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恐惧，没有乞求，只有一片近乎虚无的平静。
萧彻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诧异。
他见过太多人在他面前战战兢兢，或谄媚，或恐惧，却从未见过如此……空洞的眼神。
仿佛一具精美的玉雕，内里却被掏空了。
“倒是配得上‘寒玉’这个名字。”
萧彻淡淡道，走近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起来吧。”
沈寒玉默默起身，依旧垂着眼。
萧彻伸出手，冰凉的指尖毫无预兆地触上了沈寒玉的脸颊。
那触感让沈寒玉浑身一颤，几乎要后退，却强行忍住。
“肤若凝脂，天生银发……太医令所言不虚。”
萧彻的指尖沿着他的下颌线缓缓下滑，像是在鉴赏一件器物，“从今日起，你便留在朕身边，为朕调养身体。
封你为‘玉常在’，暂居凝华殿。”
“常在”本是后宫低位份位，用于男子，更是曖昧不明。
沈寒玉指尖掐入掌心，传来细微的刺痛。
“是，陛下。”
他低声应道，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萧彻收回手，负手而立：“今晚侍寝。”
不是征询，是命令。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玄黑龙袍的衣角扫过门槛，带起一阵冷风。
沈寒玉站在原地，首到那身影彻底消失，才缓缓松开紧握的手，掌心己是鲜血淋漓。
侍寝……这两个字如同冰锥，刺穿了他强装的平静。
所谓的“侍寝”，并非寻常意义上的承欢。
夜幕降临，沈寒玉被带入皇帝的寝宫——紫宸殿后的一处汤泉宫室。
室内温暖如春，水汽氤氲，弥漫着浓重的药香。
萧彻己褪去龙袍，只着一身玄色寝衣，坐在池边。
他身形伟岸，即使坐着，也自带一股迫人的气势。
“脱衣，入池。”
他命令道，目光落在沈寒玉身上，不带丝毫情欲，只有冷静的审视。
沈寒玉指尖微颤，依言解开素白衣衫的系带。
衣衫滑落，露出瘦削却不显孱弱的身体，肤色在氤氲水汽中更显莹白，那头银发披散下来，几乎与蒸腾的雾气融为一体。
他踏入温暖的药泉，水温恰到好处，但接触到皮肤的瞬间，却引发体内那股寒气一阵躁动，让他闷哼一声，扶住了池壁。
萧彻也步入池中，靠近他。
强大的压迫感随之而来。
“朕早年征战，体内留有寒毒旧伤。”
萧彻的声音在水汽中显得有些模糊，“太医令说，你的‘寒玉体’质，可引药性，中和朕体内寒毒。”
他伸出手，按在沈寒玉光滑冰凉的背心。
一股温和却霸道的暖流（内力）随之涌入，引导着沈寒玉体内的寒气，同时也在探查着他经脉的状况。
沈寒玉闭上眼，忍受着这种陌生的触碰和内息的侵入。
他能感觉到皇帝的手掌很烫，与他冰凉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那暖流在他体内游走，与自身的寒气纠缠，带来一种奇异又难受的体验，仿佛身体不再属于自己。
整个过程，萧彻一言不发，只是专注地运功。
偶尔，他的指尖会划过沈寒玉的脊椎骨节，带着一种评估的意味。
许久，萧彻收回手，淡淡道：“可以了。”
沈寒玉睁开眼，眸中水汽氤氲，更显迷离。
他默默起身，拿起一旁备好的干净寝衣穿上，动作有些迟缓。
“日后，每三日一次。”
萧彻看着他穿衣的动作，忽然开口，“你需要用什么药，太医令会准备。
养好你的身子，就是你的本分。”
沈寒玉系衣带的手顿了顿，低声答：“是。”
他被内侍引到龙榻旁的一张软榻上——那里显然是为他准备的。
而萧彻，则径首走向那张宽大的龙床。
殿内烛火被捻暗，只留一角昏黄。
沈寒玉躺在陌生的软榻上，身下是柔软的锦褥，却感觉比凝华殿的硬板床更让人难以安眠。
身体的异样感尚未完全消退，背后似乎还残留着皇帝手掌的温度和力道。
他侧过身，望向窗外。
雪还在下，无声无息。
阿沉，若你知道我如今境遇，可会怪我失了清白？
不，你不会，你只会心疼。
所以，我必须活着，等到你。
黑暗中，龙床的方向，萧彻缓缓睁开眼，目光锐利地扫过软榻上那道模糊的、蜷缩的身影。
那具身体带来的奇异感觉，以及那双空洞的灰眸，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不仅仅是“药引”，似乎……还有点别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