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美梦醒了
春梅见状急忙上前伺候。
可此时的王氏面色悲凉,对春梅的叫声听而不闻。
春梅心中咯噔,声音不觉提高:夫人?”
窦氏忙把春梅挤到一边,自己扶着伯爵夫人关怀的问道:“夫人,是不是还难受?”
岂料王氏见到这位窦嬷嬷,眼睛瞪圆,嘴唇微抖。
“夫人,夫人!"窦嬷嬷心道坏了,那一摔把脑袋给摔坏了。
王氏捂着胸口,吐出一口气,颤抖的说:“窦妈妈,是你吗。”
窦嬷嬷一听反而安心起来,王氏是她奶大的,自小就唤她“窦妈妈”,今日估计是梦魇住了。
“是,是我。
夫人可是梦魇住了,不怕,不怕。”
窦嬷嬷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王氏看着鸦青色稠纱帐子,又摸了摸盖在身上的紫色稠缎喜鹊登枝的被面,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她不是被冻死在那偏僻的院子中吗,为何能摸到这柔软的被面,还见到早就身死的窦嬷嬷。
黄花梨木案几上的碧蓝色琉璃灯盏正在己被点燃,灯芯在灯油中发出轻轻地“噗噗”声音,却仿佛拉回了王氏的神志。
“是,我做了一个梦,还好,我醒来了。”
“夫人,梦都是相反的。
之前你晕倒,刘大夫说你是劳累过度,等新妇进门,你可要好好休息了。”
劳累过度,王氏听了,自嘲的笑起来。
自己可不是劳累过度吗,从嫁到府中,婆婆就把管家钥匙交出来,当时自己是什么表情,好像是感动的哭了。
可等接手才知道伯爵府就是一个无底洞,自己的精力和嫁妆都填了进去。
“新妇?”
王氏定定得看着床头的日历,她明明记得段如霜是兴武帝三年春天娶媳妇,娶的还是。
王氏捂着头,阵阵记忆涌出,现实与梦境交织,一会见到段如霜孺慕地喊着自己“娘。”
,一会又瞧着他冷笑高傲的移开目光,对倒在院中的自己不屑一顾。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虚。
只道是“庄生晓梦迷蝴蝶”。
“夫人!”
窦嬷嬷担忧的扶住王氏,感到手中的身体竟然在微微发抖。
“窦妈妈,我要去一个地方。”
王氏额间的发丝被汗水浸湿,眼神却渐渐明朗坚定。
“现在?”
“对,现在就去,我要确定一件事。”
王氏揭开被子,起身穿起衣服。
“愣住做什么,还不服侍夫人穿衣。”
窦嬷嬷给了春梅一个眼神,傻站着做什么。
“是。”
春梅从没见过这般的夫人,以往夫人都是优雅有度,做事不急不缓。
王氏张开手臂看着给自己穿衣的春梅,突然说道:“过两天让你老子娘给你领回去,把你的婚事办了。”
春梅手一顿,羞红了脸,又惊又喜,她还以为自己要等到18岁才能出嫁。
不过她还是很稳稳地系上王氏对襟儒裙,这才微微俯身:“多谢夫人。
王氏没想到她竟然会重生,重生回到5年前,谎言和虚幻还没有被打破。
而她现在能活着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是因为伯爵府还没有攀上权势。
趁她还有能力,趁恶魔还没撕破脸,能保一个算一个。
王氏捂住心口,那里是止不住的疼,疼得她喘不过气来。
提醒着她还要去做一件事,特别重要的事。
王氏带着窦妈妈,红梅穿过主院,从偏道向后院走去。
路上下人见到主母纷纷行礼,王氏一概不理,走的又急又快。
窦妈妈疑惑又心慌,总觉得有大事发生。
等经过池塘,继续向后走去,这里开始衰败起来。
伯爵府早就外表金灿灿,内里空荡荡。
这么多年都是靠王氏在支撑。
不过为了节省银钱,一些没人住的地方年久失修。
“夫人,怎么来这里了?”
窦嬷嬷看着前面的一排屋子,屋檐上的瓦片摇摇欲坠。
这里本来是花匠培育花种的地方。
不过培育花种太过烧钱,伯爵府承担不了这份开销,早在王氏嫁进来时就己经废弃不用了。
王氏并不回答,她绕到屋后,看着那棵老槐树,嘴唇颤抖,悲痛欲绝。
“挖。”
春梅这才明白为何夫人让她拿着这把木铲。
看着夫人这异常的表情,她不敢多说,拿起铲子就挖了起来。
只是木铲迟钝,虽然这里泥土湿润,可是一个常年不做活的大丫鬟哪有什么力气。
王氏的表情和行为都太过古怪,窦嬷嬷眼皮跳了又跳,心中的预感越发不好。
她见春梅挖了几下没有任何进展,干脆进来屋子中寻摸起来,还真被她找到了一把小铁铲。
有了利器,厚厚的腐烂被扒开,湿润的泥土被挖出。
突然泥土中带出一条带状的不明之物。
窦嬷嬷抖掉泥土,还是分辨出这是一块布料。
虽然己经腐烂,一扯就断,早就看不出颜色。
泥土,布料。
窦嬷嬷心中一沉,扭头看向王氏。
这次发现王氏早就泪如雨下。
王氏一步步走到坑前,跪在地上,疯狂的用手挖了起来。
窦嬷嬷心慌,等她见了被挖出来的骨头,尖叫声响起。
“我的儿!”
王氏凄烈的声音把窦嬷嬷飞走的三魂拉了回来,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的尖叫声不是她发出来的,是春梅在叫。
可刚刚回来的三魂又带着六魄被打散,她耳边只不断的回放着阵阵回音。
“我的儿。”
“不许叫。”
窦嬷嬷是从内宅厮杀出来的,这十几年伯爵府虽然没有小妾烦心,但上有老夫人,下有伯爵的兄弟姐妹,没一个是好相处的。
她的三魂六魄迅速回归,先是呵斥住春梅,又把坑中的泥土小心的往外扒了扒,一个小小的包裹完整的露了出来。
不过是猫儿大小的包裹,布料己经腐烂,破碎。
王氏小心的揭开,一具小小的尸骨展现出来。
王氏心如刀割,泣不成声,她颤抖着手想把尸骨捧出,只是草根树根早就缠绕着尸骨,不肯放她离开。
“啊!
段景,你不得好死。”
王氏目眦欲裂,再也忍不住,一头扎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