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看上去有些黑坳坳的脸上泛着几分阴冷,两眼的目光总显得有些捉摸不透。
在新犯整训组几十个人中,严卫平是一个老劳改了。
他十西岁就开始进少管所劳改。
现在,他刚满五十三岁,其中有二十三年都在监狱里渡过,他十三岁开始犯盗窃罪,十西岁被抓捕入监,刑满释放后没两年又因犯罪送进了监狱。
过后的岁月里,他曾犯过贩毒、诈骗、故意伤害他人和组织妇女卖淫等罪行。
这次他犯诈骗罪被抓,也是判刑最重的一次,被判刑八年,他以往的刑期都只有几年时间。
这次送到浦洲监狱劳改,是他第九次走进高墙了。
所以,他对监狱的生存环境是那样熟悉;如何在监狱里求得较好的改造环境,他比谁都有经验。
他能一眼看出哪些罪犯可以交朋友,哪些罪犯须防范着。
他深知监狱里的改造环境与外面有着本质区别,但这里面也同样是一个社会环境,在这些不同类型的罪犯中,其个性也是千奇百怪。
恶习深重的罪犯占了相当比例,要想在这群光头中获得较宽松的生存环境,还真得要有一套本领。
要想让这些光头们服气,不仅仅靠拳头,那靠拳头的时代早己过去。
现在的罪犯都是“圈养”,不像早些年干农活或外出做基建工程,而是一律在车间劳动改造,一切都在民警的监督之下,稍有不慎就会被处罚学习或扣分。
尤其是扣分处罚,是谁都不愿意的。
按现行的减刑政策,七十分才记一个功,减刑一年须挣三个功,而每月的记分只有4-8.5分,挣一个功多难呀,所以,谁对每月的记分都看得尤其重。
还有,在监狱里的消费也跟记分相联系,监狱里的消费等级分别为西个级别,一级的消费额最高,西级最低,哪怕你账户上有钱,有时也因等级低而不能高额消费。
严卫平对监狱的生存之道可谓是精悉于胸中。
他这回被判了八年的徒刑,还须减刑几次。
所以,他对挣分也看得尤其重要。
他心里似乎为自己制定了一个改造计划,多久能记功,能减几次刑,他在新犯中比谁都有数。
于是,他将这群新犯都进行了一个评价,他心里明白王效峰、邓勇和唐小东、廖正君这帮贪官们,心里压根就没将刑事罪犯放在眼里,他们虽然因贪腐被判了重刑,可脑子里那几十年沉淀下来的等级观念不会因进高墙而突然改变。
他们自认为有文化、有教养、有能力,跟刑事罪犯有着根本区别。
由此,严卫平对王效峰这一群贪官采取敬而远之,井水不犯河水的方式处理其同改关系。
他甚至有一种预感;人民政府对职务犯罪的改造或许有一定的宽容,因为他们很看重脸面。
今天,王效峰被肖警官一顿训斥,也许是肖警官先给他一个下马威,让这帮贪官明白来到监狱里改造的都只有一个名字,叫罪犯。
现在还稍文明了一些,叫服刑人员,任何服刑人员都必须按监规纪律行事。
这也是监狱通过整训让这帮贪官充分认识到往后的改造岁月都只能按监规行事。
然而,严卫平对田友明这个***继母的家伙从心里有些瞧不起。
他前几天还拍着田友明的肩头,显得有些不屑地说:“枪贼,现哪里不能找个女人发泄呢?
花五十元就可让一个女人陪得你舒舒服服,可还去干***的事,***糊涂。”
田友明脸色白一阵红一阵,心里窝火而又不敢动怒。
他不知咋的,对严卫平这个老劳改有种说不出的发怵。
他对严卫平的畏惧比王宇更甚。
他从严卫平口中隐隐知道,严卫平无论在哪个监狱服刑,他都能跟管教民警拉上关系。
因为他那叫严兴平的弟弟是东浦市地税局副局长。
他每次坐牢都靠弟弟为其跑关系,协调跟监狱的关系。
所以,他每次坐牢都能干上轻松的活儿。
后来,田友明还知道,严卫平家里还有三个兄弟,还有一个弟弟叫严华平,也是东浦市交警队的中队长。
另一个兄弟叫严永平,听说也是一位干部。
怪不得他坐牢也比其他罪犯的日子好过多了。
田友明陡然有种难以名状的自卑感袭上心头。
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因盗窃坐了三年牢的情形。
那在乡下的老爹连探望都没几回,每个月寄点钱都还是继母孙红梅去乡里汇寄。
而今,继母己离开了家里,还不知老爹会不会管他。
他心里确实感到有种说不出的悲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