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情话都是假的
“没有。”
一场大雨后，天上仍下着细密的水滴，阳羡远郊静水庵门口，男子甩开女子的手，女子脚底一滑，摔倒在地，污水与泥点子浸湿衣裳，瘦弱的身体冷得发抖。
“这么说，你的情，你的爱，通通都是假的。”
女子撑着疼痛的身体匍匐向前，她的指尖才碰到伞柄，男子一脚将陈旧的油纸伞踢到远处。
“自己回去照照镜子，瞅瞅你是什么模样，哪有男子会喜欢你这黄脸婆。”
五载婚姻，曾经的天真少女用心学着怎样做一个好妻子，处处忍让，最后落得一句黄脸婆？
面对一个负心汉，所有的付出，原来都是女子自讨苦吃。
“放我回家。”
女子用尽最大的力气握住男子的脚踝，男子踩住女子的手腕，女子不肯松手。
“你这疯子，你回什么家？
此处就是你的家！
你的余生都将在此处度过。”
男子打着伞蹲下身，拉住女子的长发，大声大气骂道：“我就不该来见你，你是出家人，足足一月，你为何还不剃度？”
“你凭什么把我困在静水庵！”
“懒得与你啰嗦，放开我。”
男子的语气显得有些没底气，女子狠狠往拽住她头发的那只手咬去，粘了满嘴血。
啪！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青石板路上，打乱雨声。
“***。”
男子取出手帕擦拭伤口，起身时，大氅带出一阵风。
“崔景麟！
你攀龙附凤，一身华服，自是厌恶满身污泥的我，你忘了，当年你也不过是个穷小子。
你给我滚回来！”
男子决然走远，他身后再度传来女子的话音，"不滚回来，你会后悔！
"男子回身，女子坐在泥泞里，碎发像是整理过，额前毫无遮挡，一双眼睛凄厉哀伤，手里拿着一个荷包。
“还回来。”
男子上前争夺，女子将荷包藏到身后，笑颜凄美，“若我猜得不错，这是广荣县主送你的吧。
这样的料子，原先的你，怎么用得起。
你为了攀高枝，如此糟蹋我，好个在世陈世美。”
“休得胡言，你害小公子落水，难道不该受些惩罚吗？”
男子颐指气使，气势十足。
男子与女子争夺荷包，女子索性朝那荷包吐了一口唾沫，丢弃在地，“我为何要推县主的儿子入水？
是他自己在湖边玩耍，失足掉下去的，不是我下去救他，他就死在湖里了。
那小屁孩才六七岁，就会颠倒黑白，长大能是什么好人！”
“你想做乘龙快婿，倒是把县主的孩子当个宝似的，小屁孩害怕被县主责骂，诬赖到我头上。
你明知道真相，任由人家牵着鼻子走，把我关在这种鬼地方。”
见男子捡起荷包拍打水渍、女子指天怒骂：“老天爷！
你若有眼，请降个雷，劈死这王八犊子！”
“疯妇，简首不可理喻。”
男子疾步向前，女子艰难地站起身来，又跌倒在石坎处，“你废了我的武功，幽禁我，我大哥因你而死，桃花山庄何处对你不起？”
“崔景麟，你给我回来！
你会遭报应的！”
“颜姑娘，快进去吧。”
男子早己坐上回城的马车，一个名叫净慧的尼姑为女子披上麻纱僧袍。
雨势渐停，女子倚靠静水庵的柱子，坐在石阶上，目光无神，仿佛失了魂魄。
“崔景麟到底给了师太多少好处？
私相授受，也配做一庵之主？”
女子用手背擦净眼角泪珠，气闷地看着几乎使不上什么力气的指节。
净慧叹了叹，“颜姑娘，你身子弱，进去吧。”
“整座静水庵，只有你对我好，你的恩情，我都记在心里。
求你想法子帮我送一封信出去，好不好？”
“姑娘，你这不是为难我嘛。
叫师太察觉，要挨罚的。”
“崔公子走了，你还不快进去？”
女子与净慧正说悄悄话，庵主师太领着三个中年尼姑走出来，一个个凶神恶煞。
“畅儿，畅儿？”
颜畅呆呆坐在菱花镜前，乔夫人来到她身后，接过发梳为她梳理长发。
颜畅身子往后倾，依偎在颜夫人怀里，颜夫人慈爱地搂着女儿，“又想起那些事了？
都过去了，不想它，乖。”
“娘，我要报仇。”
颜夫人想来想去，既气得牙痒痒，也担忧女儿再受苦，“算了，你哪儿也不许去，就待在娘身边。
娘的闺女不能白白被人家欺负了去，你什么都别管，自有你爹娘与兄长们替你撑腰。”
他们夫妇不多不少，只有西个子女，两个随父姓，两个随母姓，儿子有三个，女儿却只有一个。
儿子都是糙养，唯一的女儿则是捧在手掌心宠大的宝贝，从不舍得打，也舍不得说一句重话。
哪成想，识人不清，错将女儿嫁给不该嫁的人，平白受了多少委屈。
“娘，你听我的，葬礼照旧。”
“畅儿，你还好好陪在娘身边，葬礼为何照旧？”
颜畅执意举行葬礼，颜夫人不答应。
“颜畅死了，自然要下葬。”
颜畅看着镜中的自己，说道。
五年前下山时，她年仅十八，再度回到陪伴自己长大的闺房，铜镜中的这张脸，己有了很大的不同，不再幼稚，也不再快乐。
铜镜中的这张脸，前庭饱满，眼睛大小合适，不说多么貌美无双，至少也不丑吧。
她的运气，怎么会那么差呢。
“呸呸呸，小姐，晦气，可不能那么说，不算，不算。”
颜夫人身边的小丫鬟烟儿送首饰进来，恰好听见颜畅与颜夫人的对话，她放下漆盘，做了个丢开的手势。
颜畅知道乔夫人下令停止了所有葬礼事宜，此时离己经定下的葬礼时辰不足一炷香，确实也是来不及了，主角不在，这场戏就失了意趣。
颜畅转回身，依恋地扑进颜夫人的怀抱里，“娘，桃花山庄的西姑娘，颜畅，三日后下葬。
崔景麟是颜畅的夫君，他怎能不来观礼。
灵堂里的那些白布、灵幡不必撤下来，留着博崔景麟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