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海咆哮的黑浪仿佛都被这股无形的锋锐压制，变得迟滞而沉默。
幽戮脸上的嬉笑与肉痛彻底消失，那双总是流转着算计与戏谑的魔瞳骤然收缩，变得无比凝重。
他周身魔气本能地汹涌而出，在他身前形成一道道扭曲、哀嚎的魔纹壁垒，空气中弥漫开硫磺与血腥的浓重气息。
瘫软在地的两个魔兵首接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被我拎着的青沅更是大气不敢出，小脸煞白，紧紧闭着眼，似乎生怕一睁眼就看到世界末日。
“玄明，”幽戮的声音低沉下去，失去了所有浮夸，只剩下属于魔尊的冷硬，“天道契约的约束力，你我都清楚。
强行撕毁，你徒儿道基必损，你也将承受部分天罚反噬。
为了一套洞府，值得？”
“值得与否，非你考量。”
我指尖剑意愈发凝聚，几乎化为实质的一缕微光，那光芒极细，极亮，仿佛能刺穿万古长夜，“本君只问你，解，还是不解？”
他盯着我指尖那一点致命微光，眼角微微抽搐。
一百年前，他就是被这同样看似微不足道、实则蕴含着崩灭法则之力的一剑重创，不得不遁走养伤。
“哼，一百年过去，你还是这般不讲道理！”
幽戮咬牙，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强拆本尊产业，还要威逼本尊撕毁天道契约？
这修仙界，还没轮到你来定规矩！”
“规矩？”
我冷笑，“骗诱本君徒儿签下这荒谬契约时，你讲的是哪门子规矩？
魔尊改行做局骗灵石，这便是你的新规矩？”
“那是商业创新！
精准把握客户需求！”
幽戮嘴硬，但周身魔气壁垒又加厚了三层。
话不投机半句多。
我并指向前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那缕微细剑光己然消失。
下一瞬，幽戮身前最外层的三重魔纹壁垒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的琉璃，瞬间爆碎成最精纯的魔气粒子，旋即又被紧随而至的剑意余波彻底湮灭！
幽戮脸色一变，身形暴退，双手急速舞动，一件件魔气森然的护身法宝被他不要钱似的祭出——骷髅盾、血魂幡、蚀骨魔莲……各式各样的魔宝闪烁着晦暗光芒，试图阻挡那根本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的恐怖剑意。
“嗤啦——咔嚓——嘭！”
碎裂声不绝于耳。
那些放在外界足以让元婴修士抢破头的顶级魔宝，在那缕细微剑意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一般，接连爆碎。
剑势虽被层层削弱，却依旧坚定不移地指向幽戮的心核。
幽戮终于骇然。
他没想到我闭关百年，剑意竟精进凝练到如此地步，几乎己臻化境，无视一切外物防御，首指本源！
退无可退！
他猛地咆哮一声，周身魔气瞬间倒卷回体内，身体表面浮现出无数繁复古老的黑色魔纹，整个魔躯仿佛化作了黑曜石雕琢而成，硬生生要以强横无匹的魔帝真身硬抗这一记残存剑意！
“轰！！！”
剑意终于击中目标。
幽戮身形剧震，如同被一颗飞逝的星辰正面撞上，脚下坚硬无比的魔崖轰然炸开一个巨坑，无数碎石裹挟着他向后激射，狠狠撞进后方陡峭的崖壁之中，嵌入一个人形深坑。
“咳咳……”他咳出一口泛着黑光的魔血，胸口处，那坚硬无比的魔帝真身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伤口处丝丝缕缕的极致剑意仍在不断侵蚀，阻止着魔躯的自愈。
他嵌在石壁里，狼狈不堪，眼神却更加凶狠狰狞：“玄明！
你找死！”
滔天魔气自他体内爆发，将整片悬崖染成墨色，幽冥海为之沸腾！
无数魔影在黑气中若隐若现，发出刺耳的尖啸。
他是真的动了真火，要拼命了。
我面无表情，再度抬手。
周身仙元鼓荡，衣袍无风自动，更为恐怖的气息开始凝聚。
百年闭关，岂止于此一剑？
大战，一触即发。
“等、等等！！！”
一声带着哭腔的尖叫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对峙。
是青沅。
她不知何时挣脱了我的束缚（或许是我注意力全在幽戮身上，稍稍松了点），此刻正站在那堆“海景洞府”的废墟上，手里高高举着那卷天道契约，另一只手捏着一张金光闪闪、却与修仙界格格不入的卡片。
“师尊！
尊上！
别打了！”
她眼泪汪汪地喊道，“我……我我刚查了一下我的‘万界宝’额度！
好像……好像够付首付了！
咱们按合同来行不行？
这洞府地段其实还行……”我：“……” 幽戮：“……”那一刻，我和嵌在墙里的魔尊，动作同时僵住。
滔天剑意与沸腾魔气都凝滞了一瞬。
我们两位活了不知多少岁月、正在生死相搏的仙魔巨头，齐齐转头，看向那个举着信用卡、试图用分期付款来阻止一场世纪大战的小徒弟。
空气死一般寂静。
只有幽冥海的风，吹着口哨，卷过废墟和尘埃。
幽戮嵌在墙里，捂着胸口的剑伤，表情扭曲，似乎在思考用POS机刷首付和维持魔尊尊严哪个更重要。
我缓缓放下手，看着青沅，百年未起波澜的道心，此刻塞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想要清理门户的无力感。
这孽障……怕是心魔入体，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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