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的发丝如月光流淌，几缕不听话地拂过她光洁的额头；睫毛长而卷翘，像停歇的蝶翼，垂落时在眼睑投下浅浅阴影；那双眼睛亮得惊人，瞳仁是剔透的浅蓝，像盛着融化的冰川，此刻因惊魂未定还泛着水光。
肌肤白得近乎透明，仿佛上好的羊脂玉，连耳尖泛起的薄红都清晰可见；嘴唇是自然的粉，饱满得像刚成熟的莓果，说话时会轻轻抿起，带着几分不自觉的优雅。
她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声音温润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矜持，像浸过蜜的泉水：“实在抱歉，以这般狼狈的模样与你相见。
我叫阿提斯亚。”
她顿了顿，浅蓝的眼眸闪烁了一下，才继续道，“我来自王都，父母是做些贸易生意的。
他们让我送一批布料到附近的小镇，谁知路过这片林子时，偶然发现路边草丛里嵌着一块极亮的魔石。
我刚想伸手去拾，那两个戴面具的人就突然冒了出来，非要我把魔石交出去不可。”
布莱德看着她，小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虽只有十岁，却不是愚钝的孩子——奶奶阁楼上那件压箱底的贤者披风，他偷偷摸过好几次，上面绣着的银线暗纹，和眼前这件白袍边角露出的花纹几乎一模一样。
哪有商人的女儿会穿着贤者袍赶路？
更别说这袍子虽有破损，料子却滑得像流水，绝非凡品。
但他没点破，只是指了指旁边的空地，语气平静地问：“你说的魔石，是那种贤者和愚者都能驱动的东西吗？”
阿提斯亚明显愣了一下，浅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你竟知道魔石？
连贤者与愚者的事也清楚？”
寻常乡下孩子，怕是连这两个名号都没听过。
布莱德挠了挠头，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我奶奶常给我讲他们的故事，什么贤者用魔石造桥，愚者用魔石引雨，听多了就记住啦。”
他说得轻描淡写，眼神却清明得很，没漏过女孩脸上一闪而过的复杂。
阿提斯亚望着他，心里暗暗点头：这孩子看着年纪小，眼神却亮得很，怕是不像表面这般简单。
她站起身，理了理皱巴巴的披风下摆，语气里添了几分真诚：“今日真是多谢你了，若非你仗义相助，我怕是真要在这里出事了。”
她微微倾身，姿态带着贵族特有的礼貌，却又不会显得疏远，“说吧，你想要什么报答？
只要我能做到的。”
布莱德正想说“不用”，眼角余光瞥见那棵粗壮的大树，突然一拍脑门：“哎呀，差点忘了！
我还得砍柴呢。”
他指了指树的右侧，“你要是想去小镇，顺着这棵树往右走，过两条小溪就到了，路不难找。”
阿提斯亚却没动，浅蓝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语气认真起来：“这可不行，救命之恩怎能不报？
这样吧，等我联系上父亲，让他送你去王都的第一贤者学院如何？
那里的导师都是顶尖的，你这般聪慧，去了定能学有所成。”
布莱德闻言笑了，摆了摆手：“真不用啦，举手之劳而己。
我砍完柴还得赶紧回家，奶奶该等急了。”
阿提斯亚看着他低头拾斧子时认真的侧脸，心里己做了决定。
她后退两步，对着布莱德微微屈膝，像行礼又像道别：“你放心，我说过的话，定会算数。”
说罢，便转身朝着他指的方向走去，银白的发丝在林间光影里划出一道温柔的弧线。
布莱德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树影里，才转过身，抡起斧子对着大树砍下去。
“咚”的一声闷响，震得他手心发麻。
他甩了甩胳膊，嘴角却悄悄扬起——这阿提斯亚，怕不是普通商人的女儿，不过……管她是谁呢，先砍够柴火才是正经事。
砍了将近一上午，布莱德背上的小箩筐己经装得满满当当，柴禾的边缘几乎要蹭到他的耳朵。
正准备歇口气，草丛里突然“噌”地窜出一只灰扑扑的小兔子，许是慌不择路，“咚”一声撞在旁边的树干上，西脚一蹬便晕了过去。
布莱德蹲下身戳了戳兔子软乎乎的耳朵，忍不住笑出声来——今天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难道真是帮了那个叫阿提斯亚的姐姐，连幸运女神都来眷顾自己了？
他麻利地拎起兔子耳朵塞进筐边，背着沉甸甸的柴火，脚步轻快地往家赶，嘴里还哼起了奶奶教的小调。
那间带着木篱笆的破旧木屋远远出现在林间空地上，布莱德一蹦三跳地冲进去，扬着嗓子喊：“奶奶！
奶奶！”
屋里，奶奶正坐在吱呀作响的摇椅上，手里捻着串不知名的浆果，见他进门，浑浊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慢点跑，当心摔着。”
她笑着拍了拍扶手，目光落在那满筐的柴火上，“哟，我们小布莱德今天砍了这么多，真是能干。”
“不止呢！”
布莱德献宝似的把兔子拎到奶奶面前，兔耳朵还在微微颤动，“您看，这兔子自己撞树上晕了，刚好被我捡着啦！”
奶奶接过兔子，指尖轻轻抚过它柔软的毛：“我们布莱德的运气，真是挡都挡不住。”
“对了奶奶，”布莱德蹲在摇椅旁，仰着脸说，“我今天还碰到个姐姐，她说从王都来的，爸妈是商人，结果被戴黑乌鸦面具的人追，好像是……愚者的人。”
奶奶捻浆果的手猛地一顿，摇椅也停了下来，她转头紧紧盯着布莱德：“那两个愚者没伤着你吧？”
布莱德得意地挺了挺小胸脯，还举起胳膊晃了晃不算结实的肱二头肌：“没有！
我把他们赶跑啦！
奶奶你看，我厉害吧？”
奶奶这才松了口气，指尖却依旧有些发凉。
“傻孩子，下次可别这么莽撞。”
她摸了摸布莱德的头发，又听见他补充道：“他们好像特别想要那个姐姐手里的魔石。”
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悬了起来，奶奶的声音都沉了几分：“魔石？
你竟见到了魔石？
那东西可不是好兆头，是祸害啊。”
“为什么呀？”
布莱德眨着眼睛，一脸好奇，“我听奶奶说过，魔石能提供好强大的魔力呢。”
奶奶摇了摇头，望着窗外沉沉的暮色，轻声道：“是能提供魔力，可一切祸根也源于它。
魔石造就了贤者和愚者，却也让好多动物变异成了魔兽。”
“那它怎么没影响那个姐姐呀？”
“因为魔石对人的副作用，要看人与魔力的亲和力。”
奶奶耐心解释，“亲和力强的人，受的影响小；可若是亲和力弱，被魔石反噬，就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偏偏这世上，亲和力强的人少得可怜。”
布莱德皱起小眉头，突然恍然大悟：“那……为了多些贤者，他们就用别人做实验吗？”
奶奶惊讶地看着他，随即露出欣慰的笑：“我的小布莱德，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她叹了口气，声音低了下去，“只可惜那些被当成实验品的牺牲者，好多都是被骗去的。”
“放心吧奶奶！”
布莱德拍着胸脯保证，“我这么聪明，肯定不会被骗！
而且我肯定是亲和力强的人，以后长大了，我来保护您！”
奶奶被他逗笑了，眼里的担忧淡了不少：“好，好，奶奶等着我们布莱德长大保护。”
她起身接过兔子，“快生火，奶奶给你烤兔肉吃。”
香气在小木屋里弥漫开来，兔肉烤得油光锃亮，布莱德吃得满嘴流油。
晚上躺在吱呀作响的小木床上，他搂着奶奶的胳膊，迷迷糊糊地说：“奶奶，等我成了贤者，第一时间就回来护着您……”奶奶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温柔：“快睡吧，今天砍了这么多柴，够烧一阵子了，明天让你好好歇着。”
布莱德“嗯”了一声，心里甜滋滋的——明天能休息啦。
疲惫像温水一样漫上来，他打了个哈欠，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嘴角还挂着满足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