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雨声，更像是某种金属被撕裂的锐鸣，从远处传来，短促而剧烈。
他猛地坐起身，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窗外的雨还在下，风势却似乎小了些，只是天色依旧浓黑如墨，连路灯的光晕都被厚重的云层压得只剩一团模糊的昏黄。
他摸索着打开手机，屏幕亮起，却没有信号。
右上角的信号格是空的，连带着Wi-Fi图标也变成了灰色。
“怎么回事？”
林默喃喃自语，手指在屏幕上反复滑动，试图刷新信号，结果依旧。
他又试了试拨打陈叔的电话，听筒里只传来单调的忙音，一声接着一声，像是敲在空荡的铁皮上。
睡意彻底消失了。
林默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
冰冷的雨水夹杂着泥土的腥气涌进来，他探头向外望去，街道上积起了没过脚踝的水，浑浊的水流顺着地势往低处淌。
对面的楼房一片漆黑，张奶奶家的窗户没有亮灯，整栋楼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沉默地伏在雨幕里。
平时这个时候，偶尔会有晚归的汽车驶过，溅起水花的声音能清晰地传到楼上。
但现在，除了雨声，世界安静得可怕。
林默关紧窗户，转身去拿手电筒。
按下开关，一道惨白的光柱刺破黑暗，扫过客厅里堆放的矿泉水和罐头。
他想起新闻里主持人严肃的语气，心里莫名地升起一丝不安。
“只是停电吧，台风天很常见。”
他这样安慰自己，却忍不住走到阳台，看向小区门口的方向。
那里原本有一盏高杆灯，即使停电，应急电源也会让它亮起来。
但现在，那里只有浓稠的黑暗。
他回到客厅坐下，手里紧紧攥着手电筒，耳朵捕捉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雨还在下，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泛起一丝微弱的亮光，天快亮了。
林默再次尝试打开手机，信号依旧是空白。
他决定去陈叔家看看。
陈叔住在离这里两条街的老居民区，那里地势较高，应该没什么危险。
而且仓库就在他家附近，原本今天要去清点物资，现在正好一起看看。
他找出一双深筒雨靴，穿上防水外套，把手机和手电筒塞进包里，又拿了两瓶矿泉水和一包压缩饼干放进去。
临走前，他犹豫了一下，走到门口敲了敲对面张奶奶的门。
“张奶奶，您醒着吗？”
他喊了两声，门内没有回应。
也许是没听见。
林默想，又或者老太太还在睡觉。
他不再多等，转身下楼。
楼道里的积水己经没过了小腿，冰凉的水灌进雨靴，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一步一步艰难地往下走，每一步都能感觉到脚下的淤泥和杂物。
走到一楼门口，发现小区的铁门被风吹得变形了，歪斜地挂在门框上，像是被巨力拧过的麻花。
林默深吸一口气，推开变形的铁门，走进淹没脚踝的街道。
水很凉，脚下的柏油路面变得湿滑，他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手电筒的灯光在前方的水面上反射晃动，映出漂浮的塑料瓶和断落的树枝。
走到十字路口，他愣住了。
原本应该有红绿灯的地方，只剩下一根歪斜的电线杆，电线像黑色的蛇一样垂落在积水中，偶尔闪过一丝微弱的电火花。
更让他心惊的是，对面的超市卷帘门被撬开了，里面一片狼藉，货架东倒西歪，显然是被人翻过。
林默的心沉了下去。
他加快脚步，避开这些危险的杂物，朝着陈叔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他看到越来越多的乱象：翻倒的垃圾桶，破碎的窗户，还有几家店铺的门被强行破开，里面空空荡荡。
没有人，整条街上看不到一个人影。
只有雨水不断落下，冲刷着这座仿佛被遗弃的城市。
当他终于走到陈叔家所在的巷子口时，脚步猛地顿住。
巷子口的那棵老槐树倒了，粗壮的树干横在路中间，挡住了去路。
树干上还挂着断落的电线，在风雨中轻轻摇晃。
他绕到旁边的小路，试图从那里进去，却发现小路也被积水和杂物堵死了。
“陈叔！”
林默站在巷口喊了几声，声音被雨声吞没，没有任何回应。
他站在原地，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顺着脸颊往下淌。
手机依旧没有信号，他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似乎在一夜之间，彻底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