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录取通知书七月的烈日,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无情地炙烤着黄土坡村。
林晚背着洗得发白的书包,脚步轻快地走在滚烫的土路上。汗水顺着她清瘦的脸颊滑落,
她却浑然不觉,胸口揣着的那张薄薄的纸,像一团火,烧得她心口滚烫,驱散了所有暑气。
省重点高中,市一中的录取通知书。她几乎是跑着穿过村里那条最热闹的“主干道”的。
几个坐在树荫下纳凉的婆娘对她指指点点,她听不清,也无心去听。她只想快点回家,
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爸妈。虽然知道家里困难,但她是全县前十名,有奖学金,
她可以暑假去打工,可以申请助学金……她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说服父亲,让她继续念下去。
未来,像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在她眼前缓缓展开,充满了知识和远方的光亮。“爸,妈!
我回来了!”林晚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院子里,
父亲林强蹲在门槛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着他黝黑而布满皱纹的脸。
母亲王桂芬正坐在小凳上择菜,听见声音,抬起头,眼神复杂地闪了一下,又迅速低下头去。
“考上了?”林强的声音嘶哑,没什么情绪。“考上了!爸,是市一中!全县就十个名额!
”林晚迫不及待地从书包里拿出那张簇新的通知书,像捧着一件稀世珍宝,递到父亲面前。
林强没接,只是眯着眼,凑近了,盯着那张纸看了半晌。那眼神,不像是在看女儿的荣耀,
更像是在集市上掂量一头牲口的分量。林晚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那股从学校带回来的热气,似乎在父亲冰冷的注视下,迅速消散。“考上好,
”林强终于开口,磕了磕烟袋锅子,站起身,“正好,有件事跟你说一下。
”他转身走进屋里,拿出一个皱巴巴的红纸包,放在院里那张摇摇晃晃的桌子上。
“下个月初八,是个好日子。你准备准备,嫁到陆家去。”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林晚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爸……你说什么?嫁人?
嫁到什么陆家?”“就是村东头那个陆家,有钱人家。
”林强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他们家儿子,叫陆星延的那个,身体不太好,
想找个八字合的姑娘冲喜。彩礼二十万,已经谈妥了。”二十万。冲喜。
这几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林晚的耳膜,直透心底。她浑身冰凉,牙齿都开始打颤。
“不……我不嫁!”她猛地后退一步,声音尖锐得刺耳,“我才十六岁!我要上学!爸,
你看,这是市一中的通知书!我将来要考大学的!”她几乎是嘶吼着,
把通知书再次举到父亲眼前。林强皱紧了眉头,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上什么学?
女娃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别人家的人!陆家有钱,你嫁过去是享福的!
二十万,够给你弟弟在县城买套楼房了!”弟弟,又是弟弟!林晚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咙。
她看向一直沉默的母亲,带着最后的希望:“妈!你说话啊!你不能让爸把我卖了!
”王桂芬抬起头,眼睛红肿,嘴唇哆嗦着,
嗫嚅道:“晚晚……听你爸的吧……陆家……陆家条件是好……”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湮灭。
巨大的荒谬和绝望感攫住了林晚。“卖女儿……你们这是卖女儿!”她声音颤抖,
眼泪终于决堤,“为了给林小宝买房,就要把我卖给一个快死的病秧子冲喜?
我是你们亲生的吗?!”“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林晚脸上,火辣辣地疼。
林强勃然大怒,指着她的鼻子骂:“反了你了!什么叫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老子养你这么大,你就该报答这个家!这婚你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由不得你!”他说完,
一把抢过林晚死死攥在手里的录取通知书。“不要!”林晚尖叫着扑上去。
刺啦——单薄而坚韧的纸张,在她眼前,被父亲粗糙的大手毫不留情地撕成了两半,再撕,
变成碎片,像雪花一样被扬撒在肮脏的泥地上。那撕碎的,不仅仅是通知书,是她的梦想,
是她所有的希望和光亮。林晚僵在原地,看着地上那团刺眼的白色碎片,
整个世界在她眼前轰然倒塌,只剩下黑白灰的绝望。她不再哭喊,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些碎片,
仿佛要将它们刻进灵魂里。“把她关屋里去!没我允许,不准出来!”林强对王桂芬吼道。
林晚没有反抗,像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
被母亲半推半就地带回了那间阴暗潮湿的杂物间改造的小屋。门从外面被锁上,
发出沉重的“咔哒”声。黑暗吞噬了她。她蜷缩在冰冷的炕沿,脸上是麻木的泪痕。窗外,
是村里孩子们追逐打闹的笑声,是蝉鸣,是鲜活的世界。而她,却被至亲亲手推入了深渊。
绝食,没用。哭诉,没用。以死相逼,父亲也只是在门外冷冷地说:“你死了,
这二十万彩礼也得赔给陆家,你想让你弟弟打光棍吗?”2 命运的转折心,彻底死了。
半个月后,陆家来接人了。没有锣鼓喧天,没有鞭炮齐鸣。
只有一辆与这个破落村庄格格不入的黑色轿车,安静地停在林晚家门口。
林晚被母亲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却土气无比的红衣服。她面无表情,眼神空洞,任由摆布。
临出门前,她看了一眼父亲,林强正数着陆家管家递过来的厚厚一沓钞票,
脸上是抑制不住的、近乎贪婪的笑意。她没有再看母亲,
也没有看那个她曾经称之为“家”的地方。她被半请半推地送上了那辆黑色的轿车。
车门关上的瞬间,隔绝了外面所有或同情、或羡慕、或幸灾乐祸的目光。车子缓缓启动,
驶离黄土坡村。林晚透过深色的车窗,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她生活了十六年的贫瘠土地,
看着那间越来越远的、囚禁了她梦想的土坯房。前方,是那个传说中“命不久矣”的丈夫,
是那个用二十万买断她一生的牢笼。未来,一片漆黑。她闭上眼,将最后一点脆弱和温度,
死死压在了心底最深处。黑色的轿车行驶平稳,
车内弥漫着一种皮革和淡淡香氛混合的、林晚从未闻过的气味。她僵直地坐在后排,
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黄土坡村的贫瘠与杂乱被迅速甩在身后,
取而代之的是平整的田埂和愈发茂密的树林。
车子没有开往村里传言中陆家那座“金碧辉煌”的宅子,而是拐上了一条相对僻静的水泥路,
驶向村子边缘一座依山傍水的小院。院子外围是白色的矮墙,透过铁艺大门,
能看到里面葱郁的树木和隐约露出的灰瓦屋顶,静谧得不像人声鼎沸的农村,
倒像是城市画报里的景致。车停了。司机下车,恭敬地为她拉开车门。“林小姐,请。
”林晚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维持着最后的镇定。
她走下车,踏入了这个即将囚禁她未来的“牢笼”。没有预想中的刁难和审视。
一个穿着得体灰色中山装、面容和善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他是陆家的管家,姓陈。
“林小姐,一路辛苦了。少爷喜欢清静,您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我先带您过去。
”陈管家的语气平和,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疏离,没有怜悯,也没有轻视。
林晚沉默地跟着他。院子内部比她想象的更大,也更雅致。青石板小路蜿蜒曲折,
两旁是精心打理过的花草,一角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池塘,几尾锦鲤在其中悠闲地游动。
空气清新湿润,带着植物和泥土的芬芳,与她家那个充斥着鸡粪和旱烟味的院子天壤之别。
这反常的平静,反而让林晚更加不安。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最是折磨人。
她被带到一栋独立小楼的二层房间。房间宽敞明亮,带着一个能看到后院的小阳台。
家具是简洁的原木风格,床单被褥是干净的素色,
书桌上甚至摆放着一盏台灯和几本崭新的空白笔记本。一切都很好,
好得不像一个“冲喜新娘”该有的待遇。“您先休息一下。少爷他……身体不适,
晚些时候您可能需要去见一面。”陈管家交代完,便轻轻带上了门。没有锁门。林晚怔住了。
她试探性地走到门边,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拧——门开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她没有被囚禁?这微不足道的自由,
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在她心中漾开一圈微弱的涟漪。她在房间里呆坐了整整一个下午,
无人打扰。直到天色渐暗,陈管家来敲门,请她去主屋用晚饭,并见一见少爷。该来的,
终于来了。林晚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她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格格不入的红衣服,
跟着管家走向主屋的餐厅。餐厅很大,一张不大的餐桌摆放在中央,只设了两副碗筷。
一个清瘦的身影背对着她,坐在轮椅上,正望着窗外最后一抹晚霞。听到脚步声,
他操控着轮椅,缓缓转过身来。那一刻,林晚呼吸一窒。
预想中病入膏肓、面目可憎的形象并没有出现。轮椅上的少年异常清俊,
皮肤是缺乏血色的苍白,鼻梁高挺,唇色很淡,一双眼睛黑得像墨,
深邃得仿佛能把人吸进去。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灰色长裤,
周身散发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疏离和……疲惫。不是身体的虚弱,更像是一种精神上的倦怠。
他很安静,安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这就是陆星延?
那个她要用一生去“冲喜”的对象?陆星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没有任何情绪,
像是在看一件家具,一件摆设。那眼神让林晚刚刚升起的一丝侥幸瞬间粉碎。是啊,再好看,
也改变不了他买下她的事实,改变不了她作为“货物”的本质。“坐。”他开口,声音低沉,
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沙哑,和他的人一样,没什么温度。林晚僵硬地在他对面坐下。
晚餐很精致,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但两人之间只有碗筷碰撞的细微声响,
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林晚食不知味,机械地往嘴里扒着饭,
全部的感官都用来警惕对面的少年。饭快吃完时,陆星延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陈管家适时地递过来一个文件夹。陆星延将文件夹推到林晚面前。“看看。”他说,
语气依旧平淡,“没问题就签字。”林晚的心脏猛地一跳。这是什么?卖身契的补充条款?
她颤抖着手,拿起那份文件。白色的A4纸上,抬头是几个加粗的黑体字:婚后协议。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看下去。条款不多,只有三条,却条条清晰:双方仅为名义夫妻。
林晚需在外人面前扮演好“陆太太”的角色,维护陆星延及陆家的表面形象。
无需履行任何实质夫妻义务。互不干涉原则。 未经允许,
林晚不得进入陆星延的书房及卧室,不得打扰他的治疗与静养。权利与报酬。
陆星延方负责林晚在此期间的一切生活开销,并每月支付她一笔“薪酬”金额空白,
待填,直至协议终止。同时,允许并支持林晚在宅院内继续完成学业自学为主。
林晚的目光死死钉在最后一行字上。允许并支持林晚在宅院内继续完成学业自学为主。
“继续完成学业”……这六个字,像一道划破厚重乌云的金色阳光,
带着几乎能灼伤人的热度,直直照进她早已冰封的心湖。她反复看了三遍,
生怕是自己绝望之下产生的幻觉。她猛地抬起头,看向陆星延,
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濒死之人抓住浮木般的急切。“这……这是真的?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你真的允许我……继续读书?
”陆星延对上她燃起微光的眸子,黑沉的眼眸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情绪,
快得让林晚以为是错觉。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协议上写得很清楚。
”他避开了她的问题,语气公事公办,“薪酬数额你可以自己填一个合理的数字。签了字,
我们各取所需。”各取所需。他用钱买一个清净和掩护,她用扮演和服从,
换取金钱和……最珍贵的学习机会。这不是她梦想的通往大学的康庄大道,
这只是一条在绝境中,由他施舍的、布满荆棘的狭窄小路。但,这已是黑暗里唯一的光。
没有犹豫,没有讨价还价。林晚拿起旁边准备好的笔,在乙方签字处,
用力地、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林晚。字迹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坚定。
她把协议推回去时,甚至没有去看薪酬那一栏。对她而言,那条允许她学习的条款,
价值远超任何数字。陆星延看了一眼她的签名,对陈管家微微颔首。陈管家将协议收好。
“带她回去休息。”陆星延操控着轮椅,转身离开了餐厅,自始至终,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林晚站在原地,手里仿佛还残留着握住笔杆的触感。她看着那个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清冷背影,
心情复杂得像一团乱麻。恐惧并未完全消散,但一种新的、名为“希望”的种子,
已经在废墟之下,悄然破土。她回到了那个属于她的房间。关上门,背靠着门板,
她缓缓滑坐在地上。月光透过阳台的玻璃门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清辉。她抬起手,
看着自己刚刚签下名字的右手。这不是卖身,这是一场交易。一场用自由和尊严,
换取知识和未来的交易。虽然前途未卜,虽然那个名义上的“丈夫”神秘而冷漠,但至少,
她抓住了那根救命稻草。她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那本空白的笔记本和笔。翻开第一页,
她借着月光,用力地写下一行字:“知识改变命运。”这不是一句口号,这是她此刻,
唯一能握在手中的武器,也是她对自己许下的、不容违背的誓言。3 笼中雀的觉醒笼中雀,
终于看到了一丝挣脱牢笼的可能。而她首先要做的,是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协议签订后,
林晚的生活进入了一种奇特的“轨道”。她像这座宅院里的一个幽灵,一个安静的住客。
她拥有相当程度的自由,可以在除了陆星延书房和卧室以外的任何区域活动,但大多数时候,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或者待在后院那片荒芜的花田旁。她和陆星延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却像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一日三餐,如果陆星延不出房间,
陈管家会让人将饭菜送到她屋里;如果他出现在餐厅,那必然是一顿如同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沉默到令人窒息的饭局。他依旧苍白,依旧疏离,大部分时间待在书房,偶尔会在黄昏时,
由陈管家推着在院子里透透气。林晚曾远远见过几次,他望着天边晚霞的眼神,空茫而遥远,
仿佛灵魂早已抽离,去了某个她无法触及的地方。这种互不干涉的平静,
正是林晚目前最需要的。她开始了疯狂的自学生涯。初中课本她早已滚瓜烂熟,
她从陆星延同意她使用的那台旧电脑上只能访问有限的教育资源和文库,
下载了高中所有的电子教材和教学视频。书桌上的空白笔记本,
被她用密密麻麻、工工整整的字迹迅速填满。
数学、物理、化学、英语……她像一块极度干燥的海绵,贪婪地汲取着一切知识。
常常到深夜,她房间的台灯还亮着,映照着她伏案苦读的瘦削身影。
只有沉浸在公式、定理和单词的海洋里时,她才能暂时忘记自己被“卖”的屈辱,
忘记对未来的惶恐。然而,纯粹的闭门造车并非易事。尤其是理科,没有老师点拨,
很多难题像拦路虎,让她绞尽脑汁也无法攻克。一天下午,
她正对着一道复杂的物理力学题一筹莫展,草稿纸上写满了推导过程,却始终找不到关键。
frustration挫败感几乎要将她淹没。她烦躁地站起身,在房间里踱步,
意中扫过书桌角落——那里放着几本她之前从客厅书架上“借”来的、看似无人问津的杂志,
主要是经济类和一些外文期刊。她本想用来提高英语阅读,
此刻却鬼使神差地翻开了其中一本经济杂志。里面的文章艰深晦涩,充斥着各种曲线和模型。
她耐着性子往下看,目光忽然被一篇关于“县域经济与特色农产品开发”的案例分析吸引。
文章提到了利用本地资源优势,打造品牌,实现经济增长。一个念头,
像火花一样在她脑海中闪过。她猛地合上杂志,冲到窗边,
望向那片荒废已久、杂草丛生的后院花田。黄土坡村地处丘陵,光照充足,
以前也有人种过花,但都是小打小闹,不成气候。如果……如果能把这些地利用起来呢?
她想起在网上查资料时,瞥见过关于有机农业和天然护肤品的信息。
纯露、精油……这些东西似乎很有市场。这个念头让她心跳加速。她回到书桌前,
拿出一个新的笔记本,郑重地写下了“花田创业计划书”几个字。
她开始疯狂地查阅相关资料,记录花卉种植条件、提取技术、市场前景分析……虽然稚嫩,
虽然充满理想主义,但这却是她第一次,试图用自己的知识和头脑,
去规划一条实实在在的、可能通往自由的路径。这份计划书,成了她除了学业之外,
最大的精神寄托。日子一天天过去,表面上波澜不惊,但一些细微的变化,
正在悄无声息地发生。有一次,林晚去客厅倒水,路过书房时,门虚掩着。
她无意中瞥见陆星延坐在书桌后,面前摊开的并非她想象中的闲书或医书,
而是一本厚厚的、布满复杂曲线和图表的英文原著,
dvanced Financial Management》高级财务管理的字样。
他看得极为专注,手指偶尔在纸上划过,眼神锐利而清明,哪有半分病弱昏聩的样子?
林晚心中巨震,慌忙退开,心跳如鼓。她隐约觉得,这个“病弱”的少爷,
身上藏着巨大的秘密。还有一次,她在餐厅吃饭时,
无意中听到陈管家低声向陆星延汇报什么“京城的消息”、“二叔那边又有了动作”。
陆星延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语气里听不出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