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你能不能别跟个怨妇一样，今天是我妈生日！”“我花八千块给你买的裙子，
不是让你穿着来厨房闻油烟味的！”镜子里映出一张蜡黄的脸，眼角的细纹藏不住疲惫。
我叫林晚，结婚十年，当了十年全职主妇。今天是我婆婆的六十大寿，我忙前忙后，
却成了全家的笑话。直到，那个女孩亲昵地挽住我丈夫的胳膊，笑着对我说：“姐姐，
晟哥说你做的红烧肉最好吃了，能不能教教我呀？”“以后，我想天天做给他吃呢。
”1婆婆赵桂芬的六十大寿，宴设在江城最高档的“云顶天宫”。
周晟特意给我买了条香槟色的长裙，八千八，叮嘱我今晚一定要穿得体面，别给他丢人。
我一大早就起来，将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把女儿乐乐打扮得像个小公主，
然后才匆匆给自己套上那条裙子。可从进门开始，我就没能坐下歇过一秒。“林晚，
你死人啊？没看到你大伯喜欢喝龙井，赶紧去泡一壶！”“林晚，小宝要喝果汁，
你去给他倒一杯，要鲜榨的！”“林晚，厨房的上汤焗龙虾怎么还没好？催一下！
”赵桂芬坐在主位上，像个太后似的，对着我颐指气使。
周晟的亲戚们则用一种理所当然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我不是周晟的妻子，
而是他们家雇来的保姆。周晟就坐在我旁边，却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他正和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孩相谈甚欢，眉飞色舞，眼里的笑意是我十年未见的温柔。
我认得那个女孩。白露，周晟公司新来的实习生，二十二岁，青春无敌。周晟的手机屏保，
就是和她的合照。我端着刚出锅的龙虾从后厨出来，滚烫的汤汁溅在手背上，烫起一片红。
没人关心。我将龙虾稳稳放在桌子中央，赵桂芬瞥了一眼，不满地撇嘴。“磨磨蹭蹭的，
菜都凉了。”我没说话，默默退到一边，想坐回自己的位置。可我的位置，已经被白露占了。
她正巧笑嫣然地给周晟夹菜，动作亲密得没有一丝缝隙。周晟坦然受之，
还顺手帮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周围的亲戚们见怪不怪，甚至有人打趣。“阿晟，
这是你新招的秘书？可比家里这个黄脸婆强多了。”“就是，看着就水灵，不像有的女人，
年纪不大，看着就倒胃口。”刺耳的哄笑声中，我像个小丑。那条八千八的裙子，
此刻像一件皇帝的新衣，将我的不堪暴露无遗。我攥紧了手，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周晟终于发现了我，他皱起眉头，语气里满是不耐。“林晚，你能不能别跟个怨妇一样，
今天是我妈生日！”他压低声音，眼神里全是警告。“我花八千块给你买的裙子，
不是让你穿着来厨房闻油烟味的！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像什么样子？像个廉价的保姆，
像个可笑的附庸，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无比陌生。十年前，
也是这个男人，拉着我的手说，晚晚，嫁给我，我养你一辈子，你什么都不用做，
只要负责貌美如花。十年后，他嫌弃我成了不修边幅的黄脸婆。可他忘了，
是谁让他可以安心在外打拼，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是我。是我放弃了名校的offer，
放弃了设计师的梦想，洗手作羹汤。是我在他创业失败，欠下巨债时，
拿出我父母留下的最后一套房子，陪他东山再起。是我在他母亲生病时，
在医院衣不解带地伺候了三个月。我的手，早就在日复一日的油盐酱醋和消毒水中，
变得粗糙不堪。我的青春，早就在这十年的婚姻牢笼里，被消磨殆尽。而现在，他功成名就，
却搂着别的女人，指责我丢了他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白露站了起来。她走到我面前，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声音甜得发腻。
“姐姐，你别生气，晟哥没有别的意思。”她亲热地想来挽我的胳膊，被我侧身躲开。
她也不尴尬，依旧笑盈盈地看着我。“姐姐，晟哥说你做的红烧肉最好吃了，
能不能教教我呀？”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以后，
我想天天做给他吃呢。”轰的一声。我脑子里最后一根弦，断了。天天做给他吃。
这是在宣示主权，是在逼我退位。我看着她那张胶原蛋白满满的脸，
又看了看周晟那一脸“你别无理取闹”的表情，还有赵桂芬那看好戏的眼神。我忽然就笑了。
十年了。这场独角戏，我演得太久，太累了。是时候落幕了。我缓缓抬起头，
迎上所有人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好啊。”所有人都愣住了。
白露脸上的笑容也僵了一瞬。我看着她，笑意更深。“不过，想学我的手艺，
总得交点学费吧？”说着，我端起桌上那盘还冒着热气的焗龙虾，对着她那张漂亮的脸，
直接扣了下去！“啊——！”尖叫声刺破了整个宴会厅的虚伪祥和。
滚烫的汤汁和黏腻的酱料糊了白露一脸，昂贵的妆容瞬间花掉，名牌裙子上也沾满了油污，
狼狈不堪。“疯了！你这个疯婆子！”周晟最先反应过来，一把将我推开，
冲过去抱住尖叫的白露，抽出纸巾慌乱地替她擦脸。赵桂芬也跳了起来，
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林晚！你发什么疯！反了天了你！”我被周晟推得一个踉跄，
撞在身后的餐车上，手背上刚被烫伤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但我没有理会。
我只是冷冷地看着眼前这出闹剧。看着周晟抱着别的女人，满眼心疼。看着我那所谓的婆婆，
对我怒目而视，仿佛我犯了什么滔天大罪。我慢慢地，慢慢地直起身子。从包里拿出手机，
点开录音键，然后拨通了一个我存了很久，却一次都没敢拨打的号码。电话几乎是秒接。
那边传来一道清冷低沉的男声。“想好了？”我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切，
看着周晟和白露那两张丑陋的嘴脸。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顾律师。
”“我决定了。”“我要离婚。”“让他，净身出户。”2“净身出户？林晚，
你睡醒了没有！”周晟的声音像是淬了毒的冰，带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嘲讽。
他好不容易安抚好了怀里嘤嘤哭泣的白露，转过头来，眼神阴鸷地盯着我，
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净身出户？你吃的穿的用的，
哪一样不是我给你的？你就是一个被我养在家里的废物！”赵桂芬也跟着帮腔，
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我脸上。“就是！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扫把星！
当初要不是看你还有几分姿色能带的出手，我们家阿晟才不会娶你！现在人老珠黄了，
还敢提要求？赶紧给我滚！”周围的亲戚们窃窃私语，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十年没工作，早就跟社会脱节了，离了婚她能干嘛？”“还净身出户，真是异想天开。
”“没准是想多分点钱，这种女人，心思多着呢。”这些声音像无数根细小的针，
密密麻麻地扎进我的心脏。若是从前，我大概会羞愧得无地自容，会立刻道歉，
祈求他们的原谅。但是现在，不会了。我的心，在刚才那盘龙虾扣下去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一个全新的林晚。我没有理会他们的叫嚣，只是平静地对着电话那头说。
“顾律师，你都听到了？”电话那头的男声依旧清冷，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听到了。录音已经保存。林女士，从现在开始，不要和他们发生任何正面冲突，
保护好自己和孩子，剩下的交给我。”“好。”我挂断电话，将手机紧紧攥在手里。
这是我最后的底牌，也是我唯一的希望。顾淮，江城最顶尖的离婚律师，从业五年，
未尝一败。据说，经他手的案子，都能让委托人拿到远超预期的利益。当然，
他的收费也是天价。这个号码，是我一个同样遭遇背叛的朋友给我的。她说，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只有顾淮能救你。我一直没敢打，因为我还抱着一丝幻想，
觉得周晟会回头。现在看来，是我太天真。“你还打电话？叫谁来？林晚我告诉你，
今天这事没完！”周晟见我挂了电话，脸色更加难看。他把白露交给赵桂芬，大步向我走来，
扬起了手。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预想中的耳光没有落下。一只小小的手，
死死地抓住了周晟的裤腿。是乐乐。我女儿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张开双臂挡在我面前，
仰着小脸，通红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不许你打妈妈！
”乐乐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响亮。周晟举在半空的手，僵住了。他看着女儿，
脸上的戾气消散了些许，换上了一丝不耐烦。“乐乐乖，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跟你奶奶去。”“我不！”乐乐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爸爸是坏人！你欺负妈妈！
你还跟别的阿姨抱在一起！我讨厌你！”童言无忌，却最是伤人。周晟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白露的脸上也闪过一丝难堪和怨毒。赵桂芬赶紧过来拉乐乐：“哎哟我的小祖宗，
你胡说什么呢！快跟奶奶走，你妈疯了，别被她带坏了！”“我不要！姥姥说了，
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你们都是坏人！”乐乐挣扎着，死活不肯离开我。我的眼眶一热。
原来，我的女儿什么都懂。我蹲下身，将乐乐紧紧抱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乐乐不怕，
妈妈在。”“嗯！”乐乐在我怀里重重地点头，小手紧紧地回抱着我。母女俩的温情，
在此刻的修罗场里显得格格不入。周晟的耐心彻底告罄。“林晚，我最后问你一遍，
你到底想怎么样？非要把场面弄得这么难看？”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那里面已经没有了丝毫的爱意，只剩下厌烦和冰冷。“我说了，离婚。”“财产平分，
乐乐的抚养权归我，你每个月支付抚养费，直到她大学毕业。”这是我刚才在心里盘算好的，
也是我能想到的最公平的方案。我没提净身出户，是想给他留最后一丝体面。毕竟十年夫妻。
然而，周晟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财产平分？林晚，你脑子被油烟熏糊涂了吧？
这栋房子，这部车子，公司里的股份，哪一样是你赚来的？你凭什么平分？
”“就凭我是你法律上的妻子。”我平静地回答，“婚内共同财产，我有权分一半。
”“你做梦！”周晟怒吼，“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你跟这个小杂……”他的话没说完，
就被我凌厉的眼神打断了。“周晟，你敢再说一遍？”我抱着乐乐的手在收紧，
声音里透着前所未有的寒意。他可以侮辱我，但不可以侮辱我的女儿。
周晟被我的气势震慑住，一时语塞。赵桂芬却不干了，冲上来就要抢乐乐。“小杂种怎么了？
说你两句还不乐意了？生不出儿子，养个赔钱货还有理了？把孩子给我，这是我们周家的种，
你休想带走！”我死死护住乐乐，任由赵桂芬的指甲在我胳膊上划出一道道血痕。“你休想！
”“反了你了！”赵桂芬气急败坏，张嘴就要咬我。场面彻底失控。就在这时，
包厢的门被“砰”的一声推开。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鱼贯而入，
为首的是一个身形挺拔的年轻男人。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
金丝眼镜后的眸子深邃而锐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精英气场。
他扫视了一圈混乱的现场，目光最终落在我身上。“林晚女士？”我愣愣地点头。
他微微颔首，然后转向周晟和赵桂芬，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我是林晚女士的代理律师，顾淮。”他扶了扶眼镜，镜片反射出冰冷的光。
“我的当事人刚才已经明确提出离婚诉求。现在，我代表她，正式向周晟先生提出协商。
”“关于婚内财产分割，以及周先生婚内出轨、家暴、转移财产等一系列违法行为，
我们已经掌握了充足的证据。”顾淮顿了顿，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沓文件，
轻轻放在桌上。“如果周先生拒绝协商，那么，我们法庭上见。”“届时，
这些证据不仅会作为呈堂证供，我们还会考虑，将它们公之于众。”3整个包厢，
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顾淮和他面前那沓厚厚的文件上。婚内出轨。家暴。
转移财产。每一个词，都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周晟和赵桂芬的头顶炸开。周晟的脸，
瞬间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红，精彩纷呈。他死死地盯着顾淮，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你……你是谁？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证据？”顾淮没有理他，
只是将文件向他那边推了推。“周先生可以自己看。
从三年前你第一次和白露小姐开房的酒店记录，
到上个月你偷偷转到你母亲名下的那笔五十万资金，每一笔，都清清楚楚。
”周晟的瞳孔猛地一缩。他踉跄着上前，拿起那份文件，飞快地翻阅着。越看，
他的手抖得越厉害，脸色也越发苍白。
上面不仅有他和白露的开房记录、聊天记录、转账记录，甚至还有他背着我，
用公司的钱给白露买包买车的消费凭证。更让他惊恐的是，
连他偷偷转移财产的银行流水都被打印了出来！这些事情，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
林晚这个蠢女人根本不可能发现！这个叫顾淮的律师，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可能……这不可能……”周晟喃喃自语，像是见了鬼。赵桂芬也慌了，
她看不懂那些文件，但她看得懂自己儿子的表情。“阿晟，这是怎么回事？什么转移财产？
我卡里那五十万……”她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捂住了嘴。但已经晚了。
顾淮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看来赵女士也承认了这笔款项的存在。很好，
省去了我们一些取证的麻烦。”他看向面如死灰的周晟，语气依旧平淡。“周先生，
根据婚姻法规定，婚内一方恶意转移夫妻共同财产，在离婚分割时，可以少分或不分。另外，
你挪用公司公款的行为，已经涉嫌职务侵占。我想，你公司的董事会，
应该会对这些凭证很感兴趣。”“你威胁我？”周晟猛地抬头，目眦欲裂。“不。
”顾淮平静地摇头，“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的当事人，林晚女士，念在十年夫妻情分，
本想给你留几分体面。但现在看来，周先生似乎并不需要。”他说着，拿出手机，
作势要拨打电话。“你别！”周晟终于怕了。他现在是一家上市公司的部门总监，
事业正处于上升期，前途一片光明。如果挪用公款的事情被捅出去，不仅工作不保，
甚至可能要坐牢！这个代价，他付不起！“有话好好说……律师，我们有话好好说。
”前一秒还嚣张跋扈的周晟，此刻像一只斗败的公鸡，气焰全无。他看向我的眼神，
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恳求。“老婆，我们夫妻十年，没必要闹成这样吧？有什么事，
我们回家说，好不好？”老婆？我差点笑出声。刚才还骂我是废物，现在就叫上老婆了？
真是讽刺。我没有说话，只是冷漠地看着他。赵桂芬也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性，
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凑到我身边。“小晚啊，你看，
都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呢？阿晟他就是一时糊涂，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吧。妈给你保证，
以后他再也不敢了！”她说着，还想来拉我的手，被我躲开。我看着她那张虚伪的脸，
只觉得恶心。“妈？”我冷笑一声，“我可当不起。你不是说我是不下蛋的母鸡，
是赔钱货吗？”赵桂芬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尴尬地站在原地。一直躲在周晟身后的白露，
此刻也白着一张脸，身体摇摇欲坠。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她原本以为，
林晚就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只要自己稍微用点手段，就能让她乖乖滚蛋。谁知道，
这个软柿子，居然藏着这么一个王炸！她看着顾淮，又看了看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恨和不甘。
周围的亲戚们，此刻也都噤了声，大气不敢出。他们看向我的眼神，从鄙夷变成了惊惧。
谁也想不到，这个一直被他们看不起的家庭主妇，竟然有这么雷霆的手段。整个包厢的气氛，
压抑到了极点。顾淮打破了沉默。“周先生，我的当事人不想再和你们废话。
这里有两份协议，一份是离婚协议，一份是财产分割协议。
”他将另外两份文件推到周晟面前。“离婚协议，
要求你自愿放弃对女儿周乐乐的抚-养-权和探-视-权。财产分割协议，
要求你名下所有婚内财产，包括房产、车辆、存款、股份，全部归林晚女士所有。
”“作为交换，这些证据，我们可以不提交给法院和你的公司。”顾淮的声音很轻，
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周晟的心上。“你做梦！”周晟再次失控地咆哮起来，
“这不可能！我绝对不会签！”放弃抚养权和探视权？所有财产都归林晚？
这不就是净身出户吗！不！这比净身出户还狠！他辛辛苦苦打拼了十年，到头来，
什么都捞不着，还要跟自己的亲生女儿断绝关系？“周先生，你最好想清楚。
”顾淮的语气冷了下来，“是身败名裂，一无所有，甚至锒铛入狱。
还是保住你的事业和名声，从头再来。”“选择权，在你手上。
”“我们只给你十分钟时间考虑。”说完，顾淮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百达翡丽，不再言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对周晟来说都是煎熬。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嘴唇不停地哆嗦，眼神在挣扎，在权衡。赵桂芬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却又不敢出声。
白露则死死地咬着下唇，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如果周晟签了字，
那他就会变成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那她图什么？她跟着他，可不是为了过苦日子的！
五分钟过去了。周晟的心理防线，在一点点崩溃。他知道，顾淮不是在开玩笑。这个人，
有能力说到做到。他不想坐牢，他还有大好的前程。他看了一眼满脸决绝的我，
又看了一眼梨花带雨的白露。最终，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上。他拿起笔，
手抖得不成样子。“我签……”他沙哑地开口，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就在笔尖即将落下的那一刻。“等等！”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是白露。她冲了过来，
一把按住周晟的手，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晟哥，你不能签！你签了，
我们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她转头，恶狠狠地瞪着我。“林晚！你这个毒妇！
你非要赶尽杀绝吗？”我还没说话，顾淮先开了口。他冷冷地看着白露，
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白露小姐，我劝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
”“根据我们掌握的证据，你不但介入他人婚姻，还涉嫌与周晟先生共同侵占公司财产。
如果周先生不肯签，那下一个收到律师函的，就是你。”白露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你……你血口喷人！”“是不是血口喷人，法庭上自有公断。”顾淮面无表情，
“顺便提醒你一句，周先生给你买的那辆保时捷，花的也是夫妻共同财产。林女士有权追回。
”白-露-彻-底-傻-眼-了。她看着周晟，又看了看我，最后把目光投向了赵桂芬，
带着哭腔求助。“阿姨……”赵桂芬此刻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她。
她现在只想着怎么保住自己的儿子。她扑到周晟面前，哭天抢地。“儿啊！你就签了吧！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钱没了可以再赚，你要是进去了，妈可怎么活啊！”周晟闭上眼，
脸上滑过两行绝望的泪水。他猛地睁开眼，一把推开白露，抓起笔，在两份协议的末尾，
飞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周晟。那两个字，龙飞凤舞，此刻却显得无比潦草和狼狈。
我看着那两个字，十年的婚姻，在这一刻，终于画上了一个句号。一个血淋淋的，
却又无比畅快的句号。顾淮收起协议，检查无误后，递给我一份。“林女士，手续办妥了。
”我接过协议，指尖冰凉。“谢谢你，顾律师。”“分内之事。”他收拾好东西，
带着他的人，转身准备离开。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就在他即将走出包厢门的时候，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意味深长。
然后，他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而我，抱着乐乐，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挺直了脊梁，
一步一步，走出了这个让我恶心了十年的牢笼。身后，是周晟和赵桂芬绝望的哭嚎，
是白露怨毒的咒骂。我没有回头。从今天起，我叫林晚。新生的，林晚。
4走出“云顶天宫”的大门，外面的空气夹杂着雨后的清新，我贪婪地深吸了一口。自由。
这是自由的味道。怀里的乐乐已经睡着了，小脸上还挂着泪痕，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像只受了惊的小蝴蝶。我的心一阵刺痛。这场难堪的战争，终究还是伤害到了她。
我紧了紧抱着她的手臂，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师傅，去清平小区。
”那是我父母留给我的房子，也是我最后的退路。当年为了支持周晟创业，
我把这套位于市中心的房子卖了，换来了他公司的启动资金。后来他公司上市，赚了钱，
又在同一个小区给我买了一套小户型，算是补偿。他说，那是我们永远的家。现在想来，
不过是他早就为自己找好的退路。也好。至少，我和乐乐不用流落街头。回到家，
我轻手轻脚地把乐乐放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看着她熟睡的安详面容，
我心中的坚冰才融化了一角。无论如何，我保住了我的女儿。我走进浴室，打开花洒，
任由温热的水流冲刷着我的身体。胳膊上被赵桂芬抓出的血痕，手背上被龙虾汤烫出的红肿，
都在隐隐作痛。但这些，都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我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自己。
面色蜡黄，眼袋低垂，头发因为长期扎着而显得稀疏，身上还穿着那件可笑的香槟色长裙，
上面沾染了菜渍和油污。这，就是十年全职主妇留给我的印记。我拿起剪刀，
对着那条八千八的长裙，毫不犹豫地剪了下去。布料撕裂的声音，清脆而决绝。
就像我和我那死去的十年青春的告别。换上一身干净的旧T恤和棉布裤子，
我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我走到客厅，将那份离婚协议和财产分割协议拿了出来，
一遍又一遍地看。白纸黑字，周晟的签名，刺眼又真实。我赢了。赢得干净利落。
可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我靠在沙发上，脑子里乱糟糟的。顾淮。这个男人，
像一个从天而降的神兵，精准地掐住了周晟的七寸，将我从泥潭里拉了出来。
可他为什么会帮我？仅仅因为我是他的委托人？我不信。他掌握的那些证据，太过详细，
太过精准，根本不是一两天就能查到的。有些事情，甚至连我这个枕边人都不知道。
他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周晟的过去和现在都牢牢掌控。他到底是谁？
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天价的律师费，我真的付得起吗？一连串的疑问在我脑中盘旋，
让我无法安宁。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林晚女士吗？”是顾淮的声音。依旧是那副清冷、没有感情的调子。“是我，顾律师。
”我坐直了身体。“协议我已经派人去办理相关手续了，最快明天，
你名下的房产和车辆就能完成过户。至于股权和存款，可能需要一到两个工作日。
”“……好，谢谢你。”他的效率高得让我心惊。“另外，关于周晟先生的探视权问题。
”顾淮顿了-顿，“协议上虽然写明他自愿放弃，但从法律上讲，血缘关系无法断绝。
如果他后续起诉要求探视，法院大概率会支持。”我的心一沉。“那……怎么办？
”“不必担心。”顾淮的语气很平静，
“我已经让人收集了赵桂芬女士在宴会上辱骂、企图抢夺孩子的录音和视频证据。
届时可以作为他们不适合接触孩子的佐证。另外，我会安排心理医生对乐乐进行评估，
出具一份专业的心理报告。”“只要能证明探视会对孩子的心理健康造成负面影响，
法院在判决时就会非常谨慎。”他的安排，周到得滴水不漏。甚至连我没想到的地方，
他都替我考虑到了。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干巴巴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林女士，你现在住在哪？”“清平小区。
”“方便告知具体地址吗？我有些东西需要当面交给你。”“什么东西？
”“关于周晟和白露，挪用公款的全部证据链。
以及……周晟转移到他亲戚名下的另外几笔隐匿财产的线索。”我倒吸一口凉气。还有？
周晟到底背着我做了多少事！“我……我把地址发给你。”挂了电话，
我迅速将地址发了过去。半小时后，门铃响了。我通过猫眼看出去，是顾淮。
他换下了一身西装，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休闲裤，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温和。
但那双金丝眼镜后的眼睛，依旧锐利得让人不敢直视。我打开门。“顾律师，请进。
”他走了进来，目光快速地扫了一眼这个不大的房子，然后落在我身上。“一个人住？
”“和女儿。”他点点头，将一个牛皮纸袋递给我。“都在里面了。”我接过纸袋，很厚，
很沉。“这些……你是怎么查到的？”我终于问出了心底的疑问。顾淮扶了扶眼镜，
没有直接回答。“周晟的公司，正好是我们律所的法律顾问单位之一。”这个解释，
合情合理，却无法完全说服我。“那……律师费……”我有些忐忑地开口。“不急。
”他淡淡道，“等你把这些隐匿财产都追回来再说。”他似乎看穿了我的窘迫，
主动替我解了围。我心中感激，却也更加不安。他图什么？“顾律师，
你……”我正想再问些什么，他却突然开口，打断了我。“林女士，你学过设计？
”他的目光，落在了客厅墙上挂着的一幅画上。那是一幅苏绣作品，是我大学时的毕业设计，
绣的是一幅江南水乡图。因为一直没舍得卖，就挂在了这里。“是……大学时学的。
”“很不错的作品。”他给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然后，他话锋一转。“周晟的公司，
下个月有一个和法国奢侈品牌合作的东方元素设计项目。他原本是想把这个项目交给白露，
作为她转正的投名状。”我的心，猛地一跳。“你……什么意思？”顾淮看着我，
镜片后的眸子深不见底。“我的意思是，现在周晟出局了，白露也自身难保。这个项目，
空了出来。”“而你，林晚女士，比任何人都需要一个机会，不是吗？
”他像一个诱人堕落的魔鬼，在我耳边低语。我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重拾画笔，
回到设计界，这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我已经荒废了十年。我还可以吗？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犹豫和不自信，顾淮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
“这是项目负责人张总的名片。我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他愿意见你一面。”“去不去，
你自己决定。”说完，他便转身朝门口走去。“顾律师！”我下意识地叫住他。他停下脚步，
回头看我。灯光下，他的侧脸轮廓分明，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疏离感。“你为什么要帮我？
”这个问题，我必须要问清楚。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我懂。顾淮沉默了片刻。
他的目光越过我，看向墙上那幅苏绣，眼神变得有些悠远。“因为，有人拜托我。”“谁？
”他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早点休息”，然后便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被轻轻关上。整个世界，再次安静下来。我呆呆地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混乱。
有人拜托他？是谁？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认识哪样一号大人物，
能请得动顾淮这样的顶级律师。我拿起桌上的名片。张总。盛世集团，设计总监。盛世集团，
正是周晟所在的公司！我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我心中疯长。机会，
就在眼前。是继续当一个被社会淘汰的家庭主妇，还是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为自己和女儿拼出一个未来？我走到卧室门口，看着床上熟睡的乐乐。答案，不言而喻。
我拿起手机，按照名片上的号码，编辑了一条短信。“张总您好，我是林晚。
顾淮律师介绍的，请问您明天有时间吗？我想和您谈谈关于贵公司新项目的事。”点击发送。
我的心，前所未有的紧张。不到一分钟，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个“好”字。紧接着，
又来了一条信息。“明天上午十点，公司咖啡厅，等你。”5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
将乐乐送到小区里相熟的一位阿姨家暂时照看，我便开始为上午的会面做准备。打开衣柜，
里面挂满了周晟给我买的各种名牌裙子。优雅的，性感的，甜美的。每一件，
都是他喜欢的风格，却没有一件是我自己。我毫不犹豫地关上衣柜，
从箱底翻出了一套被我压了很久的职业套装。白衬衫，黑色西装裤，款式简单，
却是我当年为了面试，省吃俭用买下的第一套“战袍”。十年过去，衣服有些紧了，
但好在还能穿。我化了一个淡妆，遮住脸上的憔悴和黑眼圈，将长发高高束起，
露出光洁的额头。镜子里的人，陌生又熟悉。虽然眼角有了细纹，
但那份属于学生时代的锐气和自信，似乎又回来了一点。九点半，
我准时出现在盛世集团楼下。看着眼前这栋高耸入云的写字楼，我心中百感交集。这里，
是周晟奋斗了十年的地方，也是他背叛我的开始。而今天，我将以一个全新的身份，
踏入这里。深吸一口气，我挺直脊背，走了进去。咖啡厅在公司一楼，环境清幽。
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美式。离十点还有十分钟。
我拿出随身携带的速写本和铅笔，开始在纸上勾勒。十年没有动笔，手感有些生疏，
但脑子里的灵感却像开了闸的洪水，汹涌而出。我画的是一件旗袍。改良式的，
保留了传统旗袍的韵味，又融入了现代的剪裁和设计。领口是水滴形的镂空，
袖子是飘逸的薄纱，裙摆上用银线绣着几只翩飞的蝴蝶。古典，又灵动。
这正是我对“东方元素”的理解。“林小姐？”一个温和的男声在我头顶响起。我抬头，
看到一个四十岁左右，戴着黑框眼镜，气质儒雅的男人。“您是张总？”“是我。
”张总在我对面坐下，目光落在了我的速写本上，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很不错的设计。
”“谢谢。”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合上本子。“顾律师都跟我说了。”张总开门见山，
“林小姐，恕我直言，你虽然有专业背景，但毕竟有十年空窗期。而我们这个项目，
非常重要，合作方是法国的顶级奢侈品牌‘魅影’，不容有失。”他的话很直接，也很现实。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张总，我明白您的顾虑。十年时间，足够让一个行业天翻地覆。
我不敢说我有多厉害，但我对设计的热爱，从未改变。”我将速写本重新打开，推到他面前。
“这是我昨晚通宵画的一些草图，是我对这个项目的一些不成熟的想法。”本子里，
画满了各种设计稿。有旗袍，有汉服，有中山装。每一件，
都在传统的基础上做了大胆的创新。我还将一些青花瓷、水墨画、京剧脸谱等元素，
巧妙地融入到配饰和细节中。张总一页一页地翻看着，脸上的表情从平静，到惊讶，
再到欣赏。“这些……都是你一晚上画的？”“是。”他合上本子，看着我，
眼神里多了一丝郑重。“林小姐，你的才华，超出了我的预期。但是，光有设计图还不够。
这个项目，需要的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主设计师，需要你有强大的抗压能力和沟通能力。
”“我明白。”我迎上他的目光，不卑不亢，“给我一个机会，我不会让您失望。
”张总沉默了。他在权衡。我知道，他还在犹豫。就在这时，咖啡厅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去。是白露。她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画着精致的妆容，看上去楚楚可怜。
她身边，还跟着一个满脸怒容的中年男人。“张总！你就是张总吧？
”中年男人大步流星地走到我们桌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咖啡都溅了出来。
“我女儿为了这个项目，熬了多少个通宵，费了多少心血！凭什么说换人就换人？
你们盛世集团就是这么欺负人的吗？”这个男人，应该就是白露的父亲了。白露跟在他身后，
红着眼圈，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爸，你别这样……”“你闭嘴！
”白父呵斥了她一句，然后指着我，对张总说，“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吗？一个十年没工作，
早就被社会淘汰的黄脸婆，她凭什么跟我女儿抢？”他的话，充满了侮辱性。
张总的脸色沉了下来。“白先生，请你注意你的言辞。公司的人事任免，有我们自己的考量，
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我不管！今天你们要是不给我女儿一个说法，
我就去董事会告你们！告你们以权谋私，欺压员工！”白父一副豁出去的架势。
白露拉着他的胳膊，哭哭啼啼。“爸，算了，我们走吧……我比不过她的……”她一边说，
一边用怨毒的眼神剜了我一眼。这一唱一和，演得真好。不明真相的人看了，
只会觉得是我仗势欺人，抢了她的位置。果然，周围已经有人开始指指点点。
我冷眼看着他们父女俩的表演，没有说话。张总显然也有些头疼。
这个白父在业内似乎也有些背景，真闹起来，对公司影响不好。他看向我，
眼神里带着一丝歉意和为难。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想息事宁人。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难道，我好不容易看到的一丝曙光，就要这么熄灭了吗？不。我不甘心。我深吸一口气，
站了起来。我看着白露，一字一句地开口。“白小姐，你说你为了这个项目熬了很多通宵，
费了很多心血。那我想请问你，你对‘东方元素’的理解是什么？”白露愣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