其他车辆上的武器也同时开火!重机枪的怒吼、霰弹枪的轰鸣、能量武器的嘶嘶尖啸交织成一片死亡的乐章!灼热的金属射流和能量束在车队周围交织成一张火网,将扑上来的剃刀甲虫成片成片地撕碎、烧焦!腥臭的绿色汁液和破碎的甲壳四处飞溅!

然而,这些凶悍的小型变异生物数量实在太多了!它们悍不畏死,如同黑色的潮汐,一波被击退,下一波又汹涌而至!几只格外敏捷的甲虫突破了火力网,扑到疤脸车子的引擎盖上,疯狂地用口器啃噬着防护格栅!

“该死!”疤脸咒骂着,半个身子探出天窗,用沉重的枪托狠狠砸向引擎盖上的甲虫!坚固的金属外壳被砸得凹陷下去,甲虫被砸成肉泥!

战斗激烈而短暂。在佣兵们凶悍的火力和车辆本身坚固装甲的保护下,这波突如其来的虫潮终于被击退。沙地上留下了大片大片的虫尸和黏稠的绿色体液,散发着刺鼻的酸腐气味。车队没有停下,只是稍稍放慢了速度,佣兵们警惕地检查着车辆受损情况,咒骂声此起彼伏。

“轮胎被啃掉了一块,问题不大,但得小心了!”疤脸车上的驾驶员,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汉子检查后汇报道。

疤脸喘着粗气坐回副驾,脸上沾着硝烟和几点虫子的绿色体液,眼神更加凶狠。她脱下防沙面罩,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布满细碎疤痕、线条如同刀削斧凿般的脸,左脸颊有一道明显的陈旧刀疤。她抓起水壶狠狠灌了几口浑浊的水,冰冷的目光再次扫向我。

“看到了?这就是焦土。欢迎来到地狱前厅,菜鸟。”她抹了把嘴,语气森然,“现在,告诉我,你从哪里听来的‘深渊’?别跟我说是梦里!”她的手指看似随意地搭在了腰间手枪的握把上。

压力如同实质般压来。我知道,再含糊其辞,下一秒子弹就可能穿透我的头颅。我深吸了一口带着硝烟、血腥和沙尘的灼热空气,缓缓抬起了紧握的右手。

布满裂痕的个人终端屏幕暴露在疤脸锐利的视线下。那个由三个嵌套莫比乌斯环组成的、冰冷深邃的幽蓝图标,正散发着微弱却无比固执的光芒,在这片充斥着死亡黄沙的世界里,显得格格不入,又无比诡异。

“因为它。”我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它带我来的。从一个……同样有‘深渊’的地方。那里,它叫‘锈蚀之心’。”

疤脸的目光瞬间凝固在那幽蓝的图标上。她脸上所有的凶狠、暴躁、怀疑,在那一刻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纯粹的、深入骨髓的震惊!她的瞳孔急剧收缩,死死地盯着那个符号,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最令人恐惧的事物!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被巨大的惊骇堵住了喉咙。

“你……这……”疤脸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凶狠,变得干涩而虚弱,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茫然和一种……仿佛世界观被彻底打败的眩晕感。

就在这时,整个车队毫无征兆地剧烈一震!不是遭遇袭击的震动,而是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一声沉闷的、饱含痛苦的***!

呜——嗡——!

一种低沉到几乎超越人耳感知极限、却又带着撕裂灵魂般穿透力的嗡鸣,毫无征兆地从地底深处传来!仿佛一头沉睡了亿万年的洪荒巨兽,在无边的黑暗中,翻了个身!

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骨骼、神经,乃至更深层的东西!所有车辆瞬间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向上一跳!车窗玻璃发出不堪重负的***!佣兵们猝不及防,在车内被撞得东倒西歪,咒骂声变成了惊恐的呼喊!

“操!是‘喉息’!黑风要来了!”老司机在通讯器里发出近乎破音的嘶吼,声音里充满了末日降临的绝望!

“喉息”!

疤脸刚才描述过的、来自“噬光之喉”的恐怖呼吸!

我猛地抬头看向车窗外。仅仅几秒钟前还只是浑浊泛黄的天空,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巨大的黑幕,正从遥远的地平线、从“黑脊山脉”的方向急速拉拢过来!光线在被吞噬!天空正在死去!

与此同时,一股冰冷刺骨、带着强烈硫磺和某种***腥甜气息的狂风,毫无预兆地平地卷起!它不再是之前干燥灼热的沙风,而是阴冷、粘稠、饱含着不祥与死亡的气息!黑色的、如同墨汁般的尘埃被狂风裹挟着,如同咆哮的怒潮,瞬间吞噬了视野!车队刚刚扬起的黄色沙尘,在这股狂暴的黑色风潮面前,如同孩童的玩具般被轻易抹去!

“黑风!是最高级的‘墨潮’!快!全速前进!找掩体!找最近的岩洞!”疤脸的声音在狂暴的风声和引擎的嘶吼中炸响,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决绝!她再也顾不上我,疯狂地拍打着驾驶员的座椅靠背。

车队如同受惊的兽群,将引擎的功率瞬间推至极限!粗大的排气管喷出浓烈的黑烟,沉重的钢铁车身在剧烈颠簸中发出濒临解体的***,向着前方一片隐约可见的巨大风蚀岩柱群亡命冲去!那是这片荒漠中唯一可能找到庇护的地方!

黑色的风墙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而来!它不再是风,而是移动的、粘稠的黑暗本身!所过之处,光线被彻底吞噬,只剩下令人绝望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冰冷的、带着强烈辐射和腐蚀性的黑色尘埃如同亿万根细针,疯狂地拍打着车身,发出密集如暴雨般的恐怖声响!防弹车窗瞬间变得一片模糊,外面什么都看不见了!

车内的照明灯在剧烈的颠簸和某种未知的干扰下疯狂闪烁,忽明忽暗,将车内众人惊恐扭曲的脸映照得如同鬼魅!车载通讯器里充斥着混乱的电流杂音和断断续续、充满绝望的呼喊:

“我看不见路了!”

“方向仪失灵了!”

“辐射读数爆表了!”

“三号车!三号车偏离了!它冲出去了!啊——!!”

最后一声凄厉的惨叫被狂暴的风声和通讯中断的忙音彻底吞没!

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浓烈!这黑暗的风暴不仅仅是物理上的威胁,它仿佛带着一种精神层面的污染!一种低沉、混乱、仿佛无数种声音叠加在一起的、充满恶意和诱惑的“低语”,开始穿透厚重的装甲和呼啸的风声,如同冰冷的毒蛇般,丝丝缕缕地钻入每个人的脑海!

“闭嘴……都闭嘴……”我身旁一个年轻的佣兵痛苦地抱着头,蜷缩在座位上,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眼神开始涣散。

就连疤脸这样意志如铁的女人,此刻也是脸色煞白,额头布满冷汗,牙齿紧紧咬着下唇,渗出血丝,显然也在竭力抵抗着那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袭!她死死抓着车顶的把手,指关节捏得发白,身体随着车辆的疯狂颠簸而剧烈晃动。

在这绝对的黑暗、死亡的狂潮和精神的折磨中,被我紧紧攥在掌心的个人终端,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几乎要挣脱我手掌的震动!那幽蓝的莫比乌斯环图标,光芒陡然变得刺眼、狂乱!屏幕上的裂痕仿佛活了过来,疯狂地扭曲、蔓延!

一股冰冷到极致、庞大到无法形容的意志感,如同无形的冰山,瞬间压垮了那混乱的低语,蛮横地撞入了我的意识深处!比在“夜都”集装箱通道里感受到的更加清晰、更加……“接近”!

无数破碎的、高速闪过的画面和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强行灌入我的脑海!不再是混乱的碎片,而是带着某种……指向性的、冰冷残酷的“真相”!

我看到无数个扭曲、破碎的世界剪影,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玻璃器皿般在沸腾的黑暗中沉浮、瓦解!每一个世界的地核深处,都盘踞着一个形态各异、却散发着同源恐怖气息的“深渊”——锈蚀的巨口、蠕动的黑暗、吞噬光线的漩涡……它们如同扎根在星球心脏的毒瘤!

我看到无数条无形的、散发着衰败与终结气息的“丝线”,从这些深渊的核心延伸出来,穿透了维度与时空的障壁,如同剧毒的根须,最终……全部汇聚、缠绕向一个无法看清全貌的、位于一切时空之上的、巨大到难以想象的、纯粹的“虚无”之影!它仿佛是所有“终结”的源头,是万物归寂的终点!一个冰冷的名词如同烙印般刻入我的意识——**熵主**!

紧接着,画面猛地聚焦!聚焦在一条最为粗壮、最为核心的、散发着强烈“锚定”气息的衰败之线上!这条线的源头,深扎在那“熵主”的无边虚影之中!而它的另一端……

另一端,竟然连接着——我自己!

不!更准确地说,是连接着我意识最深处、灵魂本源的一个点!一个由无数细微的、不断旋转的莫比乌斯环构成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印记!它就像一颗被强行钉入我存在的核心、冰冷而坚硬的“钉子”!

一个冰冷、非人、毫无情感波动的合成音,如同丧钟般直接在我的思维中轰鸣响起,每一个字都带着冻结灵魂的力量:

警告:锚点异常激活!

检测到高维熵增污染源——代号:熵主。

检测到多重次级维度结构崩解中……崩解源:深渊节点锈蚀之心、噬光之喉、永寂漩涡…列表持续更新。

核心结论:所有深渊节点,均为熵主投射于次级维度之侵蚀触须。

锚点身份确认:黎深。主世界编号:Prime-0于熵主侵蚀前,向次级维度投射之唯一稳定坐标。

功能:被动接收熵主侵蚀信息流,被动维系次级维度与主世界之脆弱映射关联。

终极警告:锚点存在本身,即为熵主锁定并最终吞噬主世界之唯一道标。

推论:熵增不可逆。所有维度终将归寂。锚点即终焉之始。

锚点?!

我是锚点?!

主世界投向这些次级维度的坐标?!

而我的存在……竟然是那个名为“熵主”的恐怖存在锁定并吞噬一切源头的……道标?!

“不……不可能……” 我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软在剧烈颠簸的车座上,浑身冰冷,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如同海啸般将我淹没!扳手临死前那惊骇欲绝的眼神、夜都那蠕动的锈蚀黑暗、眼前这吞噬一切的墨潮黑风……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这个冰冷残酷的结论!

我不是救世主……我他妈是带来终结的丧钟!是钉在棺材板上的最后一颗钉子!

“呃啊——!” 剧烈的精神冲击和认知崩塌带来的剧痛让我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蜷缩起来,个人终端从无力的手中滑落,幽蓝的光芒在疯狂闪烁的车内照明下忽明忽灭。

“菜鸟!你怎么了?!” 疤脸被我的异常状态惊动,在剧烈的颠簸中勉强回头吼道。她的眼神充满了惊疑,但在看到那跌落在地、幽蓝光芒狂闪的终端屏幕时,她的瞳孔再次猛地一缩!那眼神,不再是单纯的震惊,而是混杂着一种……仿佛看到古老禁忌重现的、深沉的恐惧!

“那个符号……那个光……” 疤脸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仿佛在梦呓,“沙民传说里……在‘噬光之喉’最深处……在旧世界毁灭前的遗迹壁画上……记载着……吞噬星辰的‘旧神’……就带着……环形的烙印……”

就在这时!

轰隆隆隆——!!!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震动都要恐怖、仿佛整个大陆板块都在撕裂的巨响,从车队正前方、那片作为唯一希望的巨大岩柱群方向传来!伴随着这声巨响的,是大地如同波浪般疯狂的起伏!如同有一只巨手在地下猛烈地搅动!

“地……地震?!不!不对!” 老司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透过被黑色尘埃糊满、疯狂闪烁的车窗,借着车内灯光和外面黑风暴中偶尔撕裂黑暗的惨白闪电如果那还能称之为闪电,一幅让所有人血液冻结的景象出现了!

前方那片巨大的风蚀岩柱群……正在……崩塌!不是自然的风化倒塌,而是被一股来自地底深处的、无法想象的恐怖力量,由内而外地……拱起!撕裂!

坚硬无比的岩石如同松软的泥土般被轻易撕裂、顶破!一个巨大到难以形容的、覆盖着厚重漆黑甲壳、流淌着粘稠墨绿色荧光的恐怖锥形头颅,如同灭世的攻城锤,正从崩裂的大地深处,缓缓地、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探了出来!仅仅是探出地面的部分,其高度已经超过了那些数十米高的巨大岩柱!无数破碎的岩石如同冰雹般从它布满褶皱和尖刺的甲壳上滚落!

它没有眼睛,或者它的眼睛存在于人类无法理解的结构中。在它头颅正前方,只有一个不断旋转、向内塌陷的、深邃到仿佛能吸走灵魂的黑暗漩涡!漩涡的边缘,闪烁着和“噬光之喉”深处一模一样的、令人疯狂的幽绿光芒!

沙虫?不!这绝不是普通的沙虫!这是被“噬光之喉”深渊核心彻底污染、畸变、膨胀了千百倍的……深渊沙虫领主!是“喉舌”的具象化!是行走的深渊!

那旋转的黑暗漩涡它的口器?它的感知器官?缓缓地、带着一种漠视万物的冰冷,对准了如同蝼蚁般渺小的、正在黑色风暴中挣扎的车队!

一股比“黑风”本身更加冰冷、更加绝望、带着绝对死亡气息的精神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车内闪烁的灯光彻底熄灭!通讯器彻底死寂!引擎的轰鸣如同被掐住了喉咙般戛然而止!

绝对的黑暗降临。只剩下车窗外,那缓缓转动的、吞噬一切的幽绿漩涡,如同深渊本身睁开的独眼,漠然地注视着即将被碾碎的猎物。

“神啊……” 疤脸瘫坐在座位上,面无人色,所有的凶狠和战意都被这超越认知的恐怖彻底碾碎,只剩下最原始的、面对终极毁灭的呆滞。她失神的眼睛,死死盯着窗外那如同末日具现的巨物,嘴唇无声地翕动着。

“深渊……即我……” 我蜷缩在冰冷的、失去动力的车厢地板上,手指无意识地触碰着身旁同样冰冷、幽蓝光芒疯狂闪烁的个人终端屏幕。扳手的脸、锈蚀的黑暗、熵主的虚影、还有眼前这缓缓逼近的、旋转的幽绿漩涡……所有的画面在濒临崩溃的意识中疯狂旋转、重叠。

那冰冷的终端屏幕,幽蓝的莫比乌斯环光芒如同垂死挣扎的心跳,忽明,忽灭。

黑暗的漩涡在车窗外无声旋转,缓缓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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