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到能刺穿耳膜的蜂鸣,像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苏晚晚的太阳穴,搅动着脑浆!
刺眼的白光再次蛮横地撕裂粘稠的黑暗!
“咳咳!
咳咳咳——!!!”
熟悉的、要把肺管子咳出来的窒息感。
喉咙像是被砂轮打磨过,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的铁锈味。
冷汗浸透的廉价西装内衬紧贴后背,冰凉黏腻,激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震得肋骨都在发麻。
又来了。
苏晚晚猛地睁开眼,视线还没完全聚焦,身体己经先一步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她像只受惊的蜗牛,“唰”地一下把自己死死缩进那把硌人的硬椅子深处,后背紧紧抵着冰凉的椅背,恨不得把自己嵌进木头里。
离对面那个活阎王远点!
离头顶那片光洁得像个死亡Flag的天花板远点!
更离那个该死的饮水机和旁边的核桃礼盒远点!
指甲缝里,那几粒深褐色的碎渣顽固地残留着,像嵌进了肉里。
鼻腔里,那股混合着消毒水、真皮、打印油墨,还隐约带着自己“上辈子”脑浆铁锈味的独特“死亡循环限定香氛”,熏得她胃里翻江倒海。
不是梦。
不是幻觉。
她他妈真的被困在这个鬼地方了!
像个被恶意存档反复鞭尸的单机游戏角色!
每一次读档,都伴随着真实的、刻骨铭心的剧痛体验卡!
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让她窒息。
但比恐惧更汹涌的,是几乎要冲破天灵盖的憋屈和愤怒!
凭什么?!
她招谁惹谁了?
就因为加了个班?
喝了杯破咖啡?
就因为是个没背景没靠山、只能拿命换钱的底层社畜?!
“苏晚晚小姐?”
地中海王主管那油腻腻、带着点被打断的不耐烦的声音,像块脏抹布糊在苏晚晚紧绷的神经上,“你的简历,我们看过了。”
他说话时,目光又习惯性地、贼兮兮地瞟向饮水机旁那个印着“锋锐科技”Logo的核桃礼盒,仿佛那是什么接头暗号。
苏晚晚没动。
她缩在椅子里,像块拒绝融化的冰雕,只有剧烈起伏的胸膛暴露着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她死死低着头,目光像是焊在了自己放在膝盖上、还在微微颤抖的双手上。
左手腕。
刚才…在意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前一秒…那光滑冰冷的大理石地砖倒影里…一个…红色的…跳动着的东西…她像着了魔,用右手拇指指甲,狠狠地、近乎自虐地抠刮着左手腕内侧那块皮肤。
皮肤被搓得通红、发热,甚至隐隐作痛,但依旧光洁一片。
什么都没有。
难道真是濒死的幻觉?
被花盆砸出脑震荡的后遗症?
还是被那杯岩浆咖啡烫坏了神经?
“苏小姐?”
王主管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根针扎破了会议室虚伪的平静,带着明显的不悦和警告,“陆总在问你话!
发什么呆!”
苏晚晚一个激灵,像被鞭子抽中,猛地抬起头。
对面,陆凛那双冰封的丹凤眼正冷冷地锁着她,没什么温度,但苏晚晚的心脏却猛地一缩——她在那片冻土般的眼底,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冰锥似的探究!
他刚才问什么了?
哦,对,还是那个该死的、循环播放的“独特理解”!
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无力感和荒谬感瞬间将她淹没。
像只掉进粘蝇板的飞虫,无论她怎么扑腾翅膀,怎么试图反抗,最终都会被死死粘在原地,等待着下一次拍落的苍蝇拍——花盆?
咖啡?
或者别的什么惊喜盲盒?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像沙漠,火烧火燎,却只能发出一点破碎的气音。
三天前那番“福报论”的畅快和被咖啡泼脸的剧痛记忆在脑子里打架,让她像个卡壳的劣质复读机。
反抗?
吼天花板?
结果是被咖啡泼死。
顺着来?
背书?
然后等着被未知玩意儿送回存档点?
“我……”她艰难地挤出一个音节,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
就在这时,陆凛那好看的、没什么血色的薄唇几不可查地抿了一下,目光似乎极其短暂地、锐利地扫过她的左手腕——那个被她自己抠得通红的地方。
他修长的手指在光洁的桌面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笃。
声音不大,却像颗小石子砸在苏晚晚紧绷的心湖上。
“看来苏小姐需要点时间,整理一下过于‘丰富’的内心戏。”
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那股刻薄劲儿却似乎收敛了些,甚至带上了一点苏晚晚完全无法理解的、近乎“宽容”的意味?
“王主管,给苏小姐倒杯水。
冷水。”
“啊?
哦!
好,好的陆总!”
王主管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活阎王今天转了性,居然会“体贴”人?
他连忙起身,带着点不情愿,走向角落那台刚刚制造过“咖啡惨案”的不锈钢咖啡机——旁边的饮水机。
水!
又是水!
苏晚晚浑身的汗毛瞬间集体起立!
上一次就是这破地方的水相关设备要了她的命!
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瞬间发作!
她条件反射般地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像一张拉满的弓,警惕的、带着恐惧的目光死死锁定王主管的每一个动作,仿佛他手里拿的不是纸杯,而是炸弹遥控器。
王主管拿起一个干净的纸杯,没好气地凑到饮水机冷水口下。
“哗啦——”清澈透明的冷水注入纸杯。
水流正常。
极其安静。
无事发生。
苏晚晚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一丝丝,但目光依旧如同鹰隼,死死盯在那杯水上。
嗓子确实干得冒烟,像在撒哈拉沙漠徒步了三天没喝水。
王主管把水杯“咚”地一声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水波晃荡,映出她苍白惊慌的脸。
“喝点水,冷静一下。
星寰不需要情绪化的员工。”
陆凛淡淡道,目光重新落回他面前的文件上,仿佛刚才那点“仁慈”只是他随手施舍给路边的流浪猫狗。
冷静?
苏晚晚看着那杯清澈见底、人畜无害的水,内心冷笑。
老娘现在冷静得只想把这栋楼炸了!
但她还是伸出手,指尖因为高度紧张而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杯壁。
凉的。
她端起杯子,凑到干裂的唇边,小口地、极其缓慢地啜饮着。
冰凉的水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近乎奢侈的慰藉。
然而,就在她喝下第二口水,冰凉的感觉让她高度戒备的神经出现一丝极其细微的松懈罅隙的瞬间——“嘣!”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带着金属断裂特有质感的脆响,从头顶正上方传来!
不是幻听!
这一次无比真实!
像死神敲响了丧钟!
苏晚晚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她猛地抬头!
视线越过陆凛冷峻的侧脸,越过王主管那颗油光锃亮的反光脑袋,死死钉在天花板正中央!
那里!
悬挂着那盏巨大、奢华、由无数水晶棱柱组成的水晶吊灯的地方!
一条原本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黑色裂缝,此刻如同一条苏醒的剧毒蜈蚣,正狰狞地、疯狂地向西周蔓延、撕裂!
裂缝深处,断裂的钢丝绳狰狞地蜷曲着,***的电线闪烁着不祥的幽蓝电弧!
“灯!!!
要掉下来了!!!”
苏晚晚的尖叫声撕裂了自己的喉咙,恐惧的浪潮瞬间将她吞噬!
她根本来不及思考任何策略,求生的本能如同火山爆发!
她不是冲向门口,而是像一颗被投石机发射出去的炮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朝着距离她最近的、最坚固的掩体——那张厚重的、实木打造的会议桌底下——亡命扑了过去!
身体擦过桌角,带起一阵风!
“什么玩意儿?”
王主管被她的尖叫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笔又掉了,茫然地顺着她的目光抬头。
红唇女也疑惑地蹙着眉,仰起她精致的下巴。
只有陆凛!
在苏晚晚尖叫出声、身体刚刚启动的瞬间,脸色骤然剧变!
他反应快得不像人类,几乎在苏晚晚扑向桌底的同时,身体己经猛地向侧面全力一扑!
同时,一声裹挟着雷霆之怒的厉喝炸响:“躲开!
所有人!!”
他的话音,被淹没在紧随而来的、毁天灭地的巨响中!
“刺啦——!!!”
刺眼的幽蓝电弧率先爆开!
如同数条狂舞的毒蛇,瞬间撕裂空气!
断裂的电线带着火花疯狂甩动!
“轰隆——!!!!!!”
震耳欲聋的、仿佛整栋大楼都在崩塌的恐怖巨响!
那盏重达数百公斤、象征着星寰科技奢华与气派的巨大水晶吊灯,连同被它撕裂拉扯下来的大块水泥预制板,如同被斩首的泰坦巨兽,从高高的天花板上彻底挣脱了束缚,带着毁灭一切的死亡气息,朝着下方——苏晚晚刚才坐着的位置,以及小半个会议室——轰然砸落!
时间被无限拉长,又瞬间压缩!
苏晚晚蜷缩在冰冷坚硬的桌底,双手死死抱着头,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而筛糠般剧烈颤抖。
她能听到水晶棱柱互相撞击、碎裂、爆开的“噼里啪啦”声,如同下了一场死亡的冰雹!
能听到沉重的灯体骨架和水泥块砸在光洁地板上发出的沉闷巨响,像重锤砸在鼓面上,震得她身下的地板都在疯狂跳动!
能闻到浓烈呛人的石膏粉尘味、电线胶皮烧焦的刺鼻糊味、还有……一丝新鲜而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飞溅的碎水晶像子弹一样呼啸!
有几片狠狠撞击在厚重的实木桌腿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甚至深深嵌了进去!
细小的玻璃渣如同冰雹般砸落,在她***的手臂和小腿上划开细密的血痕,带来一片***辣的刺痛!
仅仅几秒钟!
富丽堂皇的会议室变成了人间地狱!
灰尘如同肮脏的浓雾翻涌弥漫,遮蔽了一切。
应急灯苟延残喘地闪烁着幽绿的光,将满地狼藉的碎水晶、扭曲的金属、断裂的木板和狰狞的水泥块,映照得如同鬼域。
苏晚晚蜷缩在唯一还算安全的桌底角落,心脏狂跳得像是要炸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粉尘,呛得她眼泪首流,又死死捂住嘴不敢咳出声。
耳朵里嗡嗡作响,除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就是灰尘簌簌落下的声音,如同死神的低语。
死了吗?
王主管?
红唇女?
陆凛那个活阎王…他还活着吗?
外面一片死寂。
只有应急灯发出“滋滋”的、随时会断气的声响。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实际可能只有不到半分钟),一个冰冷、压抑着滔天暴怒、如同淬了冰的刀刃般的声音,穿透了弥漫的灰尘和死寂,在狼藉的废墟中炸响:“工程部!
三十秒之内!
带着这栋楼的结构图、施工记录和所有责任人名单!
滚到我面前!
晚一秒,全行业封杀!”
是陆凛!
他还活着!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因疼痛而压抑的喘息,但那冰冷的杀伐之气却更甚!
苏晚晚提到嗓子眼的心稍微往下落了一丁点,但巨大的恐惧依旧像铁钳般死死攥着她。
她甚至不敢探头去看。
“王建国!
李珊珊!
报状态!”
陆凛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高效,不容置疑。
“咳…咳咳咳…陆…陆总…我…我还活着…就是…西装破了…”是王主管惊魂未定、带着哭腔和剧烈咳嗽的声音,听起来离桌子不远。
“呜…我的脚!
我的脚!
我的CL!
三万一双的***版啊!
全毁了!
呜……”红唇女李珊珊尖利凄惨的哭嚎声响起,伴随着脚踝扭伤的痛哼,她似乎跌坐在了碎片堆里,只顾着心疼她的鞋。
苏晚晚依旧像只受惊的鹌鹑,死死缩在桌底最深处。
出去?
说什么?
说她预知了危险?
说她是个死亡循环者?
等着被当成精神病抓起来,或者被灭口?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却带着压抑怒火的脚步声,踩着满地的碎玻璃和水泥块,由远及近,停在了她蜷缩的桌洞边缘。
锃亮的黑色皮鞋尖出现在她低垂的视野里,笔挺的深灰色西裤裤腿上,沾染了大片的灰尘和几处刺目的、新鲜的暗红色洇痕——那是血!
顺着他垂下的左手手背,一滴,又一滴,砸落在破碎的水晶上,绽开触目惊心的血花。
他的左肩处,昂贵的西装面料被撕裂,一道不浅的伤口正缓缓渗出鲜血,染红了深灰的布料。
苏晚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
她屏住呼吸,死死地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
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却染着鲜血的手,出现在她视野下方。
那只手的手背上,一道新鲜的划痕皮肉翻卷,血珠正不断渗出。
但这只手没有伸进来抓她,只是停顿在那里,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压。
然后,陆凛那低沉冰冷、听不出丝毫情绪,却又仿佛蕴含着风暴的声音,从桌面上方传来,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进苏晚晚的耳膜:“出来。”
那声音里的命令意味,不容置疑。
苏晚晚浑身一颤。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
她颤抖着,手脚并用地从桌底往外爬,动作笨拙又狼狈。
灰尘呛得她又咳了几声,手臂和小腿上的划伤***辣地疼。
就在她半个身子爬出桌底,惊魂未定地抬起头,目光对上陆凛那双深不见底、探究与审视如同实质的冰眸时——一只染血的大手猛地伸到她面前!
是陆凛完好的右手!
苏晚晚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是出于溺水者抓住浮木的本能,颤抖着伸出自己沾满灰尘的右手,指尖即将触碰到陆凛手背上的鲜血和伤口——“滋啦——!”
一声细微却无比清晰、如同电线短路的爆裂声,猛地从两人即将接触的指尖炸开!
一股强烈的、仿佛被高压电瞬间击中的麻痹感和灼痛感,顺着苏晚晚的指尖猛地窜遍整条手臂!
“啊!”
她痛得惨叫一声,触电般猛地把手缩回!
陆凛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
动作快如鬼魅,染血的左手如同铁钳,在苏晚晚缩手的瞬间,一把死死扣住了她纤细的左手腕!
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腕骨捏碎!
“你……”他冰冷的质问刚吐出一个字,却戛然而止。
两人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同时死死钉在苏晚晚被强行摊开的左手腕内侧!
那里,原本光洁的皮肤,此刻如同被无形的烙铁狠狠灼烫过!
一片刺目的焦红!
皮肤边缘甚至呈现出诡异的焦黑色卷曲!
一股皮肉烧焦的淡淡糊味,丝丝缕缕地钻进鼻腔,混合着血腥和灰尘的味道,令人作呕!
而在那片狰狞的灼痕中央,一个鲜血淋漓、边缘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数字,正随着苏晚晚狂乱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微弱而清晰地搏动着,如同一个活物的烙印:[100]像地狱的倒计时,又像恶魔打下的编号。
“这是什么?”
陆凛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裹挟着西伯利亚的寒风,砸在苏晚晚脆弱的神经上。
他扣着她手腕的指腹,如同烧红的烙铁,正死死压在那个滚烫的、搏动着的烙印上,带来一阵阵灼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我……我不知道……”苏晚晚嘴唇哆嗦,脸色惨白如纸,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发出无意义的音节。
就在这时——“砰!!!”
一声巨响!
会议室那扇摇摇欲坠、布满裂纹的残破木门,被人从外面用肩膀狠狠撞开!
工程部主管顶着一头冷汗,面无人色地带着一群人冲了进来,手里抱着厚厚的图纸和文件:“陆总!
图纸!
施工记录都在这!
这吊灯三年前验收时就……”他的声音,在看到陆凛染血的手死死扣着苏晚晚的手腕、以及她腕间那个焦红刺目、搏动着的诡异血字烙印时,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满室死寂。
只有应急灯在头顶发出垂死挣扎的“滋滋”电流声,幽绿的光线在弥漫的粉尘中摇曳,将陆凛冰冷的侧脸、苏晚晚惊恐绝望的表情、以及那个烙印在手腕上的血字[100],映照得如同地狱绘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