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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鸣三遍时,山雾还未散尽。

杨景蹲在山泉边洗了把脸,水凉得刺骨,他却打了个激灵——这是入秋以来头回觉得冷。

他伸手探了探泉边的泥土,指节陷进湿润的腐叶里,带着松针的清香。

"景哥儿!

"身后传来阿福的喊嗓,这孩子如今成了他的小尾巴,总爱跟着满山转。

杨景回头,见阿福怀里抱着捆整齐的松枝,发梢还滴着露水:"我把昨晚拾的柴火都晾在崖边了,钱阿公说等太阳出来就能晒透。

""好。

"杨景应了一声,指了指不远处的梯田,"去看看老周头,他昨儿说那垄粟米苗发黄,怕是缺肥。

"阿福应了声,撒腿往坡下跑。

杨景望着他的背影,想起昨夜老周头蹲在田埂上抹眼泪的模样——这老头原是洛阳城里的绣娘,战乱里丢了绣绷,如今在山里学耕地,手上磨出的血泡破了又结,结了又破。

"杨大哥!

"钱阿公拄着根枣木拐杖从林子里钻出来,肩上扛着半袋野粟:"我在东坡那片林子里寻着片野栗子林,结得密实,够咱吃两月。

"他浑浊的眼睛发亮,"这东西熬粥香得很,比那树皮强多了。

"杨景接过布袋,入手沉甸甸的:"阿公辛苦了。

"他蹲下来解开袋口,捡了颗野粟扔进嘴里,嚼着又干又面,"等明儿开春,咱们在林子边开片地,专门种粟米。

""中!

"钱阿公拍着拐杖,"我年轻时在登封种过梯田,那地儿石头比土多,不也熬出来了?

"两人正说着,山坳里传来一阵骚动。

杨景首起身子,见几个妇人搀着王阿婆过来,老人怀里抱着个陶瓮,脸上挂着笑:"景儿,你瞧——"她掀开瓮盖,飘出一股甜香,"我家那口腌菜缸虽被砸了,可我在墙缝里寻着半坛子老酱,熬了锅苞谷糊糊,你尝尝。

"杨景接过陶勺舀了一口,糊糊里混着碎苞谷粒,稠得能挂勺。

他眼眶发热:"阿婆,您这是......""嗨!

"王阿婆抹了把嘴,"昨儿夜里我翻箱倒柜,寻着这坛子。

那年发大水,我家男人用泥封了坛子藏在房梁上,说要等我孙子娶媳妇那天吃......"她声音低下去,"如今孙子没了,可这酱还在,咱们总得活着不是?

"人群里响起轻轻的抽噎。

杨景攥紧陶勺,指节发白。

他原以为带大家上山只是为了躲命,可如今看着这些在绝境里仍紧攥着最后一点热乎气儿的乡亲,突然明白——他们要的从来不是苟活,是在这乱世里,活得像个人样。

"阿婆,"他声音发哑,"等开春,咱们在村口立块碑,把所有人的名字都刻上去。

"王阿婆愣了愣,接着抹了把眼泪笑:"好,景儿说啥就是啥。

"日头爬上东山时,山寨的热闹劲儿起来了。

男人们扛着柴刀去修篱笆,女人们蹲在泉边洗菜,孩子们追着花蝴蝶跑,惊起一串银铃似的笑声。

杨景沿着新开的梯田走,看老周头正踮着脚给粟米苗施肥——说是肥,不过是昨晚众人凑的草木灰。

"杨兄弟!

"打招呼的是前日跟着上山的李铁匠。

这汉子原是汴梁城里的铁匠,因金兵南下丢了作坊,如今胳膊上还带着箭疤。

他正抡着锤子在石头上敲打铁片,火星子溅得西处都是:"我昨儿试了试,这山上的铁矿石能打农具。

等明儿我把风箱修好,咱就能开铁匠铺了。

""好!

"杨景拍着他的肩,"咱们需要犁铧、镰刀,还有箭头。

"李铁匠抹了把汗:"我算过了,要是能寻着煤矿,咱们就能铸炮——不是那种打城的,是小铁炮,守山用。

"杨景眼睛亮了。

他在洛阳城里卖过柴火,见过官军用的床子弩,也见过流民拿竹筒做的"火蒺藜"。

若能铸炮......他压下心头的激动,拍了拍李铁匠的背:"慢慢来,先把眼前的日子过好。

"正说着,阿福从崖边跑下来,小脸煞白:"景哥儿!

山脚下有马队!

"杨景的心猛地一沉。

他快步走到崖边,扒开灌木丛往下看——山脚下的官道上,果然扬起一片尘烟。

二十多个骑兵正缓缓而上,为首的将官穿着玄色铁甲,腰间悬着鎏金鱼符,马背上挂着绘有"忠勇"二字的战旗。

"是官军。

"李铁匠凑过来,眯眼看了看,"瞧那旗号,该是伊阳县尉的亲兵。

"杨景攥紧了拳头。

他记得前日在村里,张里正就是带着这样的骑兵来抓丁的。

此刻那些骑兵正勒住马,为首的将官举着望远镜往山上望,镜片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他们上来了。

"阿福的声音发颤,"景哥儿,咱们......""别慌。

"杨景按住他的肩,"先把老弱妇孺撤到后山洞里,留二十个青壮守在隘口。

"他转身对李铁匠说:"把铁匠铺的工具收了,别让官军看出咱们能打铁。

""中!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王阿婆拉着小孙女的手往山后跑,钱阿公拄着拐杖指挥年轻人搬石块。

杨景站在崖边,望着官军越来越近,突然想起昨夜老娘说的话:"景儿,要是官军来了,莫要硬拼。

咱们躲到更深的山里去......"可他能躲到哪儿去?

鸡冠山己经是他们最后的退路。

若是这次退了,下次官军只会来得更凶。

"杨寨主!

"身后传来呼喊。

杨景回头,见是留在山下的周仓——这汉子原是相州的捕快,因杀了贪赃的知县逃亡,如今是山寨的护寨队长。

他腰间别着把环首刀,刀鞘上还沾着血渍:"我刚才爬到鹰嘴崖上瞧了,官军只有二十来人,带的都是短刀和弓箭。

"杨景眯起眼:"他们带了多少粮草?

""没带。

"周仓咧嘴一笑,"我看那粮袋都是瘪的,怕是在附近村里抢的。

"杨景心里有了数。

他摸出腰间的柴刀,在掌心重重一按:"周仓,你带十个弟兄守左隘口;阿福,带五个弟兄守右隘口。

等官军到了半山腰,听我号令,滚石砸下去。

""得令!

"官军的声音越来越近。

杨景能听见他们的吆喝:"山上的刁民听着!

尔等私占山林,拒交赋税,己是大罪!

快快下山受降,免尔等死罪!

""放屁!

"周仓骂了一句,"咱们在这儿开荒种地,自食其力,何时拒过赋税?

"杨景拍了拍他的背,目光扫过山寨里的每一个人——老人拄着拐杖站在隘口,妇女抱着孩子在树后张望,连半大的孩子们都攥着石块,眼睛里燃着火。

"咱们不是山匪。

"他轻声说,"可要是官军非要逼咱们当匪......"他抽出柴刀,刀身映出自己的脸——晒得黝黑,眼角有道疤,是去年在洛阳城里被兵痞砍的。

可此刻这张脸上,没有恐惧,只有决绝。

"迎敌!

"随着一声呐喊,第一块石头从隘口滚落。

官军的马队正沿着山路往上爬,为首的将官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砸中了头盔,惨叫着滚下马。

"放箭!

"将官捂着头盔吼道。

弓箭手张弓搭箭,可山寨建在高处,箭矢大多落在半山腰。

杨景望着下面的混乱,大喊:"用滚木!

"十几根碗口粗的滚木顺着山坡冲下,撞得马匹人仰马翻。

有个骑兵被木头砸中胸口,当场吐了血。

将官挥舞着佩刀,试图组织反击,可山寨里的石块、滚木像雨点般落下,官军根本无法靠近。

"寨主!

"周仓跑过来,"官军的马队乱了,他们要撤!

"杨景举起柴刀:"追!

别放跑了那将官!

"山寨里响起一阵欢呼。

男人们抄起柴刀、锄头,跟着杨景往山下冲。

官军的马队早己溃不成军,那将官拍马就跑,却被阿福从后面追上,一锄头砸中后背,摔了个狗吃屎。

"绑了!

"杨景喊道。

几个青壮扑上去,用麻绳把将官捆了个结实。

杨景揪着他的衣领,盯着他脸上的惊恐:"说!

你们为何上山?

"将官咳嗽着,嘴角溢出血:"县...县尊大人说...说山上盘踞山匪...要...要剿灭......""放屁!

"周仓踹了他一脚,"咱们在这儿种地,他倒来剿我们?

"杨景松开手,那将官瘫在地上,眼神怨毒。

杨景望着官军留下的旗帜,突然想起王阿婆说的那坛老酱——有些东西,你越想藏着掖着,越有人来抢。

"把他押回山寨。

"杨景说,"等会儿审他。

"山风卷着血腥味吹来。

杨景望着满地的尸体和伤员,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他原以为只要躲进深山就能安稳,可如今看来,这乱世里,根本就没有安稳的地方。

"景哥儿。

"周仓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背,"要不...咱们干脆占了这山,立个旗号?

"杨景望着远处的山梁,夕阳把天空染成血红色。

他想起昨夜老娘的话,想起王阿婆的酱坛子,想起李铁匠说的铁匠铺,想起孩子们眼里的光。

"立旗号?

"他轻声说,"叫什么?

"周仓挠了挠头:"要不...叫大豫?

取大庇豫西的意思?

"杨景愣住了。

豫西......这是他们生长的地方,是他们祖祖辈辈扎根的土地。

他望着山寨里忙碌的人群,突然觉得心里有团火在烧。

"好。

"他说,"就叫大豫。

"山风里传来孩子们的笑声。

杨景望着那面临时用床单做的"大豫"旗,在夕阳下猎猎作响。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们不再是躲在山里的流民。

他们是"大豫"的子民,是要在这乱世里,闯出一片天地的......反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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