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燕尔,陆游把顾清欢捧在手心。
直到同学会照片发到他手机:顾清欢和初恋陈屿嘴对嘴咬苹果,周围是刺耳的起哄声。
第一章“哎呀,轻点轻点!陆游你谋杀亲妻啊!”顾清欢光着脚丫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龇牙咧嘴地往后缩,白皙的脚踝被陆游一只手稳稳地攥着。陆游半跪在她面前,
另一只手捏着沾了碘伏的棉签,动作又轻了几分,眉头拧得死紧,好像受伤的是他自己。
“让你穿鞋不听,”他声音闷闷的,带着心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看看,这口子,
要是踩到碎玻璃怎么办?嗯?”棉签小心翼翼地拂过脚底那道新鲜的划痕,
一阵细微的刺痛让顾清欢又吸了口凉气。“我哪知道那花盆底下还藏着个破钉子嘛,
”她撇撇嘴,看着陆游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心里又甜丝丝的,忍不住伸出没受伤的那只脚,
用脚趾调皮地戳了戳他的胳膊,“陆大工程师,别皱眉啦,再皱要变成小老头了!
”陆游无奈地抓住她捣乱的脚丫,抬眼瞪她,那眼神却软得能滴出水来:“顾清欢,
你给我老实点!再动我就把你抱起来扔沙发上去。”“扔啊扔啊,”顾清欢才不怕他,
笑嘻嘻地往前凑,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
“陆工,抱得动吗?别闪了您老人家的腰。”她身上刚沐浴过的馨香,
混合着一点点药水的气味,丝丝缕缕地缠绕上来。陆游喉结滚动了一下,手臂稳稳地托住她,
另一只手轻轻拍了下她的***:“小***,挑衅我?”他作势要把她抱起来,
顾清欢立刻咯咯笑着求饶:“错了错了,陆工威武!小的不敢了!”窗外,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给客厅铺上一层暖融融的金色。空气里飘着厨房传来的红烧排骨的香气,
那是陆游特意提前下班赶回来给她做的。电视里播放着无聊的综艺节目,
充当着温馨的背景音。陆游仔细地给她贴上防水创可贴,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好了,”他放下她的脚,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才站起身,顺势把她也拉起来,“顾小姐,
现在能劳驾您老人家移步餐厅,享用您家陆工精心烹制的爱心晚餐了吗?”“准了!
”顾清欢下巴一扬,装模作样地伸出手。陆游笑着牵住,十指紧扣,
掌心传来的温度熨帖着彼此。饭桌上,排骨炖得软烂入味,青菜翠绿爽口。
陆游不停地给她夹菜,看着她吃得腮帮子鼓鼓囊囊,像只满足的小仓鼠,
眼里的笑意就没散过。“对了,”顾清欢咽下一口饭,忽然想起来,
“这周末我们大学同学聚会,班长组织的,在‘鼎盛’那边,说是毕业五周年,得好好聚聚。
”“鼎盛?”陆游挑挑眉,那地方消费可不低,“你们班长这次下血本了啊。去吧,好好玩。
”他夹了块最大的排骨放进她碗里。“嗯,”顾清欢点点头,随即又皱了皱鼻子,
语气带着点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犹豫,“听说……陈屿也会去。”陆游夹菜的手顿了一下,
筷子尖在米饭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凹痕。陈屿。这个名字像一根极细的针,
在他心口某个极其隐蔽的地方,轻轻扎了一下,几乎感觉不到疼,但留下一点冰凉的不适感。
顾清欢的初恋,那个占据了她大学整整三年时光的男生。他知道这个名字,
也仅限于知道这个名字。顾清欢很少提,他更不会主动去问。过去就是过去,
他自信现在和未来才是他们的。那点冰凉感转瞬即逝。陆游抬起头,脸上是温和的笑意,
甚至还带着点调侃:“怎么?怕我这个现任去了,让你那位前任尴尬?”“胡说什么呀!
”顾清欢嗔怪地瞪他一眼,脸颊却有点泛红,“谁怕了!我就是…就是跟你报备一声。
你不去最好,省得我们玩不开,你杵在那儿跟个教导主任似的。”“行行行,”陆游失笑,
“顾大小姐嫌我碍事,那我就不去当电灯泡了。你好好玩,结束了我去接你。”他顿了顿,
又补充道,“不过,喝酒要适度,别逞能。”“知道啦,陆老妈子!”顾清欢拖长了调子,
心里那点小小的忐忑因为他的坦荡和调侃烟消云散,只剩下被纵容的甜蜜。周末很快到了。
鼎盛酒店顶楼的旋转餐厅,灯火辉煌,水晶吊灯折射出炫目的光。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璀璨夜景,车流如织,霓虹闪烁。包间里人声鼎沸,
多年不见的同学互相拍着肩膀,高声谈笑,
空气里弥漫着酒气、香水味和一种久别重逢的喧嚣。
顾清欢穿着一条剪裁得体的藕粉色连衣裙,衬得肤色愈发白皙。她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
穿梭在人群中,和老同学们寒暄着。几年不见,有人发福了,有人变得圆滑世故,
也有人依旧带着学生时代的影子。话题绕不开工作、房子、结婚生子,
偶尔夹杂着对当年糗事的哄笑。“清欢!这边!”班长李强,
一个嗓门洪亮、身材壮实的男人,隔着人群朝她招手,身边围了好几个同学。
顾清欢笑着走过去。刚走近,李强就一把将她拉到自己旁边的空位,热情地按着她坐下,
又顺手给她倒了满满一杯红酒:“咱们系花来了!迟到了啊,先自罚一杯!”他声音洪亮,
引得周围几桌都看了过来。顾清欢连忙摆手:“班长饶命,我真不能喝太多……”“诶!
这叫什么话!”旁边一个打扮时髦、妆容精致的女同学,王娜,立刻接口,
语气带着夸张的亲昵,“清欢,你这就不对了,咱们五周年大聚,班长面子都不给?再说了,
你看谁来了?”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目光意有所指地飘向顾清欢斜对面的位置。
顾清欢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陈屿就坐在那里。几年不见,他似乎没什么太大变化。
依旧是干净利落的短发,穿着合身的浅灰色休闲西装,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正和旁边的同学说着什么。似乎是感觉到她的注视,他抬起头,目光穿过晃动的人影和杯盏,
精准地落在顾清欢脸上。那一瞬间,空气好像凝滞了一秒。周围嘈杂的声音似乎退远了一些。
顾清欢心头微微一跳,有些猝不及防。她下意识地弯起嘴角,
露出一个礼貌而略显疏离的笑容,冲他点了点头。陈屿也回以微笑,眼神平静,
看不出太多情绪。“怎么样?”王娜凑过来,压低声音,带着促狭的笑意,
用手肘轻轻碰了碰顾清欢的胳膊,“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听说陈屿现在混得不错,
自己开了家建材公司,当老板了。”她的眼神在顾清欢和陈屿之间来回扫视,
充满了看戏的意味。顾清欢端起面前的红酒杯,掩饰性地抿了一小口,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
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烦躁。“挺好的。”她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波澜。“好戏在后头呢!
”王娜神秘兮兮地眨眨眼,不再多说。饭局在推杯换盏中继续,气氛越来越热络。酒过三巡,
菜过五味,不少人脸上都泛起了红光。李强作为班长,充分发挥了调动气氛的职责。
“光吃饭喝酒多没劲!”李强站起身,脸喝得通红,拍着桌子大声道,“咱们玩点游戏!
玩点***的!找点当年青春的感觉!”他目光扫视全场,最后落在顾清欢和陈屿这一片区域,
嘴角咧开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班长英明!”立刻有人起哄。“对对对!玩游戏!
真心话大冒险?太老土了!”“来个带劲的!”李强嘿嘿一笑,
从旁边侍应生的托盘里拿起一个红艳艳的大苹果,高高举起:“老规矩!‘亲密接触’!
敢不敢玩?”“哇哦——!”包间里瞬间爆发出更大的起哄声,夹杂着口哨和拍桌子的声音。
顾清欢的心猛地一沉。这个游戏她太熟悉了,大学聚会时玩过好几次。
规则很简单:两个人面对面用嘴咬住苹果的同一侧,不能用手,
只能用嘴配合着一点点把苹果吃掉。过程中身体挨得很近,
稍有不慎就可能碰到对方的脸甚至嘴唇。“班长,这不好吧?”顾清欢蹙起眉头,试图拒绝。
她下意识地看向陈屿的方向,发现他也正看向自己,眉头同样微微皱着,显然也觉得不妥。
“有什么不好的!”李强大手一挥,不容置疑,“都是老同学,玩玩怎么了?增进感情嘛!
当年又不是没玩过!怎么,清欢,几年不见,嫁人了就放不开了?
”他故意把“嫁人了”三个字咬得很重,带着明显的揶揄。“就是就是!
”王娜立刻尖声附和,声音带着酒后的亢奋,“清欢,别扫兴啊!大家伙儿都等着看呢!
陈屿,你也是,别怂啊!”她一边说,一边推搡着身边的同学。“来一个!来一个!
”起哄声浪越来越高,像无形的潮水,一波波拍打着顾清欢。
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聚焦在自己和陈屿身上,有好奇,有兴奋,
更多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促狭。那目光织成了一张无形的网,让她感到一阵窒息的窘迫。
陈屿也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容,试图打圆场:“班长,娜姐,别闹了,
这游戏……”“少废话!”李强直接打断他,几步走到顾清欢身边,
不由分说地把那个苹果塞进她手里,另一只手用力把她从座位上拽了起来,
又对着陈屿那边喊:“陈屿,是个爷们儿就过来!磨磨唧唧的,是不是还惦记着咱们系花啊?
”“哈哈哈!”哄笑声几乎要掀翻屋顶。顾清欢手里握着那个冰凉的苹果,指尖微微发颤。
她感到一阵强烈的难堪和愤怒,脸颊火烧火燎。她讨厌这种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
讨厌被人当成取乐的工具。她看向陈屿,他脸上也是同样的尴尬和为难。“清欢,
就……配合一下?”陈屿被几个人推搡着走了过来,低声说,语气带着安抚和恳求,
“就咬一口,意思意思,大家闹够了就过去了。”他的眼神里也有无奈和一丝歉意。
顾清欢看着周围一张张兴奋的、被酒精和猎奇心理点燃的脸,看着班长李强不容置疑的眼神,
看着王娜那看好戏的得意笑容,再看着陈屿近在咫尺的、带着恳求的脸。
拒绝的话在喉咙里滚了几滚,
最终被那巨大的起哄声和一种“别扫兴”、“别显得矫情”的群体压力压了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不适,努力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开:“行吧,就……玩一下。”“这就对了嘛!”李强一拍大腿,兴奋地指挥,
“来来来,站近点!预备——开始!”手机摄像头早已对准了他们,闪光灯亮成一片。
顾清欢和陈屿被众人推到中间的空地,面对面站着,
距离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酒气和须后水的味道。那个红苹果被举在两人嘴唇之间。
顾清欢闭上眼,又睁开,心一横,微微踮起脚尖,张开嘴,咬住了苹果的一边。几乎是同时,
陈屿也凑了过来,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鼻尖。咔嚓!咔嚓!快门声密集得如同骤雨。
第二章鼎盛顶楼的喧嚣和光影,被厚重的玻璃幕墙隔绝在外。
城市的万家灯火在脚下铺陈开去,像一片倒悬的、流动的星河。
陆游站在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手里端着一杯早已凉透的黑咖啡。
他刚从一场持续了四个小时的跨国视频会议里脱身,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高强度脑力运转后的疲惫感丝丝缕缕地渗透进骨缝。窗外璀璨的夜景映在他深沉的眸子里,
却没有激起丝毫涟漪。他习惯性地抬手看了眼腕表,快十点了。清欢的同学会应该还没散场。
想到顾清欢,他紧绷的神经似乎稍微放松了一丝。脑海里浮现出她出门前,
穿着那条藕粉色裙子,在玄关镜子前转来转去,问他好不好看的样子,眼睛里闪着光,
像个期待糖果的孩子。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好像是捏了捏她的脸,
笑着说:“我老婆穿麻袋都好看。”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弯起一个弧度。他拿出手机,
想给她发个信息问问什么时候结束,要不要过去接她。
指尖刚点开微信置顶的那个熟悉的头像,手机屏幕顶端突然连续弹出了好几条新消息通知。
不是来自顾清欢。发信人的名字是一个陌生的备注——“李强清欢班长”。
陆游皱了皱眉,他和这个班长只在婚礼上见过一面,加了微信后从未联系过。这么晚了,
什么事?带着一丝疑惑,他点开了聊天框。没有文字。只有几张图片,
带着一种迫不及待的、看热闹的急切,一股脑地涌了进来。加载的圆圈飞速转动着。
第一张图片率先清晰地跳了出来。陆游的目光定格在屏幕上。
鼎盛包间那熟悉的、带着浮夸金色装饰的背景。照片的中心,是顾清欢和陈屿。
他们挨得极近。顾清欢微微踮着脚,仰着脸。陈屿略低着头。两人嘴唇之间,
隔着一个被咬掉一小口的红苹果。他们的鼻尖,几乎要碰在一起。
顾清欢的侧脸线条绷得有些紧,长长的睫毛垂着,看不清眼神,
但脸颊上似乎带着不自然的红晕。陈屿的目光则落在她的脸上,很近,很近。
周围是模糊晃动的人影,但能清晰地看到那些人脸上兴奋的、看好戏的表情,
能看到举起的手机,能看到王娜捂着嘴夸张的笑脸,能看到班长李强挥舞着的手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办公室里的中央空调发出低沉的嗡鸣,
窗外车流的喧嚣瞬间被拉得很远很远,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陆游所有的动作都僵住了,举着手机的手指像被冻住,连带着呼吸都停滞了。
血液似乎从四肢百骸瞬间倒流回心脏,然后在那里凝结成冰。一股冰冷的、尖锐的东西,
毫无预兆地、狠狠地扎进了他胸腔最柔软的地方。起初是麻痹,紧接着,是撕裂般的剧痛,
伴随着一种强烈的窒息感。他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
勾勒出冷硬如雕塑的轮廓。眼底深处,那点因为想到妻子而漾起的温柔暖意,
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炭火,嗤地一声,瞬间熄灭,只余下冰冷的灰烬。有什么东西,
在那片灰烬之下,开始无声地碎裂、坍塌。手指无意识地滑动,后面的几张照片接连跳出。
角度略有不同,但核心画面一致:那近在咫尺的两个人,那该死的苹果,
那满场看戏的、起哄的嘴脸。最后一张照片,拍摄者似乎离得更近了些。
顾清欢的脸在强光下显得更加清晰,她闭着眼睛,眉头微蹙,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而陈屿的目光,则直直地落在她紧闭的眼睑上,那眼神……陆游无法形容,
只觉得一股暴戾的火焰猛地从心底窜起,几乎要烧穿他的理智。
“嗡——嗡——”手机在他掌心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来电显示是“欢欢”。那熟悉的昵称,
此刻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刺进他的眼底。陆游没有动。他就那样站着,
像一尊失去温度的雕像,任由手机在掌心执着地震动、嗡鸣,屏幕上“欢欢”两个字跳跃着,
映在他深不见底、寒潭般的瞳孔里。震动持续了十几秒,终于停歇。屏幕暗了下去。
办公室里恢复了死寂。只有空调单调的嗡鸣。陆游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
目光重新落回屏幕上那几张刺眼的照片上。他伸出手指,指尖冰凉,
将那张顾清欢闭着眼、陈屿凝视着她的照片,放大,再放大。
直到屏幕上只剩下顾清欢那微蹙的眉头,和陈屿专注的眼神。几秒钟后,他退出了图片。
没有回复李强一个字。他熄灭了手机屏幕,将它随手丢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
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然后,他转身,一步一步,走回到落地窗前。背影挺拔,
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绝和冰冷。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车河依旧奔流不息。
但映在他眼中的世界,似乎瞬间褪去了所有色彩,只剩下冰冷的、机械运转的线条。
他站了很久。久到窗外的霓虹似乎都疲倦地黯淡了几分。终于,他动了。没有走向休息室,
而是走向了那张宽大的办公桌。他拉开椅子坐下,动作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桌面纤尘不染。
他伸手,按亮了旁边一台待机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幽蓝的光,映着他毫无表情的脸。
他没有打开任何娱乐或社交软件。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输入一串复杂的网址。
屏幕跳转,进入一个专业级的金融信息平台界面。需要输入账号密码,
他的手指没有丝毫犹豫,快速输入。登录成功。
屏幕上瞬间被密密麻麻的数据流、跳动的K线图、各种复杂的金融图表填满。
红红绿绿的数字疯狂闪烁,如同这个城市永不熄灭的欲望之眼。陆游的目光锐利如鹰隼,
在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海洋中快速扫视、筛选。他的眼神冰冷、专注,
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精准。刚才那些照片带来的滔天巨浪,
似乎被强行按进了深不见底的冰海之下,只留下海面可怕的平静,
和海底足以摧毁一切的暗流。他点开搜索框,输入两个字:陈屿。页面跳转,很快,
几条关联信息被筛选出来。
其中一条不起眼的公司注册信息引起了他的注意——“屿岸建材有限公司,法人代表:陈屿。
”鼠标轻点,公司主页弹出。界面简单,甚至有些粗糙,主营各类基础建材批发。
陆游的目光快速扫过公司简介、产品列表、联系方式。他的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
点开了一个不起眼的“合作案例”栏目。里面展示着几个小型装修工程的照片和简介,
看起来都是些家装或者小型工装项目。
他的目光在其中一张展示“某快捷酒店大堂翻新”的照片上停留了几秒,照片角落,
一小片铺设的地砖似乎存在微妙的色差。陆游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只是眼神更深邃了几分。
他关掉公司主页,回到金融平台。指尖在键盘上飞舞,输入一连串指令和关键词,
调取更深入的工商信息、税务信息、甚至是一些非公开的行业动态和关联方信息。
屏幕上滚动着大量数据,他看得极快,大脑高速运转,将碎片信息迅速拼凑。
“注册资本金不高……近期有一笔银行贷款刚刚发放,
用于扩大仓储……主要供应商是城南的‘宏达建材’,合作时间不长……下游客户不稳定,
集中在几个小型装修队和包工头……法人陈屿个人名下,
有一套按揭中的房产……”信息碎片在陆游脑中快速组合、分析、推演。
个根基浅薄、抗风险能力极弱、资金链紧绷、高度依赖银行贷款和单一上游供应商的小公司。
如同一艘在浅滩航行、船板单薄的小舢板。
陆游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屏幕上显示的“宏达建材”几个字上。他记得这家公司。上周,
公司战略投资部提交的一份关于本地建材供应链整合的初步报告中,
似乎提到过这家公司存在资金周转问题,老板有套现离场的意图。
一丝极冷的、没有任何温度的笑意,极其缓慢地,在陆游的嘴角凝结。那笑意没有到达眼底,
反而让他的眼神显得更加幽深、危险。他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几乎是立刻被接通。“陆总?”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恭敬干练的男声,是他的特别助理,
林峰。“林峰,”陆游的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如同在陈述一件最平常的工作,
“帮我查两件事。第一,城南‘宏达建材’的老板,姓赵的那个,最近是不是在找买家?
接触过哪些人?底线价格是多少?第二,”他顿了顿,
目光落在屏幕上“屿岸建材”那简陋的Logo上,“查清楚一家叫‘屿岸建材’的小公司,
法人陈屿,他和宏达的具体合作条款,尤其是付款账期和违约条款。要最详细的,
包括口头约定。”“好的,陆总。我马上去办。”林峰没有任何疑问,干脆利落地应下。
“尽快。”陆游说完,挂断了电话。他靠回宽大的真皮椅背,
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那片冰冷的、流动的星河。办公室内巨大的空间里,
只有电脑主机风扇发出的轻微嗡鸣。那几张定格了顾清欢与陈屿“亲密接触”的照片,
仿佛从未出现过。但空气中,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寒意,正在悄然弥漫开来,无声无息,
却足以冻结一切。第三章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锁孔的轻微声响时,
墙上的欧式挂钟指针已经悄无声息地滑过了午夜十二点。陆游坐在客厅宽大的沙发上,
没有开主灯。只有沙发旁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昏黄柔和的光晕,
堪堪照亮他膝头摊开的一本厚重的建筑年鉴。他维持着翻页的姿势已经很久,
书页停留在同一页,指尖按在光滑的铜版纸上,微微泛白。门被推开,
带进一股室外的微凉空气和淡淡的酒气。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有些虚浮。
“我回来了……”顾清欢的声音响起,带着明显的倦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她踢掉脚上的高跟鞋,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发出啪嗒的轻响。
灯光勾勒出她略显疲惫的侧影,藕粉色的裙子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黯淡。陆游缓缓抬起头。
他的动作很慢,仿佛电影里的慢镜头。目光从书页上移开,越过沙发靠背,
落在门口的顾清欢身上。落地灯的光线从侧面打来,在他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
让他的五官显得格外深邃,也格外……莫测。那眼神平静得像无风的深潭,幽暗,沉寂,
看不出一丝波澜。顾清欢正弯腰揉着酸痛的脚踝,没立刻察觉这异样的沉默。她换好拖鞋,
直起身,才感觉到客厅里不同寻常的安静。她下意识地看向沙发上的陆游。“怎么还没睡?
”她一边问,一边朝他走过来,语气带着点撒娇般的抱怨,“等我了?困死我了,
那帮人闹起来没完没了,吵得我头都大了。”她走到沙发边,很自然地就想往他身边靠。
陆游没有动,甚至没有像往常一样伸手去扶她或者拉她坐下。他只是看着她,
那平静的目光像无形的探针,缓慢地扫过她的脸,她的眼睛,
她的嘴唇……仿佛在审视一件陌生的物品。顾清欢靠近的动作顿住了。
陆游的眼神让她心里莫名地咯噔了一下。那眼神太深,太平静,平静得让她有些发毛。
她停下脚步,站在沙发旁,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怎么了?”她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
声音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干嘛这样看着我?怪吓人的。”陆游依旧沉默着。
他的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落在她放在旁边小几上的手机。然后,他动了。
他极其缓慢地、动作优雅地合上了膝头的年鉴,放在一边。然后,他拿起自己的手机。解锁,
指尖在屏幕上滑动了几下。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机屏幕转向顾清欢,平稳地递到她面前。
屏幕的光在昏暗的客厅里显得异常刺眼。那几张照片,
毫无遮掩地、清晰地呈现在顾清欢的眼前。李强发来的,她和陈屿咬着苹果,
鼻尖几乎相触的画面。尤其是最后那张特写,她闭着眼蹙着眉,陈屿凝视着她的样子,
被屏幕的光放大,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现。顾清欢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所有的倦意和酒意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冷的惊悸。
她像是被人迎面狠狠打了一拳,脑袋嗡嗡作响,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
“这……这是……”她张了张嘴,喉咙发紧,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明显的慌乱,
“谁发给你的?李强?他…他怎么能这样!”陆游没有说话,只是举着手机,平静地看着她。
那平静像一块巨大的、冰冷的石头,沉沉地压向顾清欢。“你听我解释,陆游!
”顾清欢急切地上前一步,想要抓住他的胳膊,“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就是他们起哄!
班长硬推着我和陈屿上去的!我根本不想玩!真的!我拒绝了好几次!但是那么多人看着,
李强和王娜他们一直起哄,我…我实在推不掉!”她的语速很快,带着一种急于撇清的焦灼,
眼神慌乱地在他脸上寻找着信任的痕迹。“哦?”陆游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
甚至算得上温和,但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子,清晰地砸在空气里,“推不掉?
”他微微偏了下头,目光依旧锁在她脸上,嘴角似乎向上牵动了一下,
形成一个极其寡淡、毫无温度的弧度。“所以,他们起哄,你就同意了?
”他慢条斯理地重复着,像是在咀嚼着这几个字的含义,“用嘴,去咬同一个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