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骑在黄马上，掌心攥着包裹带子，指尖因紧张而微微发白。
田不易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方，青色劲装在雨雾中如同一抹沉稳的墨色，而他身后的弟子宋大仁不时回头，眼神从最初的疑虑变成了试探性的好奇：“小师妹，你老家这雨可真够磨人的，等上了大竹峰，师兄带你看云海日出，比这泥地好看多了！”
他话音刚落，旁边另一个圆脸弟子接口笑道：“宋师兄就知道哄人，入门 first 关可是扎马步，够她喝一壶的！”
田不易闻言淡淡瞥了眼弟子，沉声道：“文敏，休要吓唬新入门的师妹。”
被称作文敏的弟子吐了吐舌头，却悄悄对小艾眨了眨眼，眼里带着善意的调侃。
山路渐陡，植被从茅草灌木变为参天古木，空气中的湿气渐渐被一种清冽的草木香取代。
小艾忽然发现，越是靠近山脉深处，脑海里那些模糊的符号越是清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她——那些弯弯曲曲的纹路在意识里轻轻浮动，竟与路边岩石上天然形成的苔藓纹路隐隐重合。
她忍不住伸手触摸岩石，指尖刚一触碰，那符号便如萤火般一闪而逝，惊得她连忙缩回手。
“怎么了？”
田不易勒住马缰，回头看向她。
小艾摇摇头，将疑惑咽回肚里。
田不易却似看透了她的心思，缓声道：“灵根初醒时，常会对天地灵气产生感应，不必惊慌。
待你开始修行，自会明白其中缘由。”
行至傍晚，雨势渐歇，一座被翠竹覆盖的山峰映入眼帘。
山脚下立着一块巨石，上面刻着“大竹峰”三个苍劲大字，竹叶上的水珠顺着笔画滴落，宛如墨汁流淌。
小艾从未见过如此茂密的竹林，万千竿青竹在暮色中沙沙作响，竟似有韵律般起伏，让她想起草庙村老槐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却又多了几分说不出的灵动感。
“到了。”
田不易翻身下马，指着山腰处隐约可见的屋舍，“那便是大竹峰的落脚处，往后你便在此修行。”
一行人沿着竹间石径上行，路过一片开阔的演武场时，几个正在练剑的弟子停了下来，好奇地打量着小艾。
其中一个扎着马尾的少女快步跑过来，手里还握着木剑，大大咧咧地问：“师父，这就是您说的新弟子吗？
看着好小呀！”
“她叫小艾，以后便是你们的师妹了。”
田不易指了指少女，“这是你苏茹师姐，也是我夫人，往后生活上有什么不懂的，可问她。”
苏茹收起木剑，走到小艾面前，眼神温和如母：“好孩子，路上累了吧？
先随我去住处歇歇。”
她的声音像春日溪水般清澈，让小艾紧绷的神经松快了些。
她跟着苏茹走进一间竹屋，屋内陈设简单，一张竹床、一个木柜，桌上却摆着一盆开得正盛的兰花，香气幽幽。
“这是你住的地方，”苏茹替她放下包裹，“明日一早，师父会带你去见其他师兄师姐，顺便看看你的灵根资质。”
她顿了顿，见小艾低头盯着自己的布鞋，又柔声道：“别担心，大竹峰的人都心善，没人会欺负你。”
夜深了，小艾躺在竹床上，听着窗外竹叶簌簌的声响，却毫无睡意。
她悄悄从包裹里摸出一块从草庙村带来的、磨得光滑的鹅卵石，那是张三夫妇唯一留给她的东西。
指尖划过石面，她忽然想起李婶递来的窝头，想起王大爷讲古时装神弄鬼的样子，眼眶一热。
就在这时，脑海里的符号又开始浮现，这一次不再是零散的纹路，竟隐隐组成了一个旋转的气旋。
她下意识地按照那气旋的轨迹吸气，竟感觉到一股清凉的气息从鼻尖渗入，顺着喉咙滑向丹田，让原本因思念而烦乱的心瞬间平静下来。
她吓了一跳，连忙停止吸气，那股气息便如潮水般退去。
“这就是……灵气吗？”
她喃喃自语，望着窗外被竹影分割的月光，第一次觉得，这陌生的大竹峰，似乎也藏着某种熟悉的、等待她去探寻的秘密。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咚——”，在万籁俱寂的竹林里格外清晰。
小艾抱紧了鹅卵石，闭上眼，脑海中那旋转的符号越来越亮，仿佛为她在黑暗中点亮了一盏灯。
属于她的修行之路，即将在这大竹峰的晨光中，正式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