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丈夫张伟的前女友，死在了我们的婚床上。用的是我的刀。穿着我的睡裙。
警察来的时候，张伟抱着她的尸体，哭得像个孩子。他指着我，对警察说。是她，
是她嫉妒晴晴，她杀了晴晴！我婆婆冲上来，一巴掌扇在我脸上，力气大得让我耳鸣。
她尖叫着，声音刺破了整栋居民楼的宁静。你这个毒妇！扫把星！
当初我就不同意我儿子娶你！你把我的晴晴还给我！我的儿子，东东，只有五岁。
他吓得躲在门后，不敢出声。我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看着那个死去的女人，她叫柳晴。
她脸上的表情，不是惊恐，不是痛苦。而是一种诡异的、满足的微笑。我没有哭。
也没有解释。我只是走到我儿子身边，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我对着所有人，笑了。
对。是我杀的。我不仅要杀她，我还要把她剁碎了，喂狗。
所有人都被我的话惊呆了。张伟停止了哭泣，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我。警察厉声喝止我。
我不在乎。我知道，从柳晴决定死在我家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没有活路了。既然如此，
为什么不拉着他们，一起下地狱呢？2审讯室的灯光，白得刺眼。
我平静地叙述着我的“杀人动机”和“作案过程”。我说的每一个细节，
都和我婆婆、我丈夫的证词完美契合。嫉妒。因爱生恨。一个被丈夫冷落的原配，
对丈夫心心念念的白月光，痛下杀手。这是一个多么合情合理，多么符合大众想象的故事。
没有人怀疑。除了给我做笔录的那个年轻警察。他叫李警官。他皱着眉，一遍又一遍地问我。
林舒，你确定你说的都是实话吗？柳晴的死亡时间是凌晨三点。
你丈夫说你们昨晚十点就分房睡了。你有不在场证明。我抬起头，看着他。他的眼睛里，
有一种干净的、执拗的善意。很像很多年前，我第一次见到张伟时的样子。我笑了笑，
反问他。李警官，你结过婚吗？他愣了一下，摇了摇头。那你不会懂的。
在一个家里，杀一个人，有时候不需要刀。甚至，不需要你在场。他沉默了。
我知道他听不懂。没关系。很快，所有人都会懂的。我的律师是法院指派的。
一个看上去很精明的中年女人。她告诉我，我的案子很棘手。因为舆论。现在，
全网都在骂我。说我是“当代潘金莲”、“最毒妇人心”。有好事者扒出了我家的地址。
我家门口，被人用红油漆写满了“杀人犯，偿命”。我婆婆和我丈夫，
每天都在媒体面前哭诉。讲述着他们和柳晴之间那段“感天动地”的爱情。以及，
我这个“恶毒原配”是如何破坏他们的。张伟说，他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只有柳晴。
娶我，是因为我婆婆当时病重，需要人冲喜。他说，我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一个污点。
我婆婆说，柳晴比我好一万倍。晴晴温柔，晴晴体贴，晴晴会做饭，晴晴工作好。
晴晴要是活着，她的孙子肯定比现在聪明一百倍。她对着镜头，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早就看出来了，这个林舒，心眼比针尖还小！晴晴就是太善良了，还想着来开导她，
让她别钻牛角尖。谁知道啊！她竟然恩将仇报，杀了我可怜的晴晴！
舆论发酵得越来越厉害。甚至有人在网上发起请愿，要求判我死刑，立即执行。
我的律师看着我，叹了口气。林舒，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对你有利的证据。
或者，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看着她，摇了摇头。没有证据。真相，
就是他们说的那样。律师的眼神，从同情，变成了失望，最后，变成了公事公办的冷漠。
她站起身。既然你坚持，那我会尽力为你做精神状况辩护，争取一个无期。我叫住了她。
王律师。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她停下脚步。帮我把我的骨灰，撒进海里。
我不想留在那个家里。太脏了。3开庭那天，法院门口挤满了人。大部分是记者，
还有一些是来看热闹的市民。我穿着囚服，被法警押着，从他们面前走过。闪光灯不停地闪。
叫骂声，诅咒声，像潮水一样向我涌来。杀了她！这种女人不配活着！
我看到了张伟和我婆婆。他们坐在原告席上，穿着一身黑，表情悲痛。柳晴的父母也来了。
两个老实巴交的农村老人，哭得几乎晕厥过去。柳晴的母亲指着我，
用方言声嘶力竭地骂着什么。我听不懂。但我能感受到那份，一个母亲失去女儿的，
最原始的恨意。我的心，被刺了一下。但我没有低头。整个庭审过程，我都很平静。
对于公诉人的指控，我全部承认。法官问我，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我抬起头，
目光越过所有人，直直地看向张伟。他下意识地躲开了我的视线。我笑了。
我说：法官大人，我想问张伟先生几个问题。法官同意了。我站起来，
看着那个我爱了十年的男人。那个我从大学开始，就陪着他吃苦，陪着他创业，
陪着他从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变成今天这个衣冠楚楚的公司老板的男人。
我一字一句地问。张伟，你还记得，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你连一碗兰州拉面都请不起吗？
他的脸色，白了一下。你还记得，你创业失败，欠了一屁股债，
是我偷偷拿了我爸妈给我的嫁妆钱，去给你还的吗？他的嘴唇，开始哆嗦。你还记得，
我怀孕的时候，孕吐得厉害，吃什么吐什么。你半夜跑遍全城，就为了给我买一碗，
我老家才有的酸辣粉吗？他的额头，渗出了冷汗。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我婆婆想说什么，被法官制止了。我继续说。张伟，你说你爱柳晴。
那她知道你这些过去吗？她知道你胃不好，不能吃辣吗？她知道你睡觉打呼噜，
必须要侧着睡吗？她知道你对猫毛过敏，连看一眼都会打喷嚏吗？她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在你最苦，最难，最狼狈的时候，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林舒。不是她，
柳晴。张伟终于抬起了头。他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他看着我，像是看着一个怪物。
他嘶吼道：你闭嘴！你这个疯子！你懂什么！晴晴是最好的！她不像你，满身铜臭，
市侩又恶俗！她纯洁，她美好，她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光！你杀了她！
你毁了我唯一的光！他说得那么激动，那么情真意切。以至于，他都没有发现。他的手，
正死死地攥着。而他的小拇指上，戴着的那枚我们结婚时的素圈戒指。已经深深地，
嵌进了他的肉里。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好。说得真好。
希望你永远都能记住，你今天说的这些话。我转过头，对法官说。我没有问题了。
我认罪。我只求，速死。4t宣判结果下来了。死刑。缓期两年执行。王律师说，
这是最好的结果了。她说，法官采纳了我的精神状况可能不稳定的辩护意见。再加上，
我主动认罪，态度良好。她说，只要我在监狱里好好表现，就有机会减刑为无期。她说，
活着，总有希望。我看着她，没有说话。希望？我的希望，早在柳晴死的那天，
就跟着她一起死了。入狱后，张伟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我婆婆倒是来过一次。
隔着厚厚的玻璃，她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恶毒和快意。林舒，你就在这里面，烂一辈子吧！
我告诉你，等你死了，我连张草席都不会给你！我会把晴晴的牌位，
请进我们张家的祠堂！你儿子东东，以后也会管晴晴叫妈妈！你，什么都不是！
你就是一坨屎！她骂得很难听。我却一点都不生气。我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看着她那张因为仇恨而扭曲的脸。我说：妈，东东呢？她愣了一下，随即冷笑。
你还想见他？做梦！他现在好得很！有他爸爸，有我这个奶奶，
比跟着你这个杀人犯强多了！我点点头。那就好。对了，妈。你最近，
有没有觉得家里，不太对劲？她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我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探视时间结束了。我看着她仓皇离开的背影。我知道，游戏，才刚刚开始。5监狱里的日子，
很规律。也很枯燥。每天就是吃饭，睡觉，劳动。我表现得很好。
我和每一个人都相处得很好。狱警，狱友，都觉得我是一个温和，安静，甚至有些懦弱的人。
没有人会把我和那个轰动一时的“婚床杀人案”联系在一起。两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我成功地，从死缓，减刑为了无期。王律师来给我办手续的时候，带来了一个消息。她说，
张伟，要再婚了。对方，是一个和柳晴长得很像的女孩。他说，这是为了完成晴晴的遗愿。
王律师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他还为你儿子，找了个心理医生。说是怕你的事，
给他留下心理阴影。我点点头。挺好的。王律师看着我。林舒，你真的，
就打算这么在里面待一辈子吗？我笑了。王律师，你相信报应吗？她没说话。我信。
有些债，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又过了三年。这三年里，
外面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张伟的公司上市了。他成了我们那个小城市里，
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和那个像柳晴的女孩，生了一个女儿。一家四口，看上去，幸福美满。
而我，依旧在监狱里。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同样的生活。我已经很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