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给我发生活费要按KPI考核。早安五块，晚安五块，视频通话按分钟计费。
直到我在解剖室奋战到深夜，收到她冷冰冰的短信。“今日绩效未达标，扣款5元。
”我直接拉黑了她。三个月后，她通过辅导员找到我。“未未，
妈知道错了...”我微笑着递过《赡养义务绩效考核表》。“妈，
现在轮到您赚我的孝心分了。”……大二开学的第一天，
我妈在家庭群里意气风发地艾特了全体成员，然后甩出了一张Excel表格的截图。
表格的标题是《林未大学生活费绩效考核方案试行版》。我当时正在食堂排队打饭，
看到这标题，手一抖，差点把餐盘扣在前面同学的背上。我点开大图，
密密麻麻的条款像一群蚂蚁，看得我头皮发麻。我还没看完，我爸就率先在群里鼓掌。
“老婆英明！这个方法好，能锻炼小未的独立性和感恩之心。”紧接着，
七大姑八大姨的彩虹屁铺天盖地而来。“嫂子这招太高了！现在的孩子就是得这么管！
”“是啊，不像我们家那个，就知道要钱，从来不主动打个电话。”我妈显然很受用，
发了个“不敢当”的得意表情，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主要还是跟赵玥她妈学的。
”“你们看赵玥，一毕业就买了车，最近听说都准备看房了，多有出息！”“她妈说，
就是从小这么锻炼出来的，让孩子知道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赵玥是我大舅家的女儿，
比我大四岁，毕业于一所普通的二本院校。她确实混得风生水起，
是我们家族里“别人家的孩子”天花板。我妈以前总拿我考上的重点医科大学来压她一头，
现在风水轮流转，赵玥的“钞能力”成了我妈眼里唯一的成功标准。我捏着手机，
食堂阿姨不耐烦的“同学，要哪个菜”把我拉回现实。我深吸一口气，
在群里小心翼翼地回了一句，“妈，我是医学生，课业很重，
有时候可能顾不上……”我的话还没说完，我妈的私聊就弹了过来，语气严厉。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你比赵玥还忙？”“人家上大学的时候还能去做兼职呢，
你每天动动手指发个微信的时间都没有？”Ž“林未我告诉你，这个制度是为了你好！
你别不知好歹！你那些亲戚都看着呢，你要是第一个月都拿不到全勤，我的脸往哪儿搁？
”隔着屏幕，我都能想象到她皱着眉头的样子。我还能说什么？我只能回一个“好的，妈妈，
我努力”。那天晚上，我对着手机屏幕，认真研究了这份KPI。早晚安10块，
一个月300。全勤奖200。基础生活费300。这样算下来，只要我勤勤恳恳，
一个月能拿到800。我们学校食堂一顿饭十五块起步，一天就要四五十。
一个月光吃饭就得一千二。再加上水电、话费、生活用品……Z我倒吸一口凉气，意识到，
即使我拿满全勤，也根本不够。我必须得增加“陪聊”业务。于是，我的大学生活，
从一个纯粹的医学生，变成了一个兼职“亲情客服”。第2章第一周，
我像个打了鸡血的销售，严格执行KPI。早上六点半起床，
第一件事就是给我妈发一条精心编辑的早安问候。内容不能是简单的“妈，早”，
必须包含天气、心情、今日计划等元素，否则会被判定为“无效问候”。晚上十点半下自习，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还要掐着点给她发晚安。为了凑够生活费，
我每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都会主动给我妈发起视频通话。Ž“妈，你看我们学校的红烧肉，
十五块一份呢，味道还行。”“妈，今天解剖课，老师讲了肱骨，特别有意思。
”“妈……”我妈通常一边打着麻将，一边心不在焉地“嗯嗯啊啊”地应付我。“行了行了，
知道了，你好好学习就行。没什么事我挂了啊，这边要出牌了。”然后视频就被无情地切断。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通话时长9分30秒”，懊恼地捶了一下桌子。Ź又差半分钟，
这五块钱的KPI泡汤了。我的舍友琪琪端着饭盘坐到我对面，一脸同情地看着我：“未未，
你又在给你妈汇报工作啊？”琪琪是第一个知道我“生活费KPI”的人。
她当时震惊得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然后抱着我大骂这简直是新时代的“赛博亲情绑架”。
我苦笑着说：“没办法，为了生存。”琪琪家在农村，是靠助学贷款和奖学金上的大学，
她比我更懂钱的重要性。她拍了拍我的肩膀：“撑住，姐妹。不行就去申请助学金，
别让你妈这么拿捏你。”我摇摇头。我妈自尊心极强，要是知道我去申请助学金，
她能从老家杀到学校来。在她眼里，这是天大的丑事。第一个月月末，
我战战兢兢地等待着我妈的“薪资”发放。她给我发来一张新的Excel表，
上面详细记录了我这个月的所有“绩效”。“早安打卡：28次。晚安打卡：30次。
”“有效视频通话：4次，共计45分钟。”“有效文字聊天：12次，共计130分钟。
”“……合计绩效：512元。”“加上基础生活费300元，本月应发：812元。
”然后，我的支付宝到账了812元。看着这个数字，我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我辛辛苦苦、掐着秒表算着时间维系的亲情，就值这八百一十二块钱。而这点钱，
在我还了上个月欠琪琪的200块之后，连下个月吃饭都不够。我妈发来语音，
语气里带着一丝得意。“怎么样林未？是不是觉得每一分钱都赚得特别有价值？
”“这就对了！继续努力，下个月争取拿全勤！”我回了个“微笑”的表情。我没告诉她，
为了完成KPI，我好几次在图书馆看着书就睡着了，被管理员叫醒。我没告诉她，
为了省钱，我这个月只吃了三次荤菜，每天晚上都饿得睡不着。我更没告诉她，
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加上精神紧张，我的生理期已经推迟了半个多用。第3章进入十月，
我的课程变得异常繁重。我们专业的解剖课正式开始。每周有三天，
我都要从下午一点到晚上九点，泡在弥漫着福尔马林气味的解剖室里。那种环境，
手机是绝对不能带进去的。一是为了尊重“大体老师”，二是那种气味对电子设备有损害。
这意味着，我每周至少有三天，无法完成晚安KPI。我提前跟我妈报备，
小心翼翼地解释了情况。“妈，我们这周开始上解剖课了，时间很长，晚上九点才下课，
而且不能带手机进去。”“所以晚安我可能没办法按时发了。”我以为她会理解。没想到，
她沉默了半晌，终于回我了。“规定就是规定，不能为你一个人开绿灯。
”“你要学会克服困难，而不是找借口。你下课了不能发吗？”“下课九点，
我回到宿舍洗漱完都快十一点了，那时候您都睡了。”“你可以定个闹钟，
到点出来发一下再进去嘛！办法总比困难多！”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让我从解剖室里出来发晚安？我强忍着怒气回道：“妈，这是对老师和课程最起码的尊重，
我不可能中途跑出来的。”这次，我妈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声音拔高了八度。“林未！
你现在是翅膀硬了是吧？跟我讲条件？”“我不就让你发个晚安吗？有那么难吗？
你就是不想发，就是嫌我烦！”“你表姐赵玥当年比你苦多了，人家怎么就能坚持下来？
”又是赵玥。我感觉一股邪火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妈！我是医学生！
我的课业和她不一样！你能不能不要总拿她跟我比？”“哟，还真是重点大学的医学生，
了不起了啊？看不起你表姐了？”“我告诉你，文凭再高，不懂得孝顺父母，也是白搭！
”电话被她狠狠挂断。那天晚上，我破天荒地没有发晚安。第二天，我的“孝心账户”里，
不仅被扣了五块，还多了一条罚款记录。“昨日顶撞父母，态度恶劣，罚款50元。
”我看着那行字，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更绝的还在后面。没过几天，
我妈又在群里发布了《考核方案2.0升级版》。新版方案里，
对“有效问候”做出了更严格的定义。“每日问候需包含至少十句有意义的对话，
不能是单方面的汇报。”“每周视频通话时长不得低于两小时，否则扣除当周所有视频绩效。
”这已经不是KPI了，这是赤裸裸的精神控制。琪琪看着新规，
气得直拍桌子：“这太过分了！她这哪里是想要你感恩，她就是要控制你的一切！林未，
你不能再忍了！”我何尝不想反抗？可我没钱。经济不独立，人格就不独立。
这句话我此刻才有了切肤之痛。我甚至想过去申请助学贷款，但我妈早就放过狠话，
我们家就算去要饭，也不能申请贷款让别人看笑话。她保管着我的户口本和身份证复印件，
我根本绕不过她。那个月，我过得像个游魂。我每天都在算计，
怎么用最少的字数凑够十句对话，怎么在解剖课的间隙冲出去给我妈打个电话，
怎么在熄灯后躲在被窝里跟她视频。我的体重掉到了历史新低，整个人瘦得脱了相。
舍友们都看不下去了，琪琪偷偷往我饭卡里充钱，
另外两个舍友也经常以“买多了吃不完”为由给我带各种好吃的。Ζ我知道她们是心疼我，
可我心里的窟窿，不是一顿饭能填满的。第4章压垮骆驼的，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
而是每一根。但那一根，格外重。十一月的一个雨天，
我抱着一摞厚重的专业书从图书馆出来，因为下雨路滑，脚下一崴，我整个人摔了出去。
书散了一地，膝盖磕在水泥地上，钻心地疼。更糟糕的是，我口袋里的手机，也飞了出去，
屏幕亲吻了大地。我颤抖着手捡起来，屏幕已经碎成了蜘蛛网，怎么划都没反应。Ζ那一刻，
我感觉天都塌了。手机，是我赚取生活费的唯一工具。它坏了，等于我的饭碗碎了。
我一瘸一拐地回到宿舍，琪琪看我脸色惨白，膝盖上还渗着血，吓了一跳，赶紧扶我坐下，
给我找碘伏和创可贴。“怎么搞的啊这是？摔跤了？”我点点头，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把手机递给她看。琪琪倒吸一口凉气：“完了，这内屏外屏都得换，估计得小一千。”一千。
对我来说，这简直是天文数字。我这个月的生活费，
还遥遥无期地躺在我妈的Excel表里。“别急，”琪琪安慰我，
“先用我的手机给你妈说一声啊。”我借过她的手机，登录微信，给我妈发了消息。“妈，
我手机摔坏了，开不了机了。”“您能不能先预支我一点生活费，我去修一下手机？
”我等了很久。等到膝盖的伤口都结了痂。我妈终于回了消息，是一条冷冰冰的语音。
“手机坏了？你一个月到头不出校门，手机怎么会坏？”“是不是又乱花钱买新手机，
找借口跟我要钱？”我气得浑身发抖，打字的手都在哆嗦。“没有！就是不小心摔了！
我给你发照片！”我用琪琪的手机拍下我碎掉的屏幕，发了过去。那边又沉默了。
过了半小时，她回：“知道了。”“但是这个月的生活费要到月底才能结算，这是规矩。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自己想办法克服一下。”克服？我怎么克服？没有手机，
我连饭都吃不了，因为食堂只支持移动支付。没有手机，我怎么完成我的KPI？
这是一个死循环。我彻底绝望了，第一次对我妈产生了恨意。晚上，我躺在床上，
翻来覆去睡不着。没有手机，我连晚安都发不了。我知道，明天的Excel表上，
我又会被记上一笔“违规”。黑暗中，琪琪轻声问我：“未未，你睡了吗？”“没。
”“你表姐赵玥，你跟她关系怎么样？”我愣了一下，“还行吧，就是普通的亲戚关系，
不常联系。”“你找她借点钱试试吧。她不是挺能挣钱的吗？总比你妈靠谱。”第5章赵玥。
这个一直以来都作为“标杆”和“榜样”存在的名字，此刻像一根救命稻草，
出现在我溺水的世界里。我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勇气。第二天一早，我用琪琪的手机，
给赵玥发去了好友申请。备注是：我是林未。她很快就通过了。我酝酿了半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