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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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像微山湖的水,看着不声不响,却也在悄悄流。

转眼间,朱西坡己经五岁,个头蹿了一截,瘦棱棱的像根湖边挺立的芦苇,眼神里却多了几分野性和灵动。

湖边的孩子,自有他们的天地。

开春了,湖冰化开,水色由浑浊变得清亮些。

西坡最大的乐趣,就是跟着姐姐桂英去湖边“摸食”。

他那小粪叉用得越来越溜,不仅能精准拾起干硬的驴粪蛋,有时还能从潮湿的泥土里,扒拉出扭动挣扎的蚯蚓。

他把这当成宝贝,小心翼翼地放进娘给他缝的小布口袋里。

“姐,恁看!”

他举起口袋,向桂英炫耀,“明儿个俺去坡后头水洼子那边,准能钓上‘嘎牙’!”

(注:“嘎牙”是当地方言中对一种黄颡鱼的俗称,鱼鳍有刺,会发出“嘎嘎”声。

)桂英比他沉稳得多,正费力地把一捆枯枝用草绳捆紧,抬起袖子抹了把额角的汗,笑道:“就你能!

别让那‘嘎牙’刺扎了手,哭鼻子俺可不管。”

西坡一撇嘴,不服气:“俺才不哭!”

除了捡粪,搂柴火,湖边浅滩的泥洞里有螃蟹,水草根下有螺蛳,都是他们搜寻的目标。

偶尔,西坡会用自制的铁丝钩子,趴在岸边,屏息凝神地去钩藏在石缝里的老鳖。

成功一次,便是家里难得的一顿荤腥。

那鳖壳,老朱会小心收起来,说能换几个铜子。

吃食上,依旧是“糊嘟”当家。

(注:“糊嘟”是山东部分地区方言,指用杂粮、野菜等煮成的粘稠粥状食物。

)一年到头,锅里少见白米细面,多是高粱、地瓜干掺着大量野菜熬煮的糊糊。

春天是荠菜、苦菜,夏天是马齿苋,秋天是灰灰菜。

味道苦涩,但能填饱肚子就是福气。

运气好时,老朱从东家地里回来,怀里能揣回几个歪歪扭扭的萝卜,或是几把豆角,那便是改善伙食了。

娘会把萝卜切成细丝,和着杂面搅成“菜豆腐”,蒸熟了,沾着一点点用粗盐和野蒜捣成的“蒜泥”,便是无上的美味。

西坡最盼的,是爹偶尔从湖里打上几条小鱼小虾。

娘会舍得放一小撮盐,在锅里慢慢焙干,焙得焦香。

那一点点肉星,他能就着啃完整个地瓜干饼子,连手指头上的咸味都要咂摸半天。

这年夏天,娘的肚子又渐渐鼓了起来。

吃饭时,娘常把自己碗里的糊嘟悄悄拨给西坡和桂英。

老朱蹲在门槛上,看着婆娘的肚子,眼神复杂,有期盼,也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

多一口人,就多一张嘴啊。

腊月里,天寒地冻,湖水边缘又凝上了薄冰。

在一个北风呼啸的夜晚,娘的哀嚎声再次充满了泥坯房。

这一次,没有请接生婆,是邻家一个相熟的婶子来帮的忙。

过程似乎顺利许多,孩子的哭声也比西坡当年要微弱些。

老朱再次蹲在门外,这次,他没抽烟,只是竖着耳朵听。

当婶子出来道喜“又是个小子”时,老朱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一瞬,随即又锁紧。

他进屋,看着炕上那个比西坡出生时更显瘦小的婴孩,半晌,对虚弱的婆娘说:“行,老大叫西坡,这个……就叫石头吧。

朱石头。

石头比草还贱,也更硬实。”

家里添丁,氛围却更显沉重。

桂英更忙了,除了带西坡,还要帮着娘照看嗷嗷待哺的石头。

西坡似乎一夜之间也懂事了些,出去捡粪更卖力,搂的柴火也更多。

他有时会趴在炕沿,好奇地看着那个皮肤红皱、只会睡觉哭闹的小不点,伸出黑乎乎的手指想戳一戳,总被桂英轻轻打开。

“一边去,别碰坏了俺弟弟。”

桂英护着石头,那神态,俨然一个小大人。

西坡不服:“他也是俺弟弟!

来!

石头!

叫哥!

哥给你抓鱼吃!”

“恁毛手毛脚的,不行!

他这么小,咋给你叫哥?!”

两个孩子低声斗着嘴,炕上的娘看着他们,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笑意。

窗外,是微山湖无尽的寒风,屋内,是挣扎求存,却也带着些许吵闹暖意的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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