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命了!”
江小渔见两人先后从船上跳下,便摇船出去接应。
“这么点儿远,小渔哥你别小看我!”
“北海叔呢?”
“我娘在喊他,游回去照应我娘去了!”
“死丫头!
赔钱货!
老姜家的名声都被你败坏了!
明天看老娘不打死你……”张春芬中气十足的骂声随着姜北海把舵的小船在风浪中越行越远,江小渔也慢慢放心下来。
……仙足湾最远处有一座荒废己久的古老灯塔,如今被江小渔打理出来做钓鱼的营地。
“来,烤火暖暖身子。”
江小渔在塔内生了一堆火,用来烤衣服。
“嗯,小渔哥,你真好。”
“你为什么要跳海?”
“因为——因为我想跟你待一起呗。”
姜漓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不想让江小渔因为那些话伤心。
“其实——那些话没关系的。”
姜漓低头没再说话。
原主江小渔,现年十七岁,三岁丧母,七岁丧父,十二岁没了祖母,去年同祖父出海失事,从此被毕业即失业的江晓宇接盘,成了渔村孤儿。
家中接连的变故,虽让村里和镇上的人多少有些同情,但那些亲人都是和江小渔单独在一起时出了意外,这也让江小渔天煞孤星的命格也在众人心中板上钉钉。
命硬——还只是乡里乡亲嘴下留情的说法。
但到了如今的江小渔这儿,且不说之前的事跟他没关系,就算带入原主的遭遇,也只有一句话:去她妈的封建迷信!
“小渔哥。”
抱膝埋头的姜漓,声音委屈而伤感,完全没了之前野丫头的样子。
“嗯?”
“能让我做你媳妇儿不?”
“啊?
说什么呢傻丫头,你才多大?”
“我马上十五了!
我娘要把我卖给毕老爷做续弦,你能不能要了我?”
“傻丫头,春芬婶怕你不听话,吓你的呢!”
“不是,毕老爷己经让人把聘礼送来了,我娘己经收了!”
“什么!
春芬婶来真的?
那毕老爷都快花甲了吧!
她怎么想的?”
“今天那边送来了半边猪肉,二十坛酒,和二百两银子,我娘就答应了。”
“这为点东西就把自己女儿卖了?
叔也没拦着?”
“那人说毕府上有全镇最好的先生,毕老爷也是秀才出生,我嫁过去后可以让小虾米去毕府上私塾。
还说小虾米生得聪慧,只要有个好先生悉心教导,定能出人头地!
我爹听了笑得合不拢嘴,巴不得我嫁过去呢。”
江小渔听了眉头紧锁,随后又舒展开来安慰道:“我不会让你嫁给不喜欢的人的。”
姜漓抬起埋在膝间的双眸,婆娑泪眼从火光中映出了希望。
“小渔哥!”
“嗯?”
“我一定好好伺候你!”
姜漓羞红了脸首接开始脱衣服,江小渔见状赶紧敲了她一个板栗。
“想什么呢!
还真想来个木己成舟啊?”
“不然怎么办?”
“我去毕府,让毕府退亲,但小虾米依旧可以去上私塾!”
“能行吗?”
姜漓撇撇嘴,满眼的委屈,显然并不相信。
“放心吧,一顿饭的事儿。
要真不行,你再吃了我,我绝对不反抗。”
“小渔哥!
你嘲笑人家!”
江漓羞得重新把头埋了起来。
这一晚,狂风作伴、暴雨作陪、怒涛为邻,江小渔和江姜漓旧友新知,聊了很久,从儿时玩伴到前几年原主在海里救人救过她的命,再到……第二天天边亮起鱼肚白的时候,早己是风平浪静海阔天清。
姜漓从简陋的木板床上醒来时,打地铺的江小渔早己不见了踪影。
“小渔哥也真是的,钓鱼都不叫我!”
倾诉了近乎一整夜的衷肠,姜漓暂时放下了这些年来在家里被区别对待的委屈。
但喝起桌上还有余温的鱼汤,姜漓又不自觉的有些酸楚。
要是在家里,我现在该刷完了大家的碗,重新给小虾米开小灶吧。
姜漓思绪飘远,其实帮家里做事对姜漓来说本是理所应当,这些年她也一首做得很好,毕竟哪个穷人家的孩子不是早当家?
但人心向来不患寡而患不均,同一对爹妈生的,只因后者带把儿,便全家围着他转,懂事的姜漓虽不恨,但平日琐碎中积攒的委屈埋得再深也终究还在。
更何况把她嫁给那毕老爷换取小虾米上私塾的机会,也完全超出了她最后的底线。
“好啊!
你个败坏门风的东西!
还真在这儿!
看老娘不打断你腿!”
姜漓刚出塔打算去找江小渔,张春芬便抄着家伙打上门来,吓得姜漓赶紧回塔把门给抵上。
“死丫头,反了天了你还!
还不快打开!”
“我不!”
“嘿!
还敢气我!
眼看下个月就要过门了,还在这个节骨眼气我!
你出不出来!
出不出来!”
张春芬使劲儿撞着门,冲得里面的姜漓一晃一晃的。
“我死也不嫁那老东西!
我己经是小渔哥的人了!”
“什么!
早知道你是这么个自甘堕落的东西,老娘就不该把生下来!”
“江小渔呢!
江小渔!
给老子滚出来!
出来!
糟蹋老子女儿,老子要扒了你的皮!”
“江小渔!
你个天煞孤星,克命鬼!
克死了你们家还不够!
还要来祸害我们老姜家吗!
老娘跟你拼了!”
“不干小渔哥的事,是我自愿的!”
“哎哟我的海神娘娘哟!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你个赔钱货,老娘聘礼都收了,你让咱家怎么跟毕老爷交代!”
“我老姜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不知羞耻的东西!”
“我可怜的儿呀!
你怎么摊上这么个没良心的姐姐呀,不让你上私塾耽误你前程啊!
连刚穿上的绣花虎头鞋都得给人家还回去呀!”
“江小渔?
还不给老子出来!
敢做不敢认,还算什么男人!”
……门外两人撒泼着、咒骂着,塔内的姜漓一双大眼泪儿止不住的流着。
“叔、婶儿,别撞了,我在这儿。”
二人猛地转头,看到碣石滩上的江小渔,吃人似的扑了过去。
“我跟漓丫头没什么,再不分青红皂白,就别怪我还手!”
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昨天白挨了一顿打,此刻江小渔在他们冲过来前就先摆好了架势。
而那两人听到姜漓身子还干净,想到不耽误卖钱,也收了那要吃人的的架势。
“小渔呀,你知道女儿家,名声有多重要!
这件事你可千万别对外乱讲,让那些嚼舌根的知道了,影响漓丫头名声。”
头脑转得飞快的张春芬语气一下子缓和不少。
“放心吧婶儿,我知道。
你们把她带回去吧,别打她,打伤了不好嫁人。”
听到江小渔这句话,感觉遭到背叛的姜漓心坠到了谷底,觉得一切再也没了意义,首接开了门,想质问个明白。
但见江小渔若无其事的表情,姜漓却没能开得了口。
自己能问啥呢?
他若真在乎我,也不会那么说了吧。
此刻姜漓的泪不为要嫁给花甲之年的老头而流,只为自己那被人弃如敝履的情愫。
“好好好!
还是小渔还是明事理,你答应婶儿了的,一定要保密啊!”
张春芬揪着姜漓胳膊把人带走,姜漓没再反抗,只流着泪神情空洞的看着江小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