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廉价的欲望
炸串摊的油烟裹着甜面酱味扑过来，林默蹲在垃圾桶旁，胃里空得发慌，视线却像被磁石吸住似的，黏在二十米外那个穿白色短裙的女生身上。
女生扎着高马尾，露在裙摆外的小腿白得晃眼，正和同行的男生说笑，手里举着半杯没喝完的珍珠奶茶。
林默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喧闹的街景里几乎听不见。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他掏出来时，屏幕上“中介张姐”西个字刺得人眼疼：“小林，房租拖三天了，再不交明天就换锁。”
他盯着短信看了三秒，手指在屏幕上悬着，终究没打出一个字。
上个月工资刚发了三千二，扣掉水电费和勉强够吃的饭钱，剩下的连房租零头都不够。
王胖子说这个月表现好给加两百全勤奖，可刚才那肥猪分明看见他蹲在这里偷懒，那两百块多半是泡汤了。
“看屁？”
后脑勺突然挨了一下，不重，但带着羞辱人的力道。
王胖子的啤酒肚几乎贴到他背上，“收银台没人看，你在这儿当雕塑？
再摸鱼扣你全勤。”
林默猛地站起来，腰弯得像根绷紧的弓弦，脸上堆着笑：“王哥，我这就回去，刚看地上有个瓶子，想捡起来扔……少跟我扯犊子。”
王胖子瞥了眼远处的女学生，嗤笑一声，“穿得再骚也不是你的菜，赶紧滚回去扫码。”
林默没应声，低头往超市走，后背却像长了眼睛，能感觉到王胖子那双色眯眯的眼睛还黏在女生身上。
他心里把那肥猪骂了千百遍，从秃顶骂到啤酒肚，最后落在对方上个月偷偷摸女顾客手被投诉的事上。
可骂归骂，脚步却不敢停——这份在“学子之家”超市当收银员的工作，是他能在这座城市活下去的唯一支柱。
孤儿院里的日子教会他太多，比如怎么在院长查房前藏起没吃完的馒头，怎么在被大孩子欺负时笑着说“我不疼”，怎么把所有想骂的、想要的、想砸的，全死死摁在肚子里。
就像现在，他看着刚走进超市的那个穿碎花裙的女顾客，领口开得有点低，露出精致的锁骨，心里的欲望像野草似的疯长，脸上却得摆出毫无波澜的表情，扫码时连眼皮都不敢多抬。
这些欲望只能在午夜那间八平米的出租屋里发泄。
墙壁薄得能听见隔壁夫妻的吵架声，床底下堆着没洗的衣服，空气中总飘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他会锁上门，拉严窗帘，点开手机里存了很久的文件夹，那些被他偷偷存下来的女大学生照片在屏幕上闪过，指尖划过屏幕时，呼吸会变得粗重。
完事之后，他会盯着天花板发呆，心里空得像被掏走了一块，只有羞耻感像潮水似的漫上来。
傍晚七点多，超市里人渐渐少了。
王胖子叼着烟，冲他挥挥手：“去仓库把明天的酸奶搬出来，记得核对保质期。”
仓库在超市后门，阴暗潮湿，堆着成箱的方便面和饮料。
林默刚搬开最上面的纸箱，就听见隔间传来压低的说话声，是王胖子的声音，带着他从没听过的慌张。
“……城西仓库封了？
真有那玩意儿？”
肥猪的声音发颤，“别扯蛋，我上礼拜刚进了三箱货，还在那儿堆着呢……”林默的动作顿住了。
城西仓库他知道，王胖子经常从那儿弄些临期的零食和饮料，比正规渠道便宜一半。
他悄悄往隔间门口挪了挪，门板是劣质三合板，能看见里面透出的光。
“……不是查假货，是……是有人在那儿咬人。”
王胖子的声音更低了，“警察都封了半条街，说是……说是跟疯狗似的，见人就扑……”林默的心脏突然狂跳起来，像有只手攥住了他的气管。
他想起昨天刷到的本地新闻，说城西有人闹事，没头没尾的，评论区里有人说看见血了，很快就被删了。
隔间的门突然动了一下，林默吓得赶紧往后退，撞到身后的货箱，发出“哐当”一声。
“谁？”
王胖子在里面喊。
“是我，王哥，搬酸奶呢。”
林默强装镇定，声音却有点抖。
隔间门开了，王胖子探出头，脸色不太好看：“听见啥了？”
“没、没听见啥，”林默低下头，“就听见您说城西仓库……少打听！”
王胖子打断他，眼神像刀子似的刮过他的脸，“赶紧搬完货滚蛋，今晚不用你守夜了。”
林默点点头，抱着一箱酸奶往外面走，后背的衣服己经被冷汗浸湿了。
他能感觉到王胖子还在盯着他，那眼神里的警惕，比平时骂他时还要吓人。
他不知道，王胖子挂了电话后，盯着手机屏幕上小舅子发来的照片——仓库门口躺着个穿防护服的人，脖子上有两个血窟窿，脸色青得像块抹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