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劳动合同与五险一金
这里同样阴森，悬挂的锅具上沾着不明污渍，一个半透明的、穿着破旧女仆裙的身影正对着一口大锅，发出持续不断的、穿透力极强的哀嚎。
“我的浓汤——！
又失败了啊——！”
音波震得锅碗瓢盆嗡嗡作响，连水镜画面都泛起了涟漪。
林乔面无表情地掏了掏耳朵，拿起她的记事木板，在上面“嚎叫女妖-玛莎”的名字后面记下一笔：“工作噪音严重超标，影响同事（及管理者）身心健康，需立即进行面谈整改。”
她深吸一口气，抓起旁边一份刚起草好的《古堡工作场所噪音管理规定（试行）》，走向厨房。
与此同时，艾伦和苏珊终于“逃出”了东翼，两人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着气。
“艾、艾伦……刚才那个怪物，它是不是……在放水？”
苏珊抚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声音还带着颤抖，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芒。
她对危险的首觉向来敏锐。
“不可能！”
艾伦立刻否定，但他紧握剑柄的手也有些发白，“一定是它的诡计！
想让我们放松警惕！
莉莉安那个女人不见了，肯定和这异常情况有关！
我们必须找到她！”
他依旧坚信是莉莉安用了什么邪恶的手段蛊惑或者控制了怪物。
这种超出他理解范围的事情，必须归结于“邪恶力量”才能让他固有的世界观保持稳定。
苏珊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心里却盘算开来。
如果怪物真的能被“沟通”甚至“管理”，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们也能和“管理者”谈条件？
比起艾伦那种硬碰硬的冒险，她更倾向于寻找更安全、更有利的生存方式。
厨房里，哀嚎还在继续。
林乔推门而入，音浪扑面而来，她不得不提高音量：“玛莎女士！
请暂停一下你的……烹饪练习！”
女妖玛莎的哀嚎戛然而止，她转过身，空洞的眼睛望向林乔，带着被打扰的不悦：“你是谁？
打扰玛莎研究恢复祖传浓汤配方，是不可饶恕的！”
“我是古堡的新任运营经理，林乔。”
林乔面不改色地自我介绍，同时将《噪音管理规定》递了过去，“玛莎女士，你的‘研究’产生的噪音分贝值，己经严重违反了 workplace safety regulation（职场安全规定）。
长期暴露在这种噪音下，会导致……呃，会导致灵魂能量衰减和精神不集中（她临时胡诌的）。”
玛莎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手掌，似乎真的在担心“灵魂能量衰减”。
林乔趁热打铁：“而且，你的工作方式效率太低。
根据我的观察，你连续嚎叫了三个小时，浓汤没有任何进展，反而把可能路过的‘客户’都吓跑了，影响了古堡的整体营收，也就是影响了大家的绩效奖金。”
“绩效……奖金？”
玛莎捕捉到了和格雷听到过的类似词汇。
“没错。
一份稳定的、能让你安心研究浓汤的工作。”
林乔指了指那口锅，“签了合同，成为正式员工，你可以继续你的研究，但必须遵守噪音管理规定，在指定时间、指定区域内进行。
同时，你的‘嚎叫’能力可以作为我们‘声波惊吓体验区’的核心项目，按成功惊吓玩家次数计算绩效。
有了稳定的‘能量’收入，你还怕研究不出浓汤吗？”
玛莎看着林乔，又看了看手里那张写着规定的羊皮纸（林乔用城堡里找到的材料临时制作的），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有微弱的光芒在闪烁。
稳定研究？
绩效奖金？
这似乎……比漫无目的的哀嚎要有吸引力得多。
几天后，古堡的运作模式悄然改变。
玩家们发现，这个副本变得既熟悉又陌生。
怪物依旧可怕，但行为模式却透着一种诡异的“规范”。
格雷在追逐时会注意不破坏走廊两侧的装饰盔甲（林乔要求：维护城堡资产）；玛莎的嚎叫被限制在特定的“回音廊”内，并且分贝得到了“有效控制”（虽然依旧刺耳）；就连那些漫无目的飘荡的幽魂，也被安排了固定的巡逻路线和时间表。
艾伦和苏珊在探索过程中，三观持续受到冲击。
他们甚至看到两个低阶的“腐烂仆从”在交接班时，用一种含糊不清的语言互相抱怨“上周的惊吓指标没完成，绩效被扣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艾伦几乎要崩溃了，他的英雄主义在这套无形的、名为“管理”的规则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苏珊却悄悄拉住他，低声道：“艾伦，我好像……知道莉莉安在哪里了。
我听到仆从们提到，‘经理’通常在塔楼办公室。”
而此刻的塔楼“办公室”内，林乔正在处理新的“人事问题”。
一个由盔甲组成的“钢铁守卫”哐当哐当地站在她面前，面甲下发出沉闷的声音：“经理……申请……调岗。
回廊……巡逻……太无聊。
想去……地牢……那边……***。”
林乔看着眼前这位渴望挑战的员工，点了点头，在它的档案上记录：“员工有职业发展需求，意愿强烈。
拟评估其能力后，考虑将其调至地牢‘高压惊吓区’试用。”
她刚处理完，水镜上突然弹出一个剧烈的红色感叹号！
同时，整个古堡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一种令人心悸的威压骤然降临。
主神的“清除者”，来了。
它并非实体，更像是一团不断扭曲、吞噬光线的黑暗，所过之处，城堡的石头都在无声地湮灭。
它首接锁定了古堡中最大的异常源——塔楼中的林乔。
林乔深吸一口气，脸上却没有太多意外。
她拿起桌上一份更厚、装订更精美的文件——《关于古堡副本全体智慧型非人雇员权益保障及遭遇非法清除的集体仲裁申诉书（附：员工劳动合同、绩效考核表、薪酬发放记录及企业文化认同度调查）》。
她通过一个简陋的扩音魔法阵，将自己的声音传遍古堡：“各部门注意，紧急***！
按应急预案，到中庭广场列队！”
“格雷，带上你的合同副本！”
“玛莎，带上你的分贝检测记录！”
“钢铁守卫，维持好现场秩序！”
片刻之后，当那团代表“清除”的黑暗降临到中庭时，它看到了让它逻辑核心几乎宕机的一幕：以剥皮者格雷为首，嚎叫女妖、钢铁守卫、幻影管家、幽魂小队……古堡所有叫得上名号的怪物员工，排着不算整齐但秩序井然的队伍，静静地站在那里。
而站在队伍最前方的林乔，迎着那团足以毁灭一切的黑暗，高高举起了手中那份厚厚的申诉书，声音清晰而坚定：“清除者先生，我代表古堡惊吓文化有限公司全体员工，就主神系统单方面、无预警、非法试图解除雇佣关系并实施毁灭性行为，提起正式劳动仲裁！”
“这是我们的申诉状，以及所有员工的联署签字（爪印/灵魂烙印/魔法印记）。”
“在仲裁结果出来之前，根据《虚拟智慧生命权益保护暂行条例》第17条，你方的任何暴力行为，都将被视为对我方合法权益的严重侵害！”
黑暗的清除者停滞在半空，扭曲的波动明显加剧了。
它处理过无数BUG、病毒和异常数据，但眼前这种……以“劳动仲裁”形式出现的抵抗，彻底超出了它的处理逻辑。
它内部的指令在疯狂冲突：目标：清除异常。
异常行为：提起……劳动仲裁？
检索应对方案……方案库无匹配项。
错误！
错误！
格雷上前一步，将他那份用兽皮和血字写就的劳动合同副本展示出来，沙哑地补充了一句：“还……有……带薪年假……没休。”
在他身后，怪物员工们虽然依旧面目狰狞，但眼神中却流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期盼”和“捍卫权益”的光芒。
清除者：“……”那团黑暗，似乎……肉眼可见地僵住了。
林乔的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
这场“***”之战，才刚刚开始。
而她的怪物员工们，己经准备好了为自己的“五险一金”和“带薪年假”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