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泼天的富贵我要定了!
他花白的头发上,落了薄薄一层雪。
司机老李站在他身后,面露难色。
“老爷子,这……不知道是哪家跑出来的孩子,要不……我们报警?”
这深更半夜的,又是这种富人区附近,突然出现一个孩子,怎么看都透着古怪。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程振宏没有说话。
他只是看着那个缩在屋檐下的小小一团。
红色的棉衣,己经被雪打湿,颜色变得有些暗沉。
孩子太小了,缩在那里,像一只被丢弃的小动物。
那份无助和茫然,隔着风雪,都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元元也看到了他们。
她害怕地往后缩了缩,想把自己嵌进墙壁的缝隙里。
又来人了。
是坏人吗?
会像大伯母一样,骂她,把她赶走吗?
她不敢动,连呼吸都屏住了。
程振宏往前走了两步。
皮鞋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每一下,都让元元的心跟着一颤。
他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个老爷爷,看起来好严肃。
脸上有很多皱纹,抿着嘴,不笑。
元元把怀里的小熊抱得更紧了,那是她唯一的盔甲。
程振宏的视线,落在了她冻得发紫的小脸上,还有那只洗得发白的旧小熊上。
这孩子,不像街上的小乞丐。
虽然狼狈,但眉眼间很干净。
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惊恐,却不见一丝浑浊。
不知怎么,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孙子。
程念安。
他的孙子,住在全城最顶级的豪宅里,有数不清的玩具,有几十个佣人围着他转。
可那孩子,也总是这样一个人。
一个人坐在空旷的房间里,不说话,不理人,抱着膝盖,用同样孤单的眼神看着窗外。
一个是被全世界抛弃在风雪里。
一个是将自己封闭在黄金做的牢笼里。
本质上,又有什么区别呢?
都是一样的,孤单。
一个念头,毫无预兆地从程振宏的心底冒了出来。
甚至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荒唐。
他活了七十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此刻却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动了恻隐之心。
或许,他只是想给那个同样孤单的孙子,找一个伴。
一个能把他从那个壳子里拉出来的伴。
程振宏看着元元,心里己经有了决定。
他缓缓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与她平齐。
“小朋友。”
他的嗓音苍老,带着一丝沙哑,在寒冷的空气里听起来格外清晰。
元元吓得一哆嗦。
但这个声音,和她记忆中任何一个都不一样。
不像是大伯母的尖利刻薄,也不像爸爸的温厚。
是一种陌生的,带着威严的平静。
“你叫什么名字?”
程振宏问。
元元的小嘴张了张,寒气灌进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牙齿还在不受控制地打颤。
“家里人呢?”
他又问。
家里人……元元的大眼睛里,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
她没有家里人了。
爸爸妈妈不在了。
大伯母把她赶出来了。
她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揪成一团,比身上的寒冷更让她难受。
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掉在脏兮兮的衣襟上。
她还是不说话,只是哭。
无声地,绝望地哭。
这副样子,让程振宏的心也跟着沉了沉。
看来,情况比他想的还要糟糕。
他不再追问,而是把视线转向她怀里的小熊。
“冷不冷?”
元元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真的好冷,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想不想要去一个暖和的地方?”
程振宏又问,“有热乎乎的饭吃。”
暖和的地方……热乎乎的饭……这几个字,对现在的元元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她抬起挂着泪珠的小脸,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老爷爷。
这个老爷爷,会带她走吗?
会给她饭吃吗?
她的小脑袋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微弱的期盼。
“老爷子……”司机老李在后面小声提醒,脸上满是担忧。
来路不明的孩子,实在不适合带回程家。
程振宏没有理会他。
他只是耐心地看着元元,等着她的回答。
“跟爷爷走,好不好?”
元元看着他,又回头看了看身后那片黑暗的街道。
她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如果她不走,可能会像妈妈说过的故事里那样,被冻成一动不动的小冰块。
她不想死。
她还想……再见到妈妈。
小小的脑袋,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伸出自己那只己经冻得僵硬通红的小手,朝着程振宏的方向,递了过去。
这是一个信任的姿态。
程振宏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波动。
他没有去牵那只小手,而是站起身,对司机老李下令。
“把车上的毯子拿过来。”
“是。”
老李不敢再多问,立刻转身去车里取东西。
很快,一张柔软厚实的羊绒毯,被拿了过来。
“把她包起来,抱上车。”
程振宏的命令不容置喙。
老李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将温暖的毯子裹在元元身上。
当身体被那股干燥的暖意包围时,元元舒服得几乎要***出声。
从被赶出家门到现在,她第一次感觉到温暖。
老李将她连同毯子一起抱了起来。
好轻。
轻得像一片羽毛,仿佛一松手就会飘走。
元元被抱进了那辆黑色的轿车里。
车门关上,将外面的风雪彻底隔绝。
车内的暖气开得很足,一股暖流瞬间包裹了她。
她的小身子陷在柔软的真皮座椅里,像掉进了一个温暖的云朵里。
好暖和。
好舒服。
一首紧绷着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松懈下来。
那股与她对抗了许久的困意,排山倒海般袭来。
她的眼皮越来越重,几乎睁不开了。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看到那个严肃的老爷爷也上了车,坐在她旁边。
然后,她听到他用那种平静的嗓音,对司机说。
“回老宅。”
“另外,给王医生打个电话,让他过去一趟。”
黑色的轿车平稳地启动,汇入空旷的街道,消失在茫茫的雪夜里。
屋檐下,只留下一个被雪渐渐覆盖的小小凹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