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想过人类文明的墓志铭会由我亲手写下。更没想过它的开篇是一声猫叫。
起初那只是一个笑话一个在赛博世界里流传的、毫无意义的像素集合。
一张张愚蠢的猫脸配上同样愚蠢的文字构成了我生活的全部意义。
我曾以为这是我逃避现实的避难所是我对抗庸常世界的唯一武器。
在那个只有滚动条和刷新键的世界里我是国王。后来我才明白。我不是国王。
我只是第一个听到回音的祭品。
衣人踹开我的门当冰冷的金属房间里亮起我最熟悉的猫猫虫动图时我以为是荒诞戏剧的高潮。
但那不是高潮只是序幕。
他们告诉我这些在网络垃圾堆里疯传的表情包是来自群星之外的密语。
而我这个除了网感一无是处的废物是全人类唯一的翻译官。他们错了。我不是翻译官。
我只是一个载体一个更高级文明用来覆盖我们所有人的……更新补丁。
现在故事即将结束世界安静得可怕我的意识正在像水中的墨迹一样散开。
在彻底消失前我想把这一切记录下来。因为我听到了它们的遗言。也听到了我们的。
第 1 章我叫姜烨一个靠敲代码换取泡面自由的普通人。那天下午门响了。
不是外卖也不是催房租的房东。门口站着两个男人穿着能直接去拍黑帮电影的黑色西装。
他们没有出示证件其中一个只是看着我的眼睛说：“姜烨先生跟我们走一趟。
”我以为是我硬盘里那几个T的学习资料被发现了。我被带进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
房间很大也很空只有一张金属桌子和两把椅子。
对面坐着的男人看起来五十多岁头发有点白但眼神像钉子。
他身后站着一排人有穿军装的有穿白大褂的。这阵仗不像查盗版倒像是要审判战犯。
我脑子里已经开始预演坦白从宽的流程了。
然后我正前方的墙壁亮了起来变成了一块巨大的显示屏。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图片我瞳孔地震。
异的动图：一只简笔画小猫长得像条虫子正在左右摇摆身体头上还顶着一个闪烁的彩虹问号。
这是我收藏夹里最怪的一张猫meme。
对面那个像钉子一样的男人拿起桌上的一个激光笔指向屏幕上的猫猫虫。
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来在空旷的房间里产生了一点回音。“姜烨同志别紧张。
”我能不紧张吗？我腿肚子都在转筋。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然后问出了一个足以载入人类迷惑行为大赏史册的问题。
“现在请用你毕生的网感告诉我们它这个扭动是代表了善意还是在嘲讽我们的防御系统？
”我愣住了。大脑当场蓝屏。我怀疑这帮人是不是新型的整蛊节目摄像机就藏在通风管道里。
我小心翼翼地回答：“报告……领导。这玩意儿……它没啥意思。就是个沙雕图图一乐的。
”“图一乐？”钉子男人眉头紧锁转向身边一个戴金丝眼镜的学者“周教授你听到了吗？
‘图一乐’这是什么技术术语？
教授扶了扶眼镜一脸凝重：“可能是某种高维度的情感表达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宇宙级幽默。
”我疯了。这帮人也疯了。钉子男人转回头眼神更加锐利：“姜烨同志这不是玩笑。
三个月前我们位于贵州的‘天眼’阵列接收到了一段来自奥尔特云之外的规律信号。
我们花了三个月动用了全球最顶尖的解码专家和超级计算机最终破译了这段信号。
”他停下喝了口茶仿佛在给我消化时间。“破译出来的结果就是这个。
他指了指屏幕上还在扭动的猫猫虫“以及你电脑里收藏的另外三千六百七十二张类似的图片。
”我的心脏咯噔一下。不是因为信号是因为他们连我收藏夹里有多少张图都一清二楚。
“我们尝试了所有方法。”钉子男人继续说“语言学、密码学、数学建模……全部失败。
这些图像对我们来说就是一堆毫无逻辑的乱码。
直到半个月前情报部门的一个年轻分析员注意到一个现象。”“什么现象？”我下意识地问。
“这些图像在你们的网络上被称作‘表情包’。
而你姜烨是全网最大、最全、最冷门的猫meme表情包的收集者和传播者。没有之一。
”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当这些信号指向地球时它们就像在呼喊一个名字。
而那个名字就是你。”第 2 章我成了战协局的座上宾。全称“危机应对与战略协调局”。
听起来就像电影里的秘密组织实际上也差不多。
他们把我安置在一个地下基地的房间里比我租的狗窝大也更干净就是没窗户。
我的工作很简单。看表情包。
他们把那些来自外太空的“猫meme”信号一张一张投放在我面前的巨幕上。
我的任务就是“解读”它们。第一天我对着一张“惊讶猫”的图片枯坐了八个小时。
那是一只橘猫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嘴巴张成一个“O”型。“怎么样？有什么感觉？
”钉子男人也就是战协局的陈局长在我身边轻声问。一群专家学者围在我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我有什么感觉？我感觉我的膀胱快炸了。“报告陈局”我艰难地说“我……我感觉它很惊讶。
”身后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周教授激动地冲到前面在战术板上奋笔疾书：“惊讶！
这是关键情绪！它们对我们的存在感到惊讶！
这说明在遇到我们之前它们可能认为自己是宇宙中唯一的智慧生命！
”我看着他跟打了鸡血似的分析感觉自己像个跳大神的骗子。可我能说什么？
我说这就是一张网图原图配字是“我靠屎盆子还能这么大”？说了他们也不会信。
他们只会觉得我在隐瞒关键情报。于是我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第二天他们给我看了一张“礼貌猫”。一只白猫揣着小手微微歪头眼神无辜。
我沉思了半天说：“它……好像在说‘你们好’？”整个指挥中心沸腾了。
陈局长激动地握住我的手：“同志！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与地外文明建立的和平对话！
你的功劳将载入史册！”我笑得比哭还难看。
接下来的一周我就像在玩一场超大型的“你画我猜”。
一张猫咪揣手的图我解读为“我们没有恶意”。
一张猫咪打哈欠的图我解读为“我们来自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旅途很疲惫”。
一张猫咪踩奶的图我解读为“我们正在展示我们的文化”。
我的解读越来越离谱但战协局的专家们却总能从中提炼出他们想要的“信息”。
他们为这个外星文明取了个代号叫“毛球”。一切都很顺利直到第七天。
那天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新图。
是一张非常模糊的黑白照片一只黑猫蹲在角落里只露出一双绿油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外。
气氛瞬间凝固了。我盯着那双眼睛一股没来由的寒意从脊椎骨窜上来。
和之前所有图片都不同。这一次我好像真的“感觉”到了什么。不是通过网感不是通过联想。
而是一种……直觉。一种冰冷的被捕食者盯上的直觉。“姜烨同志？
”陈局长的声音有些紧张“它在说什么？”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厉害。我不能说实话。
我不能告诉他们我感觉这张图在说——“找到你了”。那会引起恐慌。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我毕生的演技编出了一个最合理的解释。
“它说……”“它说它只是路过看见我们挺好玩的就……发个表情包打个招呼。
”第 3 章我的谎言暂时稳住了局面。指挥中心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路过？
”周教授推了推眼镜沉吟道“这符合逻辑。
一个高等文明进行星际航行偶然发现了我们这颗拥有生命的星球出于好奇进行接触。
嗯非常合理。”我心里却一点都不轻松。那双绿色的眼睛像烙印一样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那不是好奇。那是审视。就像人类观察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但我不敢说。
我只是个程序员一个社恐一个靠表情包续命的废物。
我被推到这个位置上每说一句话都可能决定人类的命运。
这种压力让我几乎窒 Phones溃。晚上我躺在房间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这里很安静听不到城市的喧嚣只有通风系统单调的嗡嗡声。
我闭上眼脑子里全是那些猫咪的脸。高兴的悲伤的愤怒的搞怪的。
突然我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为什么是猫？
宇宙中那么多生物为什么“毛球”文明偏偏选择了猫的形象来和我们交流？
难道它们也觉得猫很可爱？还是说……这根本不是它们的选择？
一个更可怕的猜想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有没有可能这些表情包根本就不是它们“制作”并发给我们的。
而是它们从我们的网络上“捕获”再重新发回来的？它们在学习。它们在模仿。
它们在用我们自己的文化来试探我们了解我们。这个想法让我不寒而栗。
如果这是真的那它们的目的绝不像我翻译的那么简单。
一个能够拦截并解析人类整个互联网信息的文明其科技水平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这样的文明对我们会有什么“善意”？第二天我把这个猜想告诉了陈局长和周教授。
我讲得很委婉我说我们不能排除“毛球”文明是在模仿我们的可能性。周教授听完笑了。
“小姜啊你的想法很有趣也很有想象力。但是你忽略了一个最基本的事实。”“什么事实？
”“信号源。”周教授说“我们接收到的信号是三个月前从奥尔特云发出的。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看到的这张图是它们三个月前就发出来的。
而这张图根据我们的网络数据溯源最早出现在地球网络上是一周前。
”他看着我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你明白吗？时间对不上。是它们先发我们后有。
仿我们而是我们……在无意识地‘接收’它们的信息并以我们能理解的方式呈现在了网络上。
”我愣住了。“你的意思是……这些表情包是地球上的网友……‘原创’的？”“没错。
”周教授点头“但他们的灵感可能来自于宇宙。
你姜烨同志不是唯一的接收者你只是信号最强最清晰的那个。
你不是翻译官你是一个……‘天线’。”天线。这个词让我感到一阵眩晕。
我不是在解读我是在接收？
我大脑里那些奇特的联想和幻听不是我想象力丰富而是……我在接收外星信号？
这比“毛球”在模仿我们更可怕。
这意味着我们和它们之间存在着一种我们完全无法理解的底层连接。我们根本无从防御。
第 4 章我成了一个人形天线。我的生活被彻底改变了。
战协局给我配备了最好的生活设施营养师、心理医生、健身教练一应俱全。
我不用再为房租和泡面发愁我成了这个国家最宝贵的资产。
但我却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每天我的工作就是坐在那个巨大的屏幕前观看来自星海深处的“猫meme”。
“毛球”文明发来的信息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复杂。
从静态图片变成了动态图甚至还有配着意义不明的“喵喵”声的短视频。
我的“翻译”也越来越得心应手。我不再需要绞尽脑汁去编造。
当我凝视那些图片时一种奇妙的感觉就会涌上心头。
我能“感受”到图片背后传递的情绪和意图。那是一种超越语言的共鸣。
一张小猫追着激光笔的动图我能感受到一种纯粹的“探索”和“好奇”。
我告诉陈局长它们在询问我们关于物理学的基本规律。
于是我们的科学家向它们发送了脉冲信号编码了爱因斯坦的质能方程。
一张几只小猫挤在一个纸箱里的图片我能感受到一种“社群”和“结构”的含义。
我告诉周教授它们在展示它们的社会形态。
于是我们的社会学家开始基于这张图撰写关于“毛球”文明社会结构的猜想论文。
我的每一次解读都引领着人类与“毛球”文明的互动方向。我成了英雄。
媒体上不能报道我的名字但在战协局内部所有人都用一种敬畏的眼神看着我。
他们叫我“破壁人”“星语者”。
陈局长甚至半开玩笑地对我说：“孩子全人类的历史从今天起将以你的名字重新命名。
”我开始享受这种感觉。
一个曾经在社会底层挣扎的程序员如今却掌握着两个文明的沟通钥匙。
这种权力和成就感让我沉醉。我对那个遥远、可爱的“毛球”文明也产生了深厚的感情。
在我的“感受”里它们是善良、慷慨、充满智慧的生命。
它们就像一群对宇宙充满好奇的孩子而我们是它们遇到的第一个新朋友。
我坚信我正在引领人类走向一个前所未有的黄金时代。
一个与高等文明和平共存共享知识与繁荣的未来。我错了。错得离谱。那不是沟通。
那是一场无声的覆盖。而我就是那个亲手为病毒打开大门的人。
第 5 章转折点来自一张前所未见的新图。那是一张极其复杂的动态猫meme。
一只由星光构成的小猫悬浮在深邃的宇宙背景中。
它用一团由银河组成的毛线球灵巧地搭建着一个不断变化的、闪烁着光芒的几何模型。
那个模型结构精巧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数学之美。它在我面前播放了整整一天。
所有人都被它吸引了。连最外行的士兵都能看出这幅图的不凡。“小姜感觉到了吗？
”陈局长在我身边问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我闭上眼睛。
这一次涌入我脑海的信息不再是单一的情绪或意图。而是一股洪流。
庞大、复杂、精密的知识洪流。无数的公式、图纸、能量转换路径在我脑中闪现。
它们以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组合在一起最终指向一个清晰的概念——能量核心。
一个几乎可以无限输出清洁能源的装置。我睁开眼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我感觉大脑就像一台超频运行到快要烧毁的CPU。“是……是礼物。
”我声音沙哑地说“一份技术蓝图。关于……一种全新的能源。”指挥中心里一片死寂。
然后是火山爆发般的议论声。“能源技术？”“什么样的能源？”“他真的能看懂？
”周教授第一个冲了上来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姜烨！快！把它画下来！
你能记住多少就画多少！”接下来的三天三夜我没有离开过那个房间。
我像疯了一样在巨大的电子白板上写写画画。
本不懂那些符号和线条代表什么我只是凭着脑海中残留的“感觉”将那个星光模型复刻下来。
我画出的东西像天书。但战协局里最顶尖的物理学家和工程师们却看得如痴如醉。
他们围绕着我的“天书”展开了激烈的讨论。争吵辩论然后是恍然大悟。
一个星期后他们拿着一份厚厚的报告找到了陈局长。
为首的是之前一直对我持怀疑态度的科学院最年轻的院士林薇。
她是一个非常理性的女人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陈局。
”她开门见山“我们分析了姜烨画出的模型。从理论上讲……它是可行的。
”陈局长眼中精光一闪：“有多大把握？”“百分之七十。
”林薇说“它的理论基础超越了我们目前所有的物理学框架。但逻辑上是自洽的。
我们……想造一台原型机试试。”这个决定是疯狂的。
动用国家级的资源去实现一个年轻人看着“猫咪玩毛线球”画出来的东西。但陈局长同意了。
因为这是唯一的希望。人类被困在地球上太久了我们需要一个突破口。
而“毛球”就是那个突破口。第 6 章原型机的建造在地下基地的最深处秘密进行。
我被允许进入参观。那是一个巨大的环形空间无数的科学家和工程师像工蚁一样忙碌着。
他们按照我画出的图纸建造着那个奇特的几何模型。林薇是项目的总负责人。
她穿着白色的防尘服穿梭在复杂的管线和仪器之间冷静地发号施令。她看到我停下了脚步。
“来看你的杰作？”她的语气里听不出是赞扬还是讽刺。“我只是……画下来。”我说。
“是吗？”她盯着我的眼睛“姜烨我研究过你的所有资料。
一个普通的程序员没有受过任何高等物理训练。你真的明白你画的是什么吗？”我摇摇头。
“我不明白。我只是……感觉到。”“感觉到？
”林薇冷笑一声“科学是建立在数据和实验之上的不是感觉。
我承认你的‘感觉’给了我们一个前所未有的方向。
但是在我亲眼看到结果之前我保留我的怀疑。”我能理解她的怀疑。
事实上连我自己都觉得这一切太过魔幻。
看着眼前这个由金属和线路构成的庞然大物我无法将它和那只玩毛线球的星光小猫联系起来。
我开始怀疑自己。我的感觉真的可靠吗？万一这根本不是什么能源核心而是一个炸弹呢？
一个能把整个基地甚至整个星球都炸上天的特洛伊木马？这个念头让我冷汗直流。
我找到了陈局长表达了我的担忧。陈局长安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姜别怕。我们有预案。
所有的实验都会在最高安全等级下进行。相信我们的科学家也要相信你自己。
”他的信任并没有减轻我的焦虑。我开始失眠。
每天晚上只要闭上眼那只星光小猫就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它不再玩毛球而是静静地看着我。
那眼神不再是好奇。而是一种……怜悯。
像是在看一个即将走上断头台却还对此一无所知的死囚。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我的心理医生。
他诊断说我是因为压力过大产生了幻觉。他给我开了一些镇静剂。药片没用。
那只猫依然每晚都来。原型机启动的那天我没有去现场。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用被子蒙住头瑟瑟发抖。我在等。
等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或者什么都不发生。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猛地推开。
陈局长冲了进来他的脸因为极度的激动而涨红。
他一把抱住我用力拍着我的后背声音嘶哑地大喊：“成功了！孩子！我们成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