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居民楼爬满了青苔,楼道里堆着杂物,昏暗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忽明忽暗,每走一步都发出“吱呀”的声响,像在控诉岁月的沧桑。
推开门,谢佩兰正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电视里播放着狗血的家庭伦理剧,瓜子壳吐了一地。
安磊趴在茶几上写作业,面前摊着几本崭新的辅导资料,一看就价值不菲。
“回来了?”
谢佩兰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手里的信封上,眼睛亮了亮,“钱凑到了?”
安浅点了点头,将信封递过去:“这里有两千块,先给我爸买药。”
谢佩兰接过信封,数都没数就塞进了口袋,脸上难得带着笑意,只是那笑没达眼底,眼角的皱纹里藏着算计。
“辛苦你了浅浅,”她拍了拍安浅的肩膀,转身从厨房端着一杯温水走出来,“累了一天,喝点水歇着。”
安浅心里咯噔一下,往日里谢佩兰见了她,不是冷嘲热讽就是呼来喝去,从未有过这般“和善”。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将手藏到身后,目光扫过躲在卧室门后的安磊——继弟正探着脑袋偷看她,嘴角挂着幸灾乐祸的笑,那眼神让她莫名心慌,像被毒蛇盯上一般。
“我不渴。”
她低声说道,只想赶紧去看看父亲。
“怎么能不渴?
跑了一天了。”
谢佩兰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将水杯塞进她手里,另一只手按着她的肩膀往沙发上推,“坐下歇会儿,我跟你说个事,关于你爸手术的。”
“我爸的手术?”
安浅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希冀。
医生说父亲的手术费至少要二十万,这对她来说是天文数字,谢佩兰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难道她真的找到了办法?
“是啊,我托人找了关系,认识了个大人物,”谢佩兰笑得越发殷勤,指了指她手里的水杯,“那位厉总心善,听说了咱们家的情况,愿意帮忙。
快喝口水,一会儿他的人可能要过来接你,你跟他好好说说,争取让他尽快安排手术。”
里屋传来父亲咳嗽的声音,安浅的心揪了一下。
她盯着杯里泛着诡异甜意的温水,鼻尖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警铃在脑海里疯狂作响。
她想起昨天谢佩兰在电话里说的“不管用什么办法”,想起安磊不怀好意的笑,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可一想到父亲期盼的眼神,想到谢佩兰“没钱就停药”的威胁,想到王哥说“再拖下去,安叔的腿就彻底没救了”,她终究还是咬了咬牙,仰头将水一饮而尽。
温水滑过喉咙,带着甜腻的苦涩,像一剂慢性毒药。
不过几分钟,头晕目眩的感觉就涌了上来,视线开始模糊,谢佩兰的脸在眼前晃成了好几个影子。
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浑身发软,重重地倒在沙发上。
意识模糊间,她看到谢佩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着她的脸拍了张照,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打,语气谄媚得令人作呕:“厉总,人我给您送过来了,保证跟照片上一样,合您心意。
您放心,她听话得很,知道家里的难处,绝不会给您添麻烦。”
安磊从门后跑出来,踢了踢沙发腿,撇着嘴说:“妈,她要是醒了闹起来怎么办?
厉总会不会生气?”
“闹?”
谢佩兰冷笑一声,伸手扯了扯安浅的头发,动作粗鲁,“到了厉总那儿,她敢闹?
别忘了,她爸的命还攥在咱们手里。
等拿到钱,你就能去报那个贵族补习班了,到时候咱们家也能扬眉吐气,再也不用住这破房子了!”
母女俩的声音渐渐远去,安浅的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像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她仿佛看到父亲躺在病床上,眼神期盼地望着她,又看到自己站在A大的校门口,手里拿着录取通知书,笑容灿烂。
可这些画面很快就破碎了,取而代之的是厉承州冰冷的眼神,是谢佩兰贪婪的嘴脸,是无尽的黑暗和绝望。
她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往何处,只觉得命运像一只冰冷的手,将她推向了无法预料的迷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