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当归医馆的呛辣小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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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几天的阴雨,让江城的空气里饱含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湿冷,仿佛能沁入骨缝。

林墨拖着更加沉重的身躯走出医院大门,昨夜的愤怒与不甘,经过一夜冰冷的发酵,并未消散,反而沉淀为一种更深的疲惫和一种近乎破罐破摔的冷静。

赵鹏果然“说到做到”。

今天一整天,林墨被支使得团团转,所有最脏最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活儿都堆到了他头上——整理堆积如山的过期病历、清点库房角落里发霉的耗材、去各个楼层送取无关紧要的文件。

美其名曰“全面熟悉医院流程”,实则就是***裸的排挤和消耗。

他甚至能感觉到周围同事目光的变化,同情有之,幸灾乐祸有之,更多的则是明哲保身的疏远。

周磊偷偷塞给他一个热包子,低声道:“忍忍,风头过了再说。”

忍?

林墨嚼着己经冷掉的包子,味同嚼蜡。

他知道,这不过是开始。

赵永贵和赵鹏叔侄,不会轻易放过他这个“不识抬举”的愣头青。

现实的铁壁,比他想象的更加冰冷和坚硬。

交完班,饥饿和低血糖带来的眩晕感一阵阵袭来。

他摸了摸干瘪的钱包,里面那寥寥无几的纸币,连在医院食堂吃顿像样的晚饭都显得奢侈。

房租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他必须节省每一分钱。

忽然,他想起之前为了省钱,曾听医院里一些清洁工阿姨提过,离医院几条街外,靠近老城区的地方,有一条名叫“柳巷”的老街,那里有家“当归医馆”,药材便宜,坐诊的老大夫医术好像也不错,就是脾气有点怪,还有个伶牙俐齿的孙女。

或许,可以去那里买点最便宜的黄芪或者党参,回去泡水喝,至少能顶一顶这该死的虚弱感。

穿过繁华的主干道,拐进柳巷,仿佛瞬间切换了时空。

外面的车水马龙被隔绝开来,取而代之的是狭窄湿滑的青石板路,两旁是斑驳的木质门板和老旧的骑楼。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饭菜的香气,以及一股若有若无、混杂了各种草药的奇异味道。

“当归医馆”的招牌很小,是块老旧的黑漆木匾,字迹却苍劲有力。

门脸不大,玻璃窗上贴着红色的剪纸,图案是吉祥的葫芦和药杵。

透过窗户,能看到里面暖黄色的灯光和隐约的人影。

林墨推开发出“吱呀”声响的木门,一股浓郁而复杂的药香扑面而来,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甜滋滋的蜜炼气息。

医馆内部比想象中要深,陈设古旧却干净。

靠墙是一排顶到天花板的深色药柜,无数个小抽屉上贴着泛黄的字条,写着药材名称。

一张长长的柜台后面,一个穿着浅蓝色棉布上衣、扎着马尾辫的少女正踮着脚,在一个巨大的捣药臼里用力杵着什么,发出有节奏的“咚咚”声。

听到门响,少女回过头来。

那是一张充满灵气的脸,皮肤白皙,鼻尖因为用力而带着一点微红,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此刻正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上下打量着林墨,尤其是他脸上尚未完全褪去的疲惫和身上那股来自医院的、洗不掉的消毒水味。

“看病还是抓药?”

她的声音清脆,像珠子落在玉盘上,但语气却带着点不易接近的锋芒。

“抓药。”

林墨走到柜台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麻烦给我称二两黄芪。”

少女,也就是李小橘,放下药杵,拍了拍手上的药渣,动作利落地走到药柜前,精准地拉开一个抽屉。

她一边用小巧的戥子称药,一边状似随意地问:“看你这样子,是旁边医院的医生?

怎么跑我们这小地方来抓药?

医院的药不合你用?”

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

林墨皱了皱眉,不太想谈论医院的事,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

李小橘将包好的黄芪推到他面前,报了价钱,果然比医院药房便宜不少。

林墨付了钱,正准备离开,目光却被柜台角落里放着的一本摊开的、线装的旧书吸引住了。

书页上是手绘的人体经络图,旁边还有密密麻麻的毛笔小楷注解。

出于医学生的本能,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下意识地低声自语:“足少阳胆经……循行部位标注得倒是细致,不过‘气’在经络中的运行,缺乏现代解剖学依据,终究是臆测居多……”他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医馆里却格外清晰。

“臆测?”

李小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了。

她双手往柜台上一撑,身体前倾,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瞪得溜圆,毫不客气地怼到林墨面前。

“喂!

你这个穿白大褂的,不懂就不要乱说!

什么叫臆测?

老祖宗传了几千年的东西,到你嘴里就成了臆测?

你们西医才学了几天解剖?

就知道盯着那些死肉死骨头看!

人活着是靠一口气,是生命的流动!

你们那把什么都切开、看烂了的法子,能看懂这流动的气吗?”

她语速极快,言辞犀利,带着一种捍卫自家宝贝般的激动和骄傲。

林墨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火力弄得一怔,连日来的压抑和本身秉持的科学理念也让他心头火起,忍不住反驳道:“科学讲究的是证据!

是可重复验证!

你说的‘气’,看不见摸不着,拿什么证明它的存在?

经络穴位,解剖台上找不到对应的实体结构,如何让人信服?

医学是严谨的,不能靠玄学想象!”

“玄学?

想象?”

李小橘气得脸颊鼓鼓的,伸出一根手指,几乎要戳到林墨的鼻子上,“我爷爷用这‘玄学’治好的疑难杂症,比你在医院见过的都多!

你们西医搞不定的头晕耳鸣、失眠盗汗,我们扎几针,喝几副药就好了,这难道不是证据?

非要你们那机器照出来个瘤子才算病吗?

死脑筋!

读死书!”

“你……”林墨一时语塞。

他承认中医在某些功能性疾病调理上有独到之处,但让他接受这种建立在模糊哲学概念上的理论体系,尤其是所谓的“气”,实在是挑战他八年现代医学教育建立起来的认知堡垒。

这少女的泼辣和固执,更是让他头疼。

“小橘!

不得无礼!”

一个温和却自带威严的声音从里间传来。

门帘掀动,一位穿着灰色中式对襟上衣、头发花白却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老者走了出来。

他面容清癯,眼神温润而深邃,步伐稳健,周身似乎都萦绕着那股淡淡的药香。

正是这家医馆的主人,李当归。

他看了李小橘一眼,目光中带着责备,随即转向林墨,微微颔首:“这位小友,对不住,孙女年纪小,性子急,言语冲撞了。”

林墨面对这位气质不凡的老者,火气不由得消了一半,也礼貌地回应:“没关系,老先生。

是我失言在先。”

李当归的目光在林墨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似乎能穿透皮肉,看到他深藏的疲惫和郁结。

“小友面色晦暗,眼带血丝,中气不足,肝气却有郁结之象。

近来可是劳神过度,心绪不宁?”

林墨心中微微一惊。

这老者的观察力着实敏锐。

他勉强笑了笑:“谢谢老先生关心,只是最近没休息好。”

李当归也不深究,只是淡淡道:“身体是根本,年轻人也要爱惜。

小橘,去给这位……医生倒杯温水来。”

李小橘撇了撇嘴,显然对爷爷的“委曲求全”不太满意,但还是咕哝着转身去倒水了。

林墨确实感到一阵阵头晕眼花,喉咙也干得发紧,便没有拒绝。

他趁着这空隙,打量了一下医馆。

虽然陈旧,但一尘不染,药材分类整齐,捣药、炮制的工具摆放有序,显示出主人严谨的作风。

候诊的几张长椅上,坐着几位老街坊,看到李当归出来,都恭敬地打招呼,眼神里充满信赖。

这时,一个老太太牵着个小男孩来看病,说是孩子晚上总哭闹,睡不安稳。

李当归让孩子伸出舌头看了看,又摸了摸他的小手“寸关尺”的位置,便对正在倒水的李小橘说:“小橘,开一剂天王补心丹的底方,加蝉蜕三钱,灯心草一扎,三剂。”

李小橘应了一声,放下水杯,手脚麻利地开始抓药。

她那专注的神情,和对每一味药分量、位置的精准把握,与她之前的泼辣判若两人。

林墨注意到,她甚至不需要看戥星,随手一抓,分量几乎不差。

这份熟练,绝非一日之功。

他接过那杯温水,道了声谢。

水温恰到好处。

他喝了一口,干渴的喉咙得到滋润,似乎连带着胸中的闷气也散了一丝。

然而,低血糖带来的眩晕感并未缓解,反而因为刚才的情绪激动和站立,更加剧烈起来。

他感觉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手脚发软,额头上渗出虚汗。

“喂!

你怎么了?”

李小橘抓完药,一回头就看到林墨脸色煞白,身体晃了一下,赶紧伸手扶住柜台才没倒下。

李当归也快步上前,一把搭住林墨的脉门。

他的手指干燥而稳定,带着一种奇异的温度。

“心神耗竭,气血两亏,兼有肝郁……你这是多久没好好吃饭休息了?”

李当归的眉头微微蹙起。

林墨想说自己没事,却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李小橘看着他这副样子,之前吵架的气势全没了,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

她跺了跺脚:“让你逞强!

等着!”

她飞快地跑进后面,不一会儿,端出来一个粗陶碗,里面是热气腾腾、颜色深褐的药粥,一股混合了米香和药香的气息弥漫开来。

“快,趁热喝了!”

她把碗塞到林墨手里,语气依旧硬邦邦的,动作却不容拒绝,“算你走运,今天爷爷熬了安神补气的粥,便宜你了!”

林墨看着手里温热的陶碗,又看看眼前嘴硬心软的少女和目光温和睿智的老者,心中百感交集。

在医院遭受的冷遇与排挤,与此刻这陌生医馆里突如其来的、带着药味的温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不再推辞,低头小口喝了起来。

粥熬得软糯粘稠,入口微苦,但回味却有一股甘甜和暖意,顺着食道滑入胃中,仿佛一股暖流迅速扩散到西肢百骸,那恼人的眩晕和虚弱感,竟然真的减轻了不少。

他默默地喝着粥,李小橘就在旁边看着他,不时撇撇嘴,但没再说什么刺耳的话。

李当归则去给那对祖孙看诊,声音温和,耐心十足。

一碗粥喝完,林墨感觉力气恢复了许多,精神也振作了一些。

他真诚地对李小橘和李当归道谢:“谢谢,谢谢你们的粥。

多少钱?”

“不要钱!”

李小橘抢白道,一把拿过空碗,“算我日行一善,免得你晕倒在我们医馆门口,晦气!”

李当归笑了笑,对林墨道:“举手之劳,不必挂心。

小友日后若感不适,可再来。

医者,当先自治,而后治人。”

林墨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再次道谢,然后转身走出了当归医馆。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清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带着一丝老街特有的、混合了烟火与药香的复杂气息。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暖黄色灯光下的“当归医馆”招牌,心中五味杂陈。

泼辣首率的少女,深藏不露的老者,颠覆认知的医学理念,还有那碗及时而神奇的药粥……这一切,都与他熟悉的、冰冷理性的医院世界截然不同。

仿佛是两个平行世界,在这一刻,因为他的困顿,产生了意外的交集。

他摸了摸口袋里那包便宜的黄芪,又感受了一***内尚未完全散去的粥的暖意,深吸一口气,踏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走向他那同样冰冷且前途未卜的出租屋。

身后的医馆里,李小橘一边擦着柜台,一边嘟囔:“爷爷,你看他那样子,还瞧不起咱们中医呢!”

李当归望着门外林墨消失的方向,目光悠远,轻轻捋了捋胡须,低声道:“此子……神耗而形不屈,心困而志未摧。

更难得的是,眉宇间隐有灵光潜藏,只是尘蒙己久……或许,是个变数。”

他的声音很轻,消散在医馆浓郁的药香里,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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