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在凌晨三点的急诊科格外刺鼻。林深摘掉沾血的手套，

指节无意识摩挲着白大褂口袋里的硬物——那是片封在树脂里的银杏叶，

边缘泛着陈旧的焦褐。"林医生！车祸重伤患者！"推床轮子碾过地砖的声响惊破死寂。

林深转身时，监护仪尖锐的警报声突然炸开，蓝光在走廊划出扭曲的裂痕。

"血压60/40，开放性气胸，准备胸腔闭式引流！"他扯开患者浸透雨水的衬衫，

动作却在触及对方手腕时骤然凝滞。银色表盘在无影灯下泛着冷光，秒针正划过罗马数字Ⅶ。

这是他们七年前在瑞士买的***款情侣表。氧气面罩下的面容苍白如纸，

睫毛挂着未干的雨珠。沈夏左胸插着半截挡风玻璃，血沫随着微弱的呼吸在裂口处翻涌。

林深感觉心脏仿佛被那玻璃碎片同时刺穿，手术刀在掌心刻出深痕。"建立双静脉通路，

联系血库备2000ccO型血。"他的声音稳得可怕，"准备紧急开胸手术。

"手术灯亮起的瞬间，记忆如坏掉的放映机开始闪回。

二十岁的沈夏踮脚将银杏叶放进他白大褂口袋，眼尾泪痣在秋阳里晃成朱砂痣。

"等这片叶子变成琥珀色，你就该娶我了。"无影灯下，林深的手第一次在手术台上颤抖。

破碎的肺叶间，他看见那年圣诞夜沈夏在公寓楼下等到凌晨，围巾落满新雪。

而他躲在窗帘后吞下第三片硝酸甘油，监控屏幕上的心电图跳成纷纷扬扬的雪粒。"林医生！

"器械护士的惊呼将他扯回现实。监护仪上他的心率飙到140，

冷汗顺着护目镜边缘滴在沈夏***的心脏上。那颗曾为他剧烈跳动过的心脏，

此刻正微弱地蜷缩在血泊中。"继续。"他咬碎舌尖，

血腥味混着陈年药片的苦涩在口腔蔓延。七年前也是这样的大雨夜，

他对着哭到脱力的沈夏说："你父亲说得对，医生不该和医药代表谈恋爱。

"那时他藏起诊断书，却不知道沈夏在雨里追了救护车三条街。止血钳夹住动脉的刹那，

沈夏忽然睁开眼。蒙着水雾的瞳孔慢慢聚焦，氧气面罩腾起又消散的白雾间，

林深看见她嘴唇在动。她说："骗子。"心电监护发出刺耳的长鸣。林深踉跄着扶住手术台，

树枝里的银杏叶从裂开的口袋滑落，在血泊中浮沉。夹层里藏了七年的心电图飘出来，

那是他第一次发病时偷录的，纸带上的波形像垂死的飞鸟。

"换人..."他扯开手术服领口，青紫的唇色吓坏了巡回护士，

"继续缝合..."意识消散前，他听见有人在哭。

不知道是二十二岁那个在银杏树下崩溃的自己，还是此刻正从沈夏眼角坠落的泪。

监护仪上两条心率曲线渐渐重叠，像极了当年缠绕在实验室门把上的听诊器。

---沈夏醒来时，消毒水的气味比记忆中更浓烈。她偏过头，

看见监护仪的荧光在黑暗中跳动，像极了那年实验室里闪烁的示波器。"醒了？

"低沉的男声从角落传来。沈夏浑身一僵，这个声音曾在无数个失眠的夜里，

被她用酒精和安眠药埋葬。她摸索着床头的呼叫铃，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按住。"别动。

"林深的声音带着疲惫，"你刚做完手术。"沈夏甩开他的手，动作牵动伤口，

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她摸到胸前的引流管，突然笑了："林医生现在连医药代表都愿意救了？

"林深沉默着打开床头灯。暖黄的光晕里，沈夏看见他白大褂上的血迹，

和那张比记忆中更清瘦的脸。他眼下有浓重的阴影，唇色发青，右手无意识地按着左胸。

"你..."沈夏的视线落在他腕间的手表上，声音突然哽住。

那是她跑遍整个苏黎世才买到的***款，表盘上的裂痕和她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林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喉结滚动："这些年.……..你过得好吗？""托你的福。

"沈夏淡淡的扯出一个冷笑，"我父亲的公司上市了，我也成了最年轻的销售总监。

倒是林医生..."她瞥见他白大褂口袋露出的树脂标本，"竟然还留着这些没用的东西？

"林深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他想起七年前那个雪夜，沈夏在公寓楼下等他到凌晨。

而他躲在窗帘后，看着监控屏幕上自己的心率从120降到40。那时他以为，

离开是对她最好的保护。"沈小姐。"他换上职业化的语气，"你的手术很成功，

但是需要住院观察...""林深！"沈夏突然拔高声音，"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她扯掉手背的输液针，鲜血溅在雪白的床单上，"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那天晚上你躲在窗帘后面，我看见了！我看见你捂着胸口倒下去！"林深僵在原地。

他从未想过，那个雪夜沈夏追着救护车跑了三条街，最后在急诊室外守到天亮。

她看见他被推进抢救室，看见护士拿着除颤器冲进去，看见他醒来后对着诊断书发呆。

"为什么不告诉我？"沈夏的声音带着哭腔，"为什么要用那么残忍的方式推开我？

"林深闭上眼睛。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先天性心脏病是会遗传的，

深深...别害了人家姑娘..."那时他还不懂，直到第一次发病，

他才明白这句话的分量。"告诉你什么？"他强迫自己露出嘲讽的笑，

"告诉你我活不过四十岁？告诉你我不能要孩子？还是告诉你..."他的声音突然哽住，

右手死死按住左胸。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沈夏看见林深的脸色瞬间惨白，

冷汗顺着他的下颌滴落。他踉跄着扶住墙，却还是慢慢滑倒在地。"林深！

"沈夏挣扎着要下床，却被赶来的护士按住。"林医生！"护士的惊叫声中，

沈夏看见林深从口袋里摸出药片塞进嘴里。他的白大褂散开，露出里面的病号服。

"准备除颤！"有人推着抢救车冲进来。混乱中，

沈夏看见那片银杏叶标本从林深的口袋里掉出来。树脂已经碎裂，露出里面泛黄的心电图，

和一张她从未见过的孕检报告。日期居然是七年前的圣诞夜。---"除颤准备！

200焦耳！""clear！"沈夏看着林深的身体在电击下弹起又落下，

就像七年前她在急诊室外看到的那样。那时她以为他只是在抢救病人，

直到看见护士拿着他的病历出来。"林医生有先天性心脏病，

这次发病很危险..."她记得自己瘫坐在长椅上，手里攥着刚买的验孕棒。

两条红线在惨白的灯光下刺得她眼睛生疼。"太好了，心率恢复了！

"医护人员的欢呼将沈夏拉回现实。她看着林深被抬上担架，

右手还紧紧攥着那片破碎的银杏叶。"等等！"她努力挣扎着要下床，"我要去看他！

""沈小姐，您刚做完手术，不能轻易下床的..."护士试图阻拦，

但是沈夏已经拔掉了所有监护设备。她扶着墙，一步一步挪向抢救室。走廊的灯光忽明忽暗，

像极了那个圣诞夜的霓虹。她记得自己买了一大堆礼物，想告诉林深他们要当爸爸妈妈了。

可等来的却是他冷漠的分手短信。抢救室里，林深躺在病床上，脸色比床单还要苍白。

沈夏走到床边，发现他的睫毛还是和以前一样长，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你知道吗？

"她轻声说，"那天晚上我本来想告诉你，我们要有孩子了。"林深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但是你没给我机会。"沈夏握住他的手，"你选择了最残忍的方式推开我。

"监护仪上的心率突然加快。林深睁开眼睛，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孩子..."他的声音沙哑。"没了。"沈夏扯出一个苦笑，"在你跟我说分手的第二天，

我流产了。"林深的手指猛地收紧。他想起那天早上，沈夏在公寓楼下等到晕倒。

路人叫了救护车，而他躲在窗帘后，看着她在担架上蜷缩成一团。

"对不起..."他闭上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为什么要道歉？

"沈夏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你根本不知道！你不知道我躺在手术台上时有多恨你！

你不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她扯开病号服的领子，

露出锁骨下方狰狞的疤痕："看见了吗？这是你给我的礼物！每次照镜子，

我都能想起那个雪夜！"林深颤抖着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到疤痕时缩回。

父亲临终前的话："深深...别害了人家姑娘..."那时他以为离开是对她最好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