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燃笔客1 重生之痛我是被烫醒的。就像前世被扔进剑炉时，火舌舔过手腕断口，
哑药在喉咙里烧得冒烟，而皇帝站在炉边，用那双戴着玉扳指的手抚过我的脸，说：“凤髓，
你的骨头最硬，最适合做朕的剑心。”那痛感太真实，我猛地睁开眼，
鼻尖全是熟悉的炭火味，混着铁匠铺特有的铁屑锈气。不是剑炉。
我躺在自家那张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屋顶漏着光，照得空气中的灰尘都清清楚楚。
我僵硬地抬起手。十指完好，指节上的厚茧硌得掌心发疼，那是十五年打铁磨出来的，
不是剑炉里烧得焦黑的残肢。我死死攥拳，指甲陷进肉里，疼得我眼眶发湿。
前世的画面像烧红的铁针，扎得我太阳穴突突跳。灌哑药时，药汁顺着嘴角流进脖子，
像吞了滚烫的烙铁。斩手时，斧刃落下的瞬间，我听见自己骨头碎裂的脆响，
比打铁时的锤声还刺耳。最后被扔进剑炉，火从脚底往上烧，我看着自己的皮肤起泡、碳化，
却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皇帝指挥铸师，把我的残躯和陨铁混在一起，
锻打成一把长剑。剑成那日，他亲自执剑，剑尖抵着我的心口——那时我已被封成剑灵，
意识困在剑里，看得见他眼底的贪婪。他笑着，一剑捅进去，血溅在剑身上，瞬间被吸收，
剑身发出嗡鸣。“凤髓，你终于是朕的了。”他的声音，我到死都忘不了。窗外传来鸡叫，
我掀开破烂的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泥地上，走到铜镜前。镜里的姑娘脸色苍白，
眉眼间还带着未脱的青涩，只是眼底翻涌的恨意，让这张脸显得有些狰狞。
我摸了摸自己的喉咙，能说话，能吞咽，不是被哑药毁了的嗓子。再低头，手腕光滑，
没有斧劈的疤痕。铸剑大选前三天。老天竟真的给了我一次重来的机会。
2 凤髓之誓我对着镜子，缓缓勾起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这一回，我不光要活下去，
还要让那把喝了我血的剑，反过来把皇帝的血喝干。他不是想要凤髓吗？
我偏要给他塞块‘龙髓’，让他尝尝，被自己的骨头反噬的滋味。”“阿九！发什么愣呢？
再不去皇城门口，铸剑大选的黄榜都要被人揭烂了！
”隔壁铁匠铺的小六子“砰”地撞开我的门，手里还攥着个啃了一半的菜饼，脸上沾着面屑。
他跟我一起长大，前世我去参加铸剑大选，还是他帮我挑的行李，后来我成了剑灵，
听说他因为跟我沾了点关系，被安了个“通敌”的罪名，砍了头，尸体扔去喂了狗。
看见他活生生站在我面前，嚼着饼含糊说话的样子，我的眼眶又热了。“急什么？
”我转过身，压下喉咙里的涩意，故意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黄榜又不会长腿跑了。
”“你忘了你前几天怎么跟我吹的？说这次一定要拿下铸剑首名，
让陛下赐你‘天下第一铸师’的牌匾！”小六子把菜饼塞给我，拉着我的胳膊就往外走，
“快走快走，再晚一步，连报名的队都排不上了！”我被他拽着，一路往皇城门口跑。
街上人来人往，大多是各地赶来的铸师，个个脸上带着兴奋和期待，就像前世的我一样。
那时我以为，能为皇帝铸造天子剑，是铸师最大的荣耀，
是“凤髓”这个名字能刻进史书的机会。多可笑。走到皇城根下，果然看见围了一圈人，
黄榜贴在朱红的城墙上，“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八个大字刺眼得很。我停下脚步，
小六子还在旁边催：“快啊，你看前面都排上队了！”我没动，只是盯着黄榜上“三月后，
铸天子剑”那几个字，嘴角发寒。前世，我就是在这里，踮着脚看清了黄榜的每一个字，
然后兴冲冲地挤到前面，在报名表上写下“凤髓”两个字。那时禁军统领看我是个年轻姑娘，
还多问了一句：“小姑娘，会打铁吗？”我拍着胸脯说：“我打了十五年铁，
什么样的兵器没见过？”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阿九？你怎么了？
”小六子察觉出不对，拉了拉我的胳膊。我回头看他，笑得有点冷：“没什么，
就是突然觉得，‘凤髓’这个名字，不好听。”“啊？”小六子一脸茫然。我没解释，
挣开他的手，转身往家走。小六子在后面喊：“你不报名了？阿九！
”3 废人之谋我没回头，只挥了挥手：“报，当然要报。但我得先回家，打样东西。
”回到家，我关上门，把院子里的打铁炉生起来。炭火“噼啪”作响，映得整个铁匠铺通红。
我从墙角拖出那块我攒了三年的玄铁砧板——这是我打算用来铸剑的料，质地坚硬，
寻常锤子根本砸不动。我拿起那把陪了我十年的铁锤，掂量了一下。前世，我就是用这把锤，
打出了神武营的龙雀刀、巡防营的斩马刀，那些刀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却也成了皇帝杀我的“证据”。他说我能铸出如此锋利的兵器，必是心怀不轨，
留着是个隐患。真是讽刺。我深吸一口气，举起铁锤，猛地砸了下去。
“叮——”玄铁砧板发出刺耳的脆响，被砸得扁了一块。我没停，又举起锤，这一次，
我对准了自己的左手。小六子说我打了十五年铁，手最稳，能在头发丝上锻铁。可现在，
我要亲手废了这双手。铁锤落下的瞬间，我听见了手筋断裂的声音，比前世斩手时更清晰。
剧痛顺着胳膊往上爬，疼得我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我咬着提前备好的木棒，
血腥味在嘴里散开，却不敢松口——我怕自己一喊出声，就再也没有勇气砸第二锤。
“啊——！”第二锤砸在右手上时，我还是没忍住，闷哼出声。血溅得满墙都是，
滴在炭火里，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极了剑炉里我皮肤灼烧的声音。我瘫坐在地上，
双手垂在身侧，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用不上。血顺着指尖往下淌，染红了地上的泥土。
疼吗？疼。疼得我浑身发抖，连呼吸都觉得费劲。可再疼，也疼不过被活活封进剑炉的滋味。
那时我被困在剑里，意识清醒，却动不了，只能看着皇帝用我铸成的剑，斩杀忠良，
屠戮百姓，看着他用我的骨头，巩固他的江山。我咧嘴笑，血顺着下巴滴在衣襟上，
晕开一朵朵暗红色的花。废人，才能让人放心。前世我太耀眼，年纪轻轻就成了顶尖铸师，
皇帝忌惮我，所以要把我做成剑灵，永绝后患。这一世，我主动把自己变成废人，断了手筋，
握不住锤，他总该放下戒心了吧？我靠在墙角，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双手，
眼底的恨意像炭火一样，越烧越旺。皇帝，你等着。这一世，我会带着“废人”的身份，
重新站到你面前。你想要天子剑？我就给你铸一把——用你的骨头做剑心，用你的血淬火，
让你尝尝，被自己的剑反噬的滋味。三天后，皇城门口。我裹着件破旧的灰布衫，
双手用布条缠得像两个粽子，只露出一点指尖，上面还沾着没洗干净的血痂。
排队报名的铸师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有人窃窃私语：“这姑娘手都这样了，
还来凑什么热闹？”“怕不是想博眼球吧？铸剑可是力气活，她连锤都握不住。”我没理会，
安静地排在队尾。轮到我的时候，禁军统领皱着眉，上下打量我半天，
语气里满是不耐：“手都废了，还来凑什么热闹？赶紧走，别耽误后面的人。”他认得我。
前世我报名时，他还夸我年纪轻轻有胆量，现在却连正眼都懒得看我。
我抬起裹成粽子的双手，慢慢弯下腰，用脚趾夹起旁边砚台上的毛笔。笔杆很滑，
我试了好几次才稳住，在黄卷上一笔一划地写——“草民阿九，愿以废人之身，献废铁之书。
”写完，我脚趾一甩，把藏在怀里的《废兵器谱》扔到他脚下。统领被我这举动惊了一下，
弯腰捡起册子，翻开第一页，脸色瞬间白了。“天子剑，伪神也，遇血即崩。”他猛地抬头，
眼神凌厉如刀：“妖言惑众！拖出去斩了！”旁边的禁军立刻上前，就要来抓我。
我仰头大笑，声音沙哑却响亮，盖过了周围的议论声：“斩我容易，斩天下悠悠之口难！
统领大人，你敢说，这册子里写的，全是假的？”话音未落，
人群里忽然有人喊：“昨夜神武营的龙雀刀，真的断了！我表哥就在神武营当差，
他说昨晚操练，刀刚碰到盾牌就断成两截！”“我二舅在巡防营，他今早回来跟我说，
他们营的斩马刀，一劈就卷刃，根本没法用！”议论声像火油一样，“呼啦啦”烧起来。
越来越多的人附和，说自己见过或听过兵器出问题的事。统领握着刀的手紧了紧，
刀鞘都被他攥得发白，却不敢真的下令斩我。因为他知道，我说的是真的。那些刀，
全是我前世亲手打的。那时我年轻气盛，觉得铸兵器就要追求极致锋利，却忘了留后手。
龙雀刀的刀脊太薄，遇硬则断；斩马刀的刃口淬火时火候过了，
容易卷刃；还有御林军的长枪，枪杆和枪头的衔接处没处理好，用力一挑就会脱节。
这些弱点，我一条一条，清清楚楚地写进了《废兵器谱》。皇帝可以杀我，
但他不敢杀“真相”。现在军中兵器接连出问题，若是杀了我这个“知情者”，
只会让人心惶惶，甚至怀疑是皇帝为了掩盖什么而杀人灭口。我赌赢了。
4 龙血盟约统领脸色铁青，挥了挥手：“把她关进天牢，待查清真相再做处置！
”两个禁军架着我的胳膊，把我往天牢拖。路过黄榜时，我回头看了一眼，
阳光照在“铸天子剑”那几个字上，晃得我眼睛疼。天牢，总比剑炉好。至少，我保住了命。
天牢里又湿又冷，墙角堆着发霉的稻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霉味和血腥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