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打入冷宫的第三年,抢了皇后的凤印。皇后萧怜月大概做梦也想不到,
她用来囚禁我的冷宫,竟成了我最好的武器。她以为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却不知冷宫的墙角,
是全皇宫秘密的集散地。她毒杀皇长子嫁祸给我姐妹的对话,
被我安排的老宫女听得一清二楚。她与父亲萧国公暗中来往的书信,
被我那在浣衣局受苦的丫鬟截了下来。现在,我拿着这枚能号令六宫的凤印,
看着跪在殿外的皇帝。他想让我交出证据,求我帮他扳倒萧家。我笑了。陛下,
当初你为博皇后一笑将我弃如敝履,如今又想让我为你冲锋陷阵?我把玩着温润的玉印,
慢悠悠地说:可以啊。废后,然后,立我。他以为我想要的是复仇,不,我想要的,
是她的一切。第1章 冷宫第一夜,我听见了毒杀的秘密暴雨砸在青瓦上,
像无数碎玉劈头盖脸砸下来。苏晚被两个太监架着胳膊,踉跄撞进栖梧偏院的破门。
泥地溅起的脏水浸透了她月白裙角,发间最后一支银簪“当啷”摔在地上,
滚进墙根的青苔里。“苏侧妃,您慢走。”左边的太监甩了甩被雨水打湿的拂尘,阴恻恻笑,
“往后这冷宫的门槛,可没琼华殿的金砖好踩。”门“砰”地关上。
苏晚扶着斑驳的砖墙站起来,雨水顺着发梢滴进衣领,凉得她打了个寒颤。
漏雨的屋顶在地上积成小水洼,倒映出她苍白的脸——三日前琼华殿夜宴,
皇帝醉醺醺要她跳霓裳舞,她捏着酒盏冷笑:“将军府的女儿,不做取悦人的倡优。
”话音未落,皇帝的酒盏就砸在她脚边。“萧皇后说你恃宠生娇。
”太监临走前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苏晚望着墙上剥落的朱漆,喉间泛起苦意。她入宫半年,
既不攀附后位,也不讨好圣心,早成了萧氏眼中拔不掉的刺。“哐当”一声。
破木门被推开条缝,老宫女翠喜端着粗陶碗跨进来,碗里的粥水晃出半滩,酸馊味直钻鼻子。
“侧妃娘娘。”她把碗往桌上一墩,“冷宫里没细瓷,将就着喝。”苏晚垂眸看那碗粥,
米粒沉在碗底泛着灰。她指尖轻轻叩了叩桌沿,目光扫过墙角——新扫过的痕迹,
草屑还沾着湿泥;再看床底,积灰里有道拖拽的长痕,像有人拖着重物经过。“谢了。
”她声音发虚,扶着桌角咳嗽起来,指节攥得发白。翠喜瞥她一眼,转身要走,
却见苏晚从袖中摸出半块干饼,塞给缩在门边的小桃:“你去井边洗把脸,别让人看出哭过。
”小桃是她的陪嫁丫鬟,今日被发落到浣衣局当粗使,脸上还沾着洗不掉的皂角渍。
她攥着干饼直摇头:“主子还没吃东西......”“我不饿。”苏晚打断她,
目光扫过门外的守夜太监,“去御膳房外转一圈,看他们什么时候收泔水。
”小桃抿着嘴点头,抹了把脸跑出去。夜更深了。苏晚裹着湿透的旧被子缩在床角,
听着雨打窗纸的声响。她数着更漏,等到三更梆子响过,
忽然翻身下床——守门的张公公和李公公换班时,总爱去偏院喝半盏茶,
这是她观察三日的结果。雨幕里,她赤着脚贴墙挪到隔壁废弃偏殿。
通风口的泥灰簌簌往下掉,她屏住呼吸,听见两个女声在殿内压低了说话。“绿芜姐姐,
太子的参汤真要下断肠草?”是个生涩的小宫女声。“蠢货!”另一个女声淬了毒似的,
“那汤里本就加了苏侧妃送的蜜饯,太子喝了吐血,皇上能不迁怒苏家?国公爷说了,
只要苏定方失了兵权......“苏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记得皇长子今年才五岁,
上个月在御花园撞着她,
还奶声奶气喊“苏姨姨”;她更记得自己从未送过什么蜜饯——萧皇后这是要借太子的命,
诛她满门!“那苏侧妃在冷宫......”“冷宫?”绿芜冷笑,“等太子咽气,
皇上盛怒之下,她苏家满门都得给太子殉葬!”雷声炸响。苏晚倒退两步撞在墙上,
喉间腥甜翻涌。她扶着墙摸回屋子,小桃正蹲在地上给她焐脚,见她脸色发白,惊得要喊人,
被她一把捂住嘴。“明日去御膳房。”她凑在小桃耳边,“查太子这三日的饮食记录,
尤其是谁送的蜜饯。”小桃拼命点头,眼泪砸在她手背上。“还有翠喜。
”苏晚望着窗外翻涌的乌云,“你去跟她说,我有块带血的玉簪,是我爹送的。
”第二日晌午,翠喜端着药碗进来时,眼眶还有些红。
“您那玉簪......”她把药碗放下,“我帮您盯着绿芜,她每晚子时都穿宫女服出宫,
走的是西北角门。”苏晚搅着药汁,碗底沉着她昨夜偷偷藏的碎瓷片。“谢了。”三日后,
小桃浑身湿透冲进屋子,怀里揣着个油纸包。“太子昨夜吐血了!”她抖开油纸,
里面是半块蜜饯,“御膳房王嬷嬷说,这蜜饯是昨日辰时送进来的,
牌子......”她喉结动了动,“是萧国公府的。”苏晚捏起蜜饯,
果脯上还沾着金箔——萧府的蜜饯总爱撒金箔,她在皇后宫里见过。“还有绿芜。
”翠喜跟进屋,手里攥着半枚铜钥匙,“她出宫走的路,绕到萧国公府偏门。
”苏晚蹲在地上,用碎瓷片在泥里画宫道图。绿芜的路线从冷宫到西北门,再拐去萧府,
像条毒蛇吐着信子。她把那半块蜜饯按在图上,
抬头时眼里寒光一闪:“她们要我苏家偿命......”她抓起碎瓷片在掌心划了道血痕,
“那我就用这冷宫,给她们挖个坟。”小桃吓得要拿帕子给她止血,被她推开。
“明日你去御膳房。”她扯下腕上的银镯子塞给小桃,“找李尚食,
就说给主子求安胎药——”她顿了顿,“多给五两银子。”小桃攥着银镯子点头,
睫毛上还挂着泪。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从破瓦漏进来,照在苏晚沾血的手背上,
像朵开败的红梅。第2章 先拔一颗牙,让她疼得叫出来小桃天没亮就出了冷宫。
腕上银镯子硌得生疼,她把帕子往头上一蒙,混在送菜的小太监队伍里往御膳房挪。
李尚食的偏房在灶房后头,门帘半卷着,能看见她正用铜勺搅粥。“尚食姑姑。
”小桃掀帘进去,银镯子“当啷”掉在木桌上,“我家主子想求您件事。
”李尚食的手顿了顿。粥勺碰着陶罐,发出细碎的响。“苏侧妃?”她擦了擦手,
目光扫过镯子,“如今谁还敢沾她?”小桃膝盖一弯就跪了。“当年镇国将军救您儿子的事,
您忘了?”她声音发颤,“您儿子偷骑战马要挨军棍,是我家将军说‘孩子顽劣,
罚去喂三个月马’......”李尚食的脸白了白。她蹲下来要扶小桃,手在半空停住,
又缩回去攥紧围裙。“要什么?”“太子出事前七日的膳食记录副本。
”小桃从怀里摸出五两银子,“主子说,求您。”李尚食盯着银子看了半盏茶时间。
灶上的粥咕嘟咕嘟滚着,她突然转身拉开柜底的暗格,抽出个布包。“戌时三刻,
后巷槐树底下。”她把布包塞给小桃,“拿了快走,莫让人见。”小桃攥着布包跑回冷宫时,
额角全是汗。苏晚正蹲在地上用碎瓷片划格子,见她进来,伸手接住布包。
油纸包被指甲挑开,墨迹未干的纸页上,太子每日的膳食记录密密麻麻。“参汤是午时进的。
”苏晚指尖划过“午膳:人参乌鸡汤”那行,
“可绿芜说蜜饯是午前放进参汤——”她突然抬头,眼里像淬了冰,“早膳后进献的蜜饯,
怎么会在午前混进参汤?”翠喜端着药碗凑过来。“这是有人改了时辰?”“改的不是时辰。
”苏晚把纸页按在泥地上,“是伪造了我送蜜饯的记录。
”她抓起碎瓷片在“早膳后”三个字上划了道深痕,“萧皇后要让皇上觉得,
我送的蜜饯和参汤起了反应,才害太子吐血。”“那咱们怎么办?”小桃急得直搓手。
“等绿芜再出宫。”苏晚站起来,从怀里摸出个布囊,“翠喜,你去焚尸炉捡半袋残灰,
再找冷宫老嬷嬷讨点迷魂粉。”她把布囊系在腰间,“我要让她把萧府的秘密,
自己送上门来。”三日后子时。冷宫西北角的宫墙下,杂草丛里蹲了个人。
苏晚裹着件灰布斗篷,盯着月亮爬过飞檐。二更梆子响过,
墙角的黑影动了——绿芜穿着宫女服,猫着腰往角门挪,怀里鼓鼓囊囊揣着个油纸包。
“来了。”苏晚屏住呼吸。绿芜出了角门,沿着青石板路往萧国公府方向走。
转过九曲回廊时,前面突然闪过个白影。“谁?”绿芜尖叫,灯笼“啪嗒”掉在地上。
“是...是鬼...”翠喜捏着嗓子,把白帕子往脸上一蒙,从假山后晃出来。
绿芜转身就跑,正撞进苏晚怀里。布囊被攥得发紧,
苏晚抬手一撒——灰粉裹着风扑进绿芜口鼻。绿芜踉跄两步,扶着假山石滑下去,
手里的油纸包“叮”地掉在地上。苏晚弯腰捡起。油纸包拆开,里面是张洒金笺,
墨迹未干:“太子若死,立楚王为储,许你父升任兵部侍郎。萧焕之印。“落款的朱红印鉴,
和萧国公府的官印分毫不差。“小桃!”她低喝一声。小桃从草丛里钻出来,怀里揣着笔墨。
两人蹲在地上,一个抄信,一个把原信塞回绿芜怀里。等绿芜眼皮开始翻白,
苏晚才拍拍手:“翠喜,把她拖到回廊那堆枯叶子里。”天刚蒙蒙亮,
冷宫就听见外头闹起来。“绿芜姑娘在回廊昏倒了!”“快传稳婆!”苏晚蹲在窗台上,
看着几个太监抬着绿芜往皇后宫里跑。过了半个时辰,打骂声顺着风飘过来:“掌嘴!
三十下!““鬼...有鬼...”绿芜的哭嚎断断续续,
“白影子...青面...啊——”“闭嘴!”皇后的声音像冰锥,“再胡言乱语,
把你爹丢去充军!”苏晚摸出怀里的信抄本,在烛火上烤了烤。字迹遇热显出暗红,
是小桃用苏木水写的密信。“爹,萧氏要弑储,证据在此。”她把纸页叠成小方块,
塞进翠喜手里,“走老太监的路子,今晚必须送到镇北营。”翠喜点头,把纸页藏进发间。
“主子,这就够了?”小桃站在门口,望着远处皇后宫的琉璃瓦。苏晚走到泥地前,
抓起那张画满路线的草图。“狗咬人一口,就得砍它一条腿。”她指尖一用力,
草图纸屑簌簌落在地上,“这才刚开始。”夜色渐深时,东宫突然传来急报。“太子又吐了!
”“快宣太医院!”宇文昭握着茶盏的手一抖,茶泼在龙袍上。他站在太子床前,
看着孩子小脸烧得通红,喉间只有出气没进气。太医院院正跪在地上,
额头磕得青肿:“臣...臣实在无能为力......”殿外的更鼓敲了三更。
宇文昭推开殿门,冷风卷着梧桐叶扑在脸上。他望着远处皇后宫的方向,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抹明黄的宫灯,亮得像团烧不尽的火。第3章 皇帝来了,
带着愧疚和怀疑三更梆子敲过第三下时,宇文昭的龙靴碾碎了一片冻硬的梧桐叶。
太子寝殿里的哭嚎声还在耳边嗡嗡响,他攥着袖口的手背上青筋直跳。
先皇后的梦突然清晰起来——她素白的裙裾浸着血,怀里抱着尚在襁褓的皇儿,
指尖直戳他心口:“血亲将亡于毒,而忠者困于寒室。”“周公公。”他突然开口,
声音像被冻住的井绳。老太监立刻矮下身子:“奴才在。”“冷宫那位......苏侧妃,
可还活着?”“回陛下,尚存。”周公公的喉结动了动,“日食一餐,米是发霉的糙米,
水是屋檐接的雪水。”他顿了顿,“未曾求过赦。”宇文昭的太阳穴突突跳。
他想起三个月前苏晚被拖去冷宫时的模样——那女子腰板挺得比镇北营的旗杆还直,
连跪都不肯跪,只说“陛下若信谗言,苏家的血迟早要溅在金銮殿上”。当时他只当是疯话,
可如今萧国公的手都伸到镇北营了,昨日竟递折子要“收边将印信”,
而苏定方的虎符还在北疆压着三十万边军。“备软轿。”他突然扯下玄色大氅罩住龙袍,
“去冷宫,不带仪仗。”周公公的老花眼眯了眯,没敢多问,只悄悄往袖中塞了个手炉。
冷宫外的狗吠先响起来。苏晚蜷在漏风的土炕上,听着脚步声由远及近,
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帕子上的血渍是她咬舌尖咬出来的,混着温水,
足够骗过没点灯的屋子。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宇文昭的身影堵在门口,带着外头的寒气,
像块淬了冰的铁。苏晚没动,连眼皮都没抬:“陛下若为看死人而来,臣妾恐让您失望。
”“你可知朕为何来?”宇文昭的声音沉得像块石头。“为太子之病?还是为萧家越权?
“苏晚突然抬眼,眼底像淬了刀,”陛下是来问罪,还是来求计?“宇文昭后退半步,
撞在门框上。烛火在风里晃了晃,照见苏晚苍白的脸——她眼下青黑,嘴唇裂着血口,
哪还有半分刚入宫时的傲气?可那双眼,比他初见时更亮,亮得扎人。“你有什么证据?
”他哑着嗓子问。苏晚从怀里摸出一页纸,边角磨得发毛,却叠得整整齐齐。
“御膳房的供菜记录。”她抖开纸页,“臣妾从未送过蜜饯,但这上面写着,前日辰时三刻,
苏侧妃宫中送了荔枝蜜饯到东宫。”她指尖点在“蜜饯”二字上,
“可臣妾宫中连蜜罐子都被收走了,拿什么做蜜饯?”宇文昭凑近看,
字迹确实是御膳房的流水账,墨迹深浅不一,像是被人改过。“绿芜每夜亥时出宫,
走萧府后巷的偏门。”苏晚的声音像根针,“太子中的毒,是断肠草加寒髓散——陈御医说,
这方子太医院只有三个人见过。”她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其中一个,
是皇后娘娘的姑母,太医署提点。”宇文昭的手开始抖。他想起昨日萧怜月跪在他面前哭,
说“定是有人嫉妒太子受宠”,想起萧国公在朝上拍着桌子说“后宫之事何须圣躬操劳”,
更想起太子咳血时,萧怜月的眼泪落得比谁都快,可那双手,始终藏在袖中没碰过太子一下。
“你想要什么?”他突然问,声音发紧。苏晚闭上眼,咳得浑身发颤:“臣妾只求一纸真相。
”她喘着气,“若陛下不敢查......”她猛地睁眼,“那就让苏家满门替太子偿命吧。
”这句话像块石头砸进冰湖。宇文昭攥着纸页转身就走,连门都忘了关。冷风灌进来,
吹得烛火灭了又亮,照见苏晚搁在炕沿的手——指节泛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主子。
”小桃从梁上翻下来,怀里抱着个陶瓮,“翠喜说,陈御医今晨被宣进了御书房。
”苏晚摸过陶瓮,里面是温热的姜汤。“萧氏要捂盖子,皇帝要掀盖子。”她喝了一口,
姜辣得眼眶发酸,“接下来,该看皇后娘娘......怎么坐不住了。”四更天,
冷宫外头突然响起脚步声。小桃刚要去看,苏晚拉住她:“是周公公的鞋。
”老太监的声音隔着门飘进来:“苏侧妃,陛下说,明日起,冷宫添两个洒扫的宫女。
”他顿了顿,“还有,绿芜姑娘被禁足在长春宫了。”苏晚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
把陶瓮里的姜汤喝得一滴不剩。风卷着雪粒子打在破窗纸上,她对着结霜的玻璃哈了口气,
用指尖画了朵梅花——红的,像血。“小桃。”她轻声说,
“去把那幅萧国公与边将的密信抄本,给陈御医送去。”小桃点头,把纸页塞进怀里。
窗外传来乌鸦的叫声,一声比一声急。苏晚摸了摸发间的银簪,
那里面藏着半块虎符——是她爹偷偷让人送进来的,刻着“镇北”二字。雪越下越大,
把冷宫的断墙都盖住了。苏晚裹紧被子,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她知道,
宇文昭的密查才刚开始,而萧怜月的手,已经在发抖了。第4章 皇后坐不住了,
她亲自下饵宇文昭的密查进行到第三日,冷宫外的风突然刮得邪性。
绿芜被长春宫的嬷嬷用铁链锁在偏殿,
每日只给半块冷馍;太医署提点张老夫人称“旧疾复发”,
连皇帝的召见都推了;萧国公更是在朝上拍着笏板喊“边将勾结宫人,恐有兵变”,
满朝文武的唾沫星子差点溅到龙案上。“主子,李尚食昨夜被抬去了慎刑司。
”翠喜蹲在灶前添柴,火星子噼啪溅在她皴裂的手背上,“听扫院子的小太监说,
皇后娘娘亲自去了御膳房,赐了她一盒金疮药,还笑着问’听说你受过苏家恩惠?
本宫最容不得两面人’。
“苏晚正用碎瓷片刮着墙角的青苔——那下面藏着半卷萧国公与北境守将的密信抄本。
她的动作顿了顿:“李尚食吐了?”“吐得胆汁都出来了。”翠喜压低声音,
“药里掺了巴豆霜,若不是周公公恰好路过,慎刑司的板子早落下去了。
”苏晚把碎瓷片往泥里一插。青苔下的纸页泛着黄,像片枯叶子。“她怕了。”她冷笑,
指节叩得泥墙咚咚响,“怕李尚食把当年给太子送羹汤的事说出来,
更怕我这冷宫的活口......活着开口。”次日午时,
长春宫的小太监捧着青瓷碗进来时,冷宫里的破钟刚敲过十二下。
“皇后娘娘心疼苏侧妃在冷宫受寒,特命尚药局熬了补汤。”小太监垂着眼,
手指把碗沿抠出白印子,“说是调理气血的。”苏晚接过碗。汤色浑浊,
浮油在碗心聚成个黑亮的环,哪有半分补药的清透?她把碗往小桃怀里一塞:“去,
把后院那只芦花鸡抓来。”半柱香后,芦花鸡在地上抽了三抽,嘴壳子泛出青紫色。
小桃蹲在鸡旁边,手指抖得捏不住帕子:“主......主子,
这汤......”“第二次了。”苏晚蹲下身,用发簪挑起鸡嘴上的涎水,
“第一次借太子中毒嫁祸我,这次亲自送毒汤。萧怜月,你急得连遮羞布都不要了。
“她命翠喜把死鸡埋进墙角的枯井,只揪下一根带毒的羽毛,藏进裙褶里。
又让小桃溜去御花园,往几个常聚的老太监茶盏里塞话:“听说皇后娘娘给冷宫送了碗补汤,
结果把鸡都毒死了。”当晚一更天,周公公的拂尘梢子扫过冷宫的破门框。“苏侧妃。
”老太监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老奴今日替陛下查各宫炭火,顺道来瞧瞧。”他顿了顿,
“您再不动,怕是连申冤的机会都没了。陛下虽恼萧氏,
可萧国公手里攥着十万边军——““我要的不是申冤。”苏晚靠在炕沿上,
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得她眼尾泛着冷光,“是她亲手走进我挖的陷阱。”三日后,
长春宫的口谕来得突然。“皇后娘娘慈悲,念苏侧妃病重思过,特准令堂入宫探视一日。
”传旨的女官扬着下巴,“明日巳时,令堂乘青帷轿到景阳门,自有嬷嬷引她来冷宫。
”苏晚的指甲掐进掌心。她母亲被萧国公以“管教不严”为由软禁在苏府半年,
连她生辰都没能送块桂花糕进来——这口谕,分明是调虎离山。“小桃,
去把我那件月白衫子拿出来。”她突然笑了,“剪两个血窟窿,再往里头塞点棉花。
”又转头对翠喜道,“夜里把院角那堆旧衣烧了,就说我高烧不退,烧衣驱邪。”探视那日,
青帷轿刚行到冷宫百步外,冷宫里突然爆发出小桃的哭嚎:“主子!主子你醒醒啊!
“轿帘猛地晃了晃,露出半只涂着丹蔻的手。苏晚藏在假山后,
眼尖地瞥见那只手的主人耳后——有颗指甲盖大的红痣,边缘模糊,是用朱砂点的。
“是红菱。”她对缩在身后的翠喜说,“皇后的贴身女官,最会乔装改扮。
”等青帷轿慌慌张张调头时,苏晚从袖中摸出个绣着并蒂莲的香囊。里面装着烧衣的灰烬,
混着半片焦黑的布角。“把这个交给周公公。”她把香囊塞进翠喜手里,
“就说......死人不会说话,但灰会记仇。”夜风卷着残烬掠过宫墙,
像几点忽明忽暗的鬼火,朝着御书房的方向飘去。而那半根带毒的鸡毛,
此刻正压在香囊最底层,沾着灰烬的炭书纸页,
被苏晚用银簪挑开一道缝——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长春宫毒汤,萧氏亲赐。
第5章 死人开口,比活人更响周公公的鞋底碾过御书房的金砖时,
掌心的香囊还带着苏晚袖中的余温。他猫腰将那团绣着并蒂莲的布料捧到龙案前,
银指甲挑开收口,半根焦黑的鸡毛“啪”地掉在明黄缎面上。“陛下,
这是冷宫里烧衣驱邪的灰烬。”老太监喉结动了动,“里头还裹着张炭书。
”宇文昭正捏着茶盏的手猛地顿住。
他盯着那根鸡毛上凝结的黑褐色毒斑——和太子中毒时嘴角的淤痕一个颜色。
炭书展开的瞬间,他瞳孔骤缩:“皇后弑妃灭口,证据在冷宫枯井。”“苏晚若真死了,
朕拿谁问太子中毒之事?!”茶盏砸在地上,瓷片溅到周公公脚边。皇帝猛地掀了龙案,
奏折“哗啦啦”散了一地,“去太医院,传陈院判带药箱,立刻!
”陈御医的药箱撞开冷宫破门时,天刚蒙蒙亮。草席上的“尸首”盖着发灰的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