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3月12日 星期二 晴阿哲今天又来画室堵我了。他背着双肩包,
校服拉链没拉好,露出里面那件洗得发白的白T恤,
上面印着褪色的乐队logo——还是去年我送他的生日礼物。他倚在画室门口的老槐树下,
阳光穿过叶隙落在他发梢,金闪闪的,像撒了把碎星子。“苏念,”他朝我挥手,
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散,“公园的郁金香开了,去写生不?”我攥着画笔的手紧了紧。
画板上刚铺好的画纸还空白着,颜料盒里的钛白挤多了,像一小坨没化的雪。
上周我随口提过一句,说想画郁金香,没想到他记到现在。“不去,
”我故意板着脸收拾画具,“老师说我色彩感差,要多练静物。”他却径直走过来,
伸手抽走我手里的调色盘,指尖不小心蹭到我的手背,烫得我像被烙铁碰了下。
“静物有什么好画的,”他低头看我画了一半的苹果,眉毛皱成小疙瘩,
“你看你把苹果画得像土豆,出去找找灵感嘛。”最后还是被他拽走了。
公园的郁金香开得正盛,粉的、黄的、紫的挤在一起,风一吹就摇摇晃晃,
真像我上次水彩课调错色的指甲油——他当时笑得直不起腰,说像“被踩了一脚的彩虹”。
阿哲找了块草坪让我坐下,自己却蹲在花丛边,手忙脚乱地给我摘花瓣。“这个颜色好看,
”他举着片粉白渐变的花瓣凑到我眼前,阳光从他胳膊肘后面漏过来,
在他睫毛上投了圈浅金的边,“跟你上次穿的裙子一个色。”我没忍住笑出声,
他却突然正经起来,从背包里掏出个速写本:“你画花,我画你。”我探头去看,
他画纸上已经有个歪歪扭扭的小人,扎着高马尾,手里举着支画笔,
旁边用铅笔写着“我的小笨蛋”。字迹用力过猛,纸都被戳出了小坑。“陈哲你幼不幼稚!
”我去抢他的本子,他却举得老高,笑着绕着郁金香花丛跑。我追上去,裙摆扫过花丛,
带起一阵香风,他突然停下来转身,我没刹住,撞进他怀里。他的校服上有淡淡的洗衣粉味,
混着阳光晒过的味道,像晒在阳台的白床单。“别动,”他低头看我,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子,
“你头发上沾了花瓣。”他伸手替我摘掉,指尖擦过耳廓,我突然不敢抬头,
只盯着他帆布鞋上沾的草屑发呆。风又吹过,郁金香的花瓣落了他一肩膀,他没拍,
就那么站着,像座会开花的小雕像。回家的路上,他把画本塞给我,说:“明天还去不?
我知道有片虞美人开得正好。”我捏着画本,纸页边缘被他的汗浸湿了一小块,
晕开了“小笨蛋”三个字的最后一笔。晚霞把天染成橘红色,我们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他的影子总偷偷往我这边靠,像他这个人一样,胆小又藏不住心思。
2018年4月1日 星期日 多云今天是愚人节,阿哲这个大骗子。
早上他发消息说要转学,去邻市的重点高中,今天就走。我盯着屏幕看了三分钟,
手指抖得打不出字,抓起外套就往他家跑。他家住在老城区的巷子里,墙皮掉了大半,
院门口那棵石榴树还是他小时候栽的,现在已经能遮住半扇窗。我跑到他家院墙外时,
看见他背着书包站在门口,低着头踢脚下的石子。“陈哲!”我喊他,声音劈了叉。
他抬头看我,眼睛红红的,像刚哭过。“念念,”他声音哑得厉害,“我爸说那边教学好,
我……”“你***!”我冲过去捶他的背,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下来,
“你走了谁给我当模特?谁帮我抢被人占了的画架?你说过要陪我去看莫奈展的!”他不躲,
就站在那里任由我捶,直到我没力气了,他才伸手把我搂进怀里,下巴抵在我发顶,
闷闷地笑:“小笨蛋,愚人节快乐啊。”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被骗了,气得想推开他,
他却搂得更紧:“哭成小花猫了。”他从口袋里掏出颗大白兔奶糖,剥开糖纸塞我嘴里,
“甜不甜?甜就别哭了,我不走,哪儿也不去。”奶糖在嘴里化开,甜丝丝的,
可我眼泪掉得更凶了。他慌了,手忙脚乱地给我擦眼泪:“我错了念念,以后不骗你了,
一辈子都不骗你。”夕阳把我们的影子钉在巷口,他的白T恤被我哭湿了一小块,
像朵灰色的云。我把糖纸叠成小方块塞进他口袋,他突然抓住我的手,十指相扣:“真不走,
骗你是小狗。”他的手心全是汗,却烫得惊人,像揣了个小太阳。
2018年5月20日 星期日 雨下雨了,好大的雨。我缩在画室门口的屋檐下,
看着雨帘发呆。早上出门时还是晴天,没带伞,现在想回都回不去。画板靠在墙上,
被风吹得摇摇欲坠,我刚画的向日葵被溅了几滴泥水,像打了补丁。“苏念!
”熟悉的声音穿透雨幕,我抬头就看见阿哲朝我跑过来。他没打伞,校服外套罩在头上,
裤脚全湿了,贴在小腿上。跑到我面前时,他把外套脱下来,抖了抖水珠,
然后撑开罩在我们俩头上。“傻站着干嘛?”他喘着气,头发上的水珠滴在睫毛上,
“不知道给我打电话?”“忘了。”我小声说。其实是想等雨小点儿,又怕他在忙。
他叹口气,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小糊涂蛋。”外套很大,足够罩住我们两个。
他站在风来的方向,半边肩膀都露在雨里,白T恤湿得透透的,能看见他肩胛骨的形状。
我往他那边靠了靠,想把外套往他那边拉,他却按住我的手:“别动,淋湿了要感冒。
”雨噼里啪啦打在衣料上,像在敲小鼓。他突然低头凑近我,声音压得很低,
混着雨声钻进耳朵:“念念,等我攒够钱,就带你去看海边的日出。”我把脸埋在他胸口,
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雨水味,还有藏在里面的洗衣粉香。“为什么是日出?”我闷闷地问。
“因为日出是新的开始啊,”他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衣服传过来,
“我想和你有好多好多新开始。”雨还在下,可我觉得心里像被温水泡过,软乎乎的。
其实去哪里都好,看日出还是看星星,哪怕只是在画室门口躲雨,只要身边是他,
好像什么都不怕了。他突然低头,在我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像雨滴落在皮肤上。
“520快乐,念念。”雨好像更大了,敲得外套“咚咚”响,
盖过了我快要跳出来的心跳声。2018年6月30日 星期六 晴今天是阿哲的生日。
我熬了三个通宵,给他织了条围巾。针脚歪歪扭扭的,长一段短一段,
像条营养不良的毛毛虫。昨晚对着镜子试了好几次,越看越丑,差点想扔进垃圾桶。
“这是你织的?”阿哲接过围巾时,眼睛瞪得圆圆的。“不……不是,”我脸发烫,
想抢回来,“是我妈织的,她说你生日……”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他把围巾往脖子上一绕,长的那截拖到地上,热得他额头直冒汗,却笑得像个傻子:“好看!
比商店里买的好看一百倍!”“都快夏天了,你围什么围巾!”我又气又笑。“我乐意。
”他拽着我往天台跑,书包在身后颠颠晃晃。天台上摆着个小小的奶油蛋糕,是他自己做的,
歪歪扭扭的“生日快乐”四个字,有一半快被奶油盖住了。他把蜡烛插上去,点燃的瞬间,
火苗在他眼睛里跳,比星星还亮。“许愿了吗?”我托着下巴看他。他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睫毛在眼睑下投了片小阴影。“许了,”他睁开眼,突然凑近我,“第一个愿望,
希望苏念的色彩感越来越好,画的苹果不像土豆。”“陈哲!”“第二个愿望,
”他笑得更欢了,“希望苏念天天开心,别总皱着眉画画。”“还有呢?”他突然不笑了,
眼神亮得吓人,像有光要从里面淌出来。“第三个愿望,”他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希望我和苏念,能一直在一起。”晚风拂过天台,吹得蜡烛火苗歪歪扭扭。
他低头吹蜡烛时,我偷偷掐了自己一把——不是做梦。蛋糕上的奶油沾到他嘴角,
我伸手替他擦掉,指尖碰到他的皮肤,烫得像被阳光吻过。“阿哲,”我鼓起勇气,
看着他的眼睛,“我的愿望是,你的愿望都能实现。”他突然把我抱住,下巴抵在我发顶,
闷闷地说:“一定会的。”天台上的风带着夏夜的热意,远处的路灯亮了,
像撒了一地的珍珠。他脖子上的围巾蹭到我脸颊,糙糙的,却暖得让人想掉眼泪。
我偷偷在心里补了一句:阿哲,不止一直在一起,还要很久很久。
2018年7月15日 星期日 晴画室的空调坏了,热得像蒸笼。我对着画纸发呆,
手里的画笔在调色盘上搅来搅去,把钴蓝和柠檬黄混成了一团脏绿。阿哲突然从背后冒出来,
把一瓶冰镇橘子汽水放在我手边,瓶身的水珠滴在画纸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又卡壳了?
”他弯腰看我的画,今天穿了件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
露出手腕上那道画素描时被铅笔刀划的小疤——上次我替他贴创可贴,他还脸红了半天。
“色彩太乱了,”我把画纸扯下来揉成一团,“老师说我画的风景像打翻了颜料盒。
”他捡起纸团,展开铺平,用笔在上面画了个歪脑袋的小人:“我觉得挺好,
像彩虹被揉碎了。”“你就会哄我。”我嘴上吐槽,心里却软了。
他总能把我的笨拙说成可爱,就像去年我把他的白T恤洗成了粉色,他还说“这样更特别”。
他突然拽起我的手往外跑,白衬衫的后摆扫过画架,带倒了半盒颜料。“去哪?
”我被他拉着,穿过洒满阳光的走廊,他的手心又烫又湿。“秘密基地。”他说的秘密基地,
是学校后面的老槐树。树很粗,要两个人才能抱过来,树干上有个树洞,
我们总把偷偷藏的零食和画稿塞进去。他不知从哪摸出块格子布,铺在树荫下,
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两盒草莓冰棒。冰棒化得快,甜汁滴在手指上,他伸舌头替我舔掉,
吓得我缩回手,他却笑得满地打滚。“陈哲你耍流氓!”我去拧他胳膊,他却抓住我的手,
按在树洞里。树洞里铺着层软布,放着个铁盒子。他打开盒子,
里面全是我的画——有他嘲笑过的“土豆苹果”,有被老师打了C的风景,
甚至还有我随手画的他的侧影。“你怎么把这些都收起来了?”我鼻子有点酸。
“因为是你画的啊。”他说得理所当然,剥开新的冰棒递给我,“念念,你不用画得多好,
我看着就喜欢。”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他的睫毛很长,
垂下来的时候像小扇子。我突然想,要是时间能停在这一刻就好了,没有糟糕的色彩,
没有闷热的画室,只有他和草莓味的风。
2018年8月2日 星期四 多云阿哲今天差点跟人打起来。下午去画材店买颜料,
遇到隔壁班的男生,指着我的画板阴阳怪气:“这就是那个把天空画成紫色的‘天才’啊?
”我攥紧画板没说话——上次写生我确实把天空调成了紫灰色,被全班笑了一周。
可阿哲突然站到我面前,拳头捏得咯咯响:“你再说一遍?”那男生愣了愣,没敢接话。
阿哲却没放过他,声音冷得像冰:“她画的比你强一百倍,你这种只会抄照片的,
连评论的资格都没有。”走出画材店,他还在生气,耳朵红得像要滴血。“你干嘛跟他计较,
”我拉他的袖子,“我不在乎的。”“我在乎。”他停下脚步,很认真地看着我,
“谁都不能说你不好。”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闷闷的疼。他总是这样,
把我的委屈当成自己的,明明平时连踩死只蚂蚁都要难过半天,却会为了我跟人翻脸。
路过街角的花店,他突然进去买了支向日葵,硬塞到我手里。“你看,”他指着花瓣,
“向日葵不就是黄中带点橙,橙里掺点红吗?跟你画的天空一样,都是自己的颜色,
凭什么要跟别人一样?”那支向日葵被我插在画室的玻璃瓶里,开得张扬又热烈。
晚上画速写时,我对着它画了很久,突然觉得,紫色的天空其实也挺好看的,
就像阿哲眼里的光,从来都和别人不一样。
2018年8月25日 星期六 阴肩膀开始疼了。不是累的那种酸,
是像有根针在骨头缝里钻,一阵一阵的,疼得人发冷。早上给阿哲发消息,说想在家休息,
他秒回“我去看你”,后面跟了个哭脸的表情。他来的时候拎着个保温桶,
是他妈妈炖的排骨汤。“阿姨说你肯定又没好好吃饭。”他把汤倒进碗里,香气飘满了房间,
他的额头上还带着汗,大概是跑着来的。我靠在床头喝汤,他坐在床边翻我的画稿,
翻到一张我们在槐树下的速写,突然笑了:“你把我画得像个土豆。”“本来就是土豆。
”我嘴硬,肩膀却又开始疼,手一抖,汤洒在了被子上。“怎么了?”他立刻凑过来,
手摸到我的肩膀,“是不是落枕了?我给你揉揉。”他的手指很轻,按在肩膀上,
却像碰到了伤口,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气。“别碰!”我推开他,声音有点抖。他愣了一下,
眼神里的担心像要溢出来:“很疼吗?要不要去医院?”“不用,”我赶紧摇头,
把头发散下来遮住肩膀,“可能是吹空调着凉了,过两天就好。”他盯着我看了半天,
好像不太信,却没再追问,只是默默收拾了洒出来的汤,又把我的画稿一张张理好。
“明天我还来,”他说,“给你带阿姨做的南瓜粥。”他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站在窗边看他的背影,他走两步就回头看一眼,直到拐过街角。肩膀的疼还在钻,
我蜷在床上,突然有点怕——这疼,好像和以前都不一样。
2018年9月1日 星期六 晴开学第一天,阿哲在教室门口等我,手里捧着束小雏菊。
“欢迎回来,小画家。”他笑得像偷了糖的孩子,校服领口别着我去年送他的徽章,
有点锈了,却被擦得很亮。我接过花,指尖碰到他的手,他猛地缩回,
脸有点红:“昨晚练了好久,想给你个惊喜。”其实他不知道,看到他站在晨光里的样子,
就是最好的惊喜。肩膀的疼好多了,大概真的是着凉吧,我松了口气,跟着他往教室走。
他一路都在说暑假的事:说他去学了吉他,弹《小星星》还总跑调;说他爸带他去爬山,
看到了像我画的一样的紫色晚霞;说他把我的画都扫描进了电脑,设成了桌面。“对了,
”他突然停下,从书包里掏出个笔记本,“我给你抄了笔记,怕你在家落下课。
”笔记本上的字迹工工整整,比他平时的鬼画符好看一百倍,重要的地方还用荧光笔标了色。
我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画着两个牵手的小人,在夕阳下走,旁边写着“念念和阿哲”。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我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下:“谢谢阿哲。
”他僵在原地,眼睛瞪得像铜铃,过了好几秒才跳起来,手舞足蹈地差点撞到走廊的宣传栏。
“苏念!你……你亲我了!”周围的同学都在笑,我脸烫得能煎鸡蛋,拉着他就跑。
他的手紧紧攥着我的,比任何时候都用力,好像怕我跑掉似的。那天的阳光特别好,
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终于不再是偷偷碰在一起,而是紧紧挨着,像永远不会分开。
可只有我知道,右肩那根针,又开始钻了。
2018年9月15日 星期六 阴今天去医院了。妈妈带我挂了骨科,
医生捏着我的肩膀问了半天,最后让去做核磁共振。机器嗡嗡响,震得人头疼,我闭着眼睛,
满脑子都是阿哲的脸——他早上还在微信里说,今晚要带吉他来给我弹新学的曲子。
报告出来的时候,妈妈的脸一下子白了。我凑过去看,好多字都不认识,
只看懂了“疑似占位性病变”几个字。医生把妈妈叫到办公室,关了门,
我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手里攥着手机,阿哲发了十几条消息,
问我“怎么不理他”“是不是不舒服”。我回了句“没事,在忙”,就把手机塞回口袋。
走廊的消毒水味很难闻,像画室里放久了的松节油。我想起小时候摔断过腿,
阿哲每天放学都来给我讲笑话,说等我好了,就背我去看槐花。那时候的疼很清楚,
是骨头断了的疼,可现在的疼,像藏在肉里的虫子,看不见,抓不着,
却能一点点啃噬你的力气。妈妈出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
却笑着说:“医生说就是有点炎症,输液几天就好了。”我知道她在骗我。
她转身去缴费的时候,我看见她偷偷抹眼泪。晚上阿哲来的时候,我正坐在窗边画画。
他提着个吉他,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进门就弹起《小星星》,果然还是跑调。“怎么样,
好听吧?”他得意地挑眉。“难听死了。”我笑着骂他,肩膀却突然一阵剧痛,
手里的画笔掉在地上。“怎么了?”他立刻跑过来,想扶我,我却躲开了。“没事,
”我捡起画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就是手滑了。对了,阿哲,我这周要回老家一趟,
奶奶生病了,可能要住一阵子。”他的笑容僵在脸上:“多久?”“不知道,
”我低头盯着画纸,不敢看他的眼睛,“可能……挺久的。”他沉默了半天,
吉他弦被他拨得“咚”一声响。“我能跟你一起去吗?我可以照顾奶奶。”“不用了,
”我的指甲掐进掌心,逼自己说出更狠的话,“老家条件不好,你去了也不方便。
”他没再说话,只是看着我,眼神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像被风吹灭的蜡烛。
那天他没弹完吉他,也没坐多久,走的时候,他说:“那你照顾好自己,给我发消息。
”我点点头,没敢送他到门口。关上门的瞬间,肩膀的疼和心里的疼混在一起,
疼得我蹲在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阿哲,对不起。
2018年10月2日 星期二 雨今天终究还是说了那句话。在常去的咖啡馆,
靠窗的位置还留着我们刻的小记号——一个歪歪扭扭的爱心,是去年冬天阿哲用钥匙划的,
被老板发现时,他还傻乎乎地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他点了焦糖玛奇朵,
上面的奶油堆得像小山,是我以前最爱的样子。可我现在闻着甜腻的味道,
胃里却一阵翻江倒海——化疗的反应越来越重了,昨天刚吐完,现在喉咙还火烧似的疼。
“阿哲,我们分手吧。”我盯着桌角的裂纹,声音平得像结了冰。窗外的雨砸在玻璃上,
噼啪响,像在替他质问我。他握着杯子的手猛地一颤,热咖啡溅在虎口上,他却没躲。
“为什么?”他的声音发紧,尾音在抖,“是因为……你奶奶的病?还是我哪里不好?
”“都不是。”我掐着掌心,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我就是……不喜欢你了。
”这句话像块冰,从嘴里吐出来,冻得我自己都打哆嗦。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力气大得吓人,指节泛白。“苏念,你看着我。”他的眼睛红得吓人,睫毛上沾着水光,
不知道是雨水还是别的,“你说真的?”我用力挣开他的手,站起身就往外跑。
雨水瞬间打湿了头发,顺着脸颊往下淌,混着什么温热的东西一起落在衣领里。
身后传来他的喊声,一声比一声急,像刀子割在心上。我不敢回头。我怕一回头,
就会看见他站在雨里的样子;怕一回头,那些拼命攒起来的狠心就会碎成渣;怕一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