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为猪八戒的第一天,我发现自己能看到别人头顶的弹幕。
师父头顶飘过:“这蠢猪真好骗,今晚就炖了他。
”悟空的金箍圈里滚动着:“杀杀杀杀杀...”最恐怖的是沙僧,
他沉默的担子里不断渗出人血。我决定装傻充愣,跟着队伍混日子。直到女儿国,
女王笑着对我说:“天蓬,你终于回来了。”她递给我一把九齿钉耙,
上面刻着一行小字:“吃掉唐僧肉,重启西游。
”一意识像是从一锅滚沸的溺水中挣扎出来,粘稠而灼热。睁开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灰蒙蒙的天,带着黄昏将尽的死寂。然后,是一张毛脸雷公嘴,
凑得极近,一双火眼金睛滴溜溜转着,里面没有任何温度,
只有一片混沌的、不断滚动的……饿……好饿……肉……吃……这猪猡醒了?
膘肥体壮,可惜不能下口……规则……杀杀杀杀杀……猩红的文字,如同沸腾的血沫,
在那双金色的瞳孔深处翻滚、流淌、叠加,几乎要溢出来。我吓得一个激灵,猛地向后缩去,
肥厚的身躯在泥地里蹭出一道痕迹。这是……孙悟空?他眼睛里飘过去的是什么玩意儿?
弹幕?“呆子,睡傻了?”猴子咧开嘴,尖牙森白,语气戏谑,
但他眼底那些疯狂滚动的文字,让这笑容显得无比狰狞。我低头看向自己,蒲扇般的大耳朵,
布满刚硬黑毛的肚皮,粗壮的手指短胖——我是猪八戒。不,我成了猪八戒。记忆混乱不堪,
属于天蓬元帅的模糊荣耀,属于猪刚鬣的浑噩妖生,
还有一股来自异世的、名为“高淼”的社畜灵魂,此刻全都搅和在这颗猪头里。“大师兄,
二师兄刚醒,你就莫要吓他了。”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我循声望去,是唐僧。
他端坐在地上,面容俊秀,宝相庄严,周身仿佛有淡淡的佛光萦绕。然而,
就在他光洁的额头之上,一行行清晰的白色小字,正以惊人的速度飘过:这蠢猪醒了,
正好,晚上赶路需要个探路的饵。悟空眼神不对,得找个机会再念念紧箍咒,敲打敲打。
沙僧的担子……今天好像更沉了,血渗得快了些,得想办法遮掩。好想吃碗素面,
该死的西天路,嘴里淡出个鸟来。我浑身猪毛倒竖,一股寒意从尾巴骨直冲天灵盖。
师父……慈悲为怀的圣僧?他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我僵硬地转动脖颈,
看向队伍最后那个沉默的挑担大汉。沙僧,他低着头,一如既往地木讷,
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但他肩上那副沉重的担子,其中一个箱笼的角落,
正缓慢地、不易察觉地,渗出一抹暗红色的粘稠液体,滴落在干燥的泥土上,
洇开一小片深色。而沙僧自己头顶,并非空无一物,
迹:……罪……赎…………快到了…………安静……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西游?
!“八戒,可是身体仍有不适?”唐僧关切地望过来,眼神温和依旧,
但他头顶的弹幕却毫不留情地更新:这猪头今天眼神怎么直勾勾的?莫非是看出了什么?
得小心些,不能让他坏了大事。我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强烈的求生欲让我瞬间做出了决定——装傻!我哼哼唧唧地爬起来,揉着脑袋,
瓮声瓮气地说:“没……没事,师父,就是做了个噩梦,
梦见……梦见好多字在飘……”“字?”悟空的金睛眯了起来,
眼底的杀杀杀滚动得更快了,“呆子,梦到什么字了?
是不是想着哪家高老庄的媳妇儿呢?”他看似玩笑,语气里却带着一丝探究。“嘿嘿,
大师兄你就知道取笑俺老猪。”我挤出憨厚的笑容,挠着肚皮,“就是些乱七八糟的,
看不懂,醒了就忘了。”我必须装傻充愣,
必须表现得和以前那个贪吃好色、惫懒蠢笨的猪八戒一模一样。这个取经队伍,比我想象的,
比我记忆里的,要恐怖一万倍。唐僧头顶的弹幕缓和了些:果然是睡迷糊了,蠢货一个。
我暗自松了口气,但心底的寒意却愈发深重。今晚就炖了我?探路的饵?
沙僧的担子里到底装的什么?那渗出的……真的是人血吗?西行路,这才刚刚开始。
二接下来的日子,我活在巨大的惊恐和荒谬的戏剧里。我成了这个世界唯一的“观众”,
被迫观看一场全员恶人、只有剧本看似光正的恐怖真人秀。白天,
我是那个偷奸耍滑、动不动就要分行李回高老庄的猪八戒。晚上,我常常在噩梦中惊醒,
梦里全是飞舞的弹幕和滴血的担子。我仔细观察着每一个人。悟空看似暴躁跳脱,
但他的“杀戮弹幕”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滚动,对象不分妖魔仙佛。只有当唐僧念起紧箍咒时,
那些猩红的文字才会被一片混乱的、扭曲的痛痛痛痛痛……规则……束缚……所取代。
那金箍,似乎不仅仅是约束,更像是一种……封印?沙僧永远沉默,
他的担子仿佛是个无底洞。路过村庄,有时会莫名其妙丢失孩童或者牲畜,
而沙僧担子渗血的频率就会悄然增加。每当这时,
他头顶会短暂地飘过……不够……还差得远……之类的字眼。有次我假装跌倒,
趁机摸了一把那渗血的箱笼,冰冷刺骨,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腐败的血腥气。
最让我毛骨悚然的还是唐僧。他口口声声慈悲为怀,遇到妖魔或者说,
被他判定为妖魔的存在却从不手软,总能“恰到好处”地指引悟空将其“超度”。
他头顶的弹幕冷静得可怕,像是一个精于算计的棋手。此妖内丹可增十年修为,
可惜悟空下手太快。前方有祥瑞之气,或有仙缘,需好好表现。八戒今日偷懒三次,
记下,下次化缘减他份额。沙僧担子不稳,需敲打,莫要泄露了气息。这哪里是取经,
这分明是一场各怀鬼胎的诡异旅行。而我,这个意外能窥见真相的“bug”,
必须死死捂住这个秘密,装作一无所知,跟着他们混下去。直到,我们进入了女儿国。
三女儿国,名副其实,举国上下不见一个男子。当我们师徒四人进入王城时,
引起的轰动可想而知。无数灼热、好奇、带着某种难以言喻渴望的目光投射过来,
几乎要将我们点燃。但我注意到,这些女子的头顶,大多空空如也。
少数一些有身份的女官、将领,头顶会飘过一些简单的思绪,比如男人?
好奇女王陛下……之类的,并无异常。这让我稍稍安心,至少这里的人,
看起来“正常”一些。皇宫巍峨,带着异域的风情。觐见女王的路漫长而安静,
只有我们几人的脚步声和沙僧担子轻微的吱呀声。大殿之上,珠帘摇曳。
当那道窈窕的身影在宫娥的簇拥下走出,端坐于王座之上时,整个大殿仿佛都明亮了几分。
女儿国国王,她美得不可方物,雍容华贵,眼波流转间,既有少女的纯真,又有女王的威严。
然而,我的目光却死死盯住了她的头顶。那里,没有弹幕。一片空白。
就像……就像一张等待书写的白纸。这比看到任何可怕的弹幕都让我心惊。
在这个所有人都“心怀鬼胎”显露无疑的世界,一个没有弹幕的人,意味着什么?
唐僧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声音清越:“东土大唐驾下,差往西天拜佛求经的僧人唐三藏,
参见陛下。”他头顶的弹幕飞速滚动:此女身具大气运,若能……或许可省去百年苦修。
需谨慎应对。悟空抓耳挠腮,眼底的杀字似乎都淡了些,变成了女人?麻烦!
沙僧依旧低头,沉默如山。而我,努力缩着脖子,降低存在感。女王的目光扫过我们,
在唐僧身上停留片刻,掠过悟空和沙僧,最终,竟然落在了我的身上。她的嘴角,
微微勾起一抹极淡、极诡异的笑容。那笑容转瞬即逝,快得让我以为是错觉。她温言软语,
与唐僧对答,说的无非是通关文牒,倒换关文之事。但她的眼角的余光,
似乎总有意无意地扫过我。宴会盛大,素斋精美。我却食不知味,坐立不安。女王那一眼,
让我如芒在背。宴席终了,女王以“请教东土风俗”为由,单独召见我。悟空挤眉弄眼,
唐僧头顶飘过八戒粗鄙,莫要冲撞了陛下,也好,探探虚实,沙僧依旧沉默。
我心中警铃大作,却无法推辞,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引路的宫娥,走向女王的深宫。
四女王的寝宫不似外面大殿那般辉煌,反而布置得清雅别致,熏香袅袅,
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冷香。宫娥悄然退下,殿内只剩下我和她。她背对着我,
站在一幅巨大的西域舆图前,身姿曼妙。“天蓬……”她忽然开口,声音轻柔,
却像一道惊雷在我脑中炸响。她叫我什么?天蓬?我浑身僵住,心脏骤停。她怎么会知道?
在这个世界里,所有人都只叫我八戒,或者猪刚鬣!她缓缓转过身,
脸上带着那种洞悉一切的神秘微笑,一步步向我走来。“轮回百世,蒙昧真灵,辛苦你了。
”她伸出手,指尖冰凉,轻轻拂过我的猪鬃,动作亲昵得令人毛骨悚然。我喉咙发干,
想后退,脚却像生了根。“你……你认错人了,陛下,俺是老猪,
猪八戒……”我艰难地辩解。女王轻笑出声,摇了摇头:“不,你没变,
还是那么喜欢装傻充愣。不过,时候到了,该醒了。”她走到凤榻边,从榻下取出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