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哭声能把房顶掀了。
奶粉罐子空了。
抽屉里只剩几个钢镚。
我抱着他们,胳膊麻了,也不敢放。
天快亮时,他俩总算哭累了。
小脸皱巴巴的,挂着泪。
我把他们轻轻放进那个吱呀响的旧摇篮。
盖上洗得发硬的薄毯子。
然后我站起来。
腿是软的。
走到墙边,靠着冰凉的墙砖滑坐到地上。
地上真凉。
水泥地吸走身上最后一点热气。
我抱着膝盖,脸埋进去。
肩膀开始抖。
没有声音,眼泪砸在裤子上,洇开两团深色的湿痕。
十八年。
怎么熬?
天蒙蒙亮,我就出门了。
三份工。
天不亮去菜市场帮人搬菜。
几百斤的麻袋压上肩膀。
腰往下沉,膝盖打晃。
咬着牙,一步一步挪。
汗水流进眼睛,又涩又痛。
卸完菜,手指头肿得像胡萝卜,伸不直。
上午去老周头的饭馆后厨。
洗碗。
油腻腻的盘子堆成山。
热水烫手,洗洁精泡得指缝发白、开裂。
血混着洗碗水流进池子。
下午去清洁公司。
领了工具,去写字楼擦玻璃。
几十层高。
风吹过来,吊着的木板晃得像秋千。
我死死抓住绳子,指甲抠进木头里。
不敢往下看。
玻璃反着刺眼的光。
汗顺着额角往下淌,流进嘴里,咸的。
傍晚赶到“夜莺”酒吧。
换上那身紧得勒肉的侍应生裙子。
灯光晃眼,音乐震得心脏怦怦跳。
端着沉重的酒水托盘,在拥挤的人群里穿行。
高跟鞋磨得脚后跟全是血泡。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一个包厢门开着。
里面烟雾缭绕。
笑声很大。
我低着头,想快点过去。
“哟!
这不是刘梅吗?”
一个尖利的女声刺进耳朵。
脚步钉在原地。
抬头。
李艳。
高中时带人把我堵在厕所,往我头上倒馊水的李艳。
她穿着亮片裙子,翘着腿坐在沙发中间。
手指夹着烟,红唇弯着,像把带血的钩子。
“还真是你啊!”
她上下打量我,眼神像在挑拣烂菜叶,“混成这样了?
啧啧。”
包厢里的人都看过来。
目光像针,扎在身上。
李艳弹了弹烟灰,笑得花枝乱颤。
“老同学见面,不叙叙旧?”
她把脚边一个空啤酒罐踢过来。
骨碌碌滚到我沾着泥点的高跟鞋边。
“学两声狗叫听听,”她扬着下巴,声音腻得发齁,“叫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