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喂,是林小姐吗?你快回来看看吧!你那屋子……味儿太冲了!
”房东大婶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像炸开的豆子,噼里啪啦,透着一股压不住的惊慌。
我刚从民政局出来,红色的离婚证还揣在兜里,烫得心口发慌。“什么味儿?”我捏着手机,
站在人来人往的街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那间我和陈放租了三年的小屋,
充满了我们从甜蜜到憎恶的全部回忆。离婚协议签了,房子归我,他净身出户。
我还没来得及回去换锁,就接到了这个电话。“说不上来!
就像……就像什么东西烂在里头了!臭得整层楼道都是!邻居都报警了!”我的心猛地一沉。
陈放那个邋遢鬼,又把垃圾堆在家里忘了吗?我挂了电话,拦了辆出租车就往回赶。
推开楼道大门,那股难以形容的、混杂着腐烂和甜腻的恶臭就争先恐后地钻进鼻腔。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用手死死捂住口鼻。家门虚掩着,门上贴着派出所的封条,
但已经被撕开了一角。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门。客厅里一片狼藉,
泡面桶、啤酒罐、烟头……所有东西都维持着我们最后一次争吵后的样子。
而那股恶臭的源头,来自紧闭的卧室。我的手搭在门把上,冰凉的触感让我打了个哆嗦。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我的心脏。我猛地推开门。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光线昏暗。床上,
两个人影交叠在一起,姿势扭曲。一个是我的前夫,陈放。另一个……我瞳孔骤然紧缩。
那头熟悉的、染成亚麻色的长发,那件我上个月才陪她去买的香奈儿连衣裙,
此刻皱巴巴地裹在她身上。是我的闺蜜,许蔓。他们死了。死在了我和陈放的婚床上。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双腿一软,我瘫倒在地,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剧烈的干呕。不知道过了多久,警笛声由远及近,刺耳地划破了小区的宁静。
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冲了进来,看到屋内的景象,也纷纷变了脸色。“谁是报警人?
”一个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我茫然地抬起头,对上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
那是个很高大的男人,穿着便衣,气质沉稳,眉宇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是我房东报的警……”我的声音干涩沙哑,像被砂纸磨过,“我……我刚到。
”男人的视线在我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我攥得发白的离婚证上。“刚离婚?”他问。
我木然地点了点头。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立刻有女警上前,将我搀扶起来,
“林小姐,请跟我们回局里一趟,我们需要你协助调查。
”我被半强制地带离了那个让我窒息的房间。经过客厅时,我的视线无意中扫过玄关的鞋柜。
那里,除了陈放的几双球鞋,还突兀地摆着一双粉色的高跟鞋。鞋面上,
一枚闪亮的蝴蝶水钻刺痛了我的眼睛。那是许蔓的鞋。我清楚地记得,因为那蝴蝶水钻,
是我亲手帮她粘上去的。她来过。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她穿着这双我送的鞋,
来到了我和陈放的家,然后……死在了我的床上。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为什么?
他们为什么会死在这里?警车里,旁边的女警递给我一瓶水,我却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我扭头看向窗外,街景飞速倒退。那个带头的男人,正站在警戒线外打电话,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再一次精准地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冰冷、探究,像是在审视一件证物。
我心头一紧。他怀疑我。2审讯室的灯光白得刺眼。对面的男人,
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张队”,正一页一页地翻看着我的口供,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林舒,
28岁,与死者陈放今日上午九点办理离婚手续。与另一名死者许蔓,是超过十年的闺蜜。
对吗?”“对。”我低着头,声音发飘。“离婚原因?”“他堵伯,输光了我们所有的积蓄,
还欠了一屁股债。”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所以你恨他?”张队抬起眼,
目光如炬。“恨。”我没有否认,“我恨不得他去死。”审讯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旁边做记录的年轻警察笔尖一顿,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张队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身体微微前倾,“那你对许蔓呢?也恨吗?
”我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他。“我为什么要恨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是吗?
”张队不紧不慢地从一个证物袋里,拿出几张打印出来的银行流水单,推到我面前,
“根据我们的调查,在过去一年里,许蔓分多次,总共转给陈放超过五十万。这些钱,
你知道吗?”我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大脑嗡嗡作响。五十万。原来,
在我为了几千块的信用卡账单焦头烂额的时候,在我求着许蔓借我钱应急的时候,
她却背着我,给了那个烂赌鬼五十万。难怪,每次我跟她抱怨陈放,
她总是劝我“再给他一次机会”。难怪,陈放总是有恃无恐,
一次次地保证那是“最后一次”。原来背后给他撑腰的,是我最好的闺蜜。
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疼得我无法呼吸。“我不知道。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再看看这个。
”张队又拿出了另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一枚发夹。一枚很别致的银杏叶发夹,
叶脉上镶嵌着细碎的钻石,在灯光下闪着冰冷的光。“这枚发夹,是在案发现场,
死者陈放的手里发现的。”张队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我们在上面,检测到了你的指纹。
能解释一下吗?”我看着那枚发夹,整个人都僵住了。那是我的发夹。是去年我生日时,
许蔓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几乎天天都戴着。可是一个月前,它不见了。
我翻遍了整个家都找不到,为此还难过了好几天。它怎么会……在陈放的手里?
“我……我不知道。”我的喉咙干得厉害,“它一个月前就丢了。”“丢了?在哪里丢的?
”张队追问。“我不记得了……”我的脑子乱成一团浆糊。一个月前……一个月前,
我因为陈放又一次偷拿家里的钱去赌,和他大吵了一架。然后我去找许蔓哭诉,
我们在商场里喝咖啡,她还在安慰我。对了,商场!我好像就是在那个商场里,
和一个人撞了一下,发夹可能就是那个时候掉的。“我想起来了,可能是在恒隆商场丢的。
”“你确定吗?”“我……”我不确定。那天的记忆很混乱,我只记得自己一直在哭,
许蔓一直在旁边抱着我。“林舒。”张队突然叫了我的名字,语气变得严肃,
“我们有理由怀疑,你因爱生恨,在发现丈夫与闺M出轨后,激情杀人。你最好坦白交代,
争取宽大处理。”“我没有!”我激动地站了起来,椅子被带得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我没有杀人!他们死的时候,我还在民政局!”“民政局九点开门,
你们办完手续最多九点半。从民政局到案发地,开车只需要二十分钟。而根据法医初步判断,
死者的死亡时间,大约在上午十点到十一点之间。你有充足的作案时间。
”张队冷静地陈述着事实,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我百口莫辩。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动机,我有。时间,我有。现场,还留下了我的东西。
我像是掉进了一张精心编织的大网,无论怎么挣扎,都只会越缠越紧。
“我真的没有……”我的眼泪终于决堤,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张队看着我,眼神里没有同情,
只有公事公办的冷漠。“我们会继续调查。但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你哪儿也不能去。
”审讯结束了。我被暂时安置在一间休息室里,门口有警察看守。
我抱着膝盖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浑身发抖。手机被收走了,我无法联系任何人。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卧室里的那一幕,以及张队那双锐利的眼睛。不,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必须自救。我开始疯狂地回忆过去一个月里发生的所有事情,试图找出任何蛛丝马迹。
发夹……发夹到底是怎么到陈放手里的?许蔓……她为什么要给陈放那么多钱?他们之间,
真的只是朋友吗?就在这时,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一个月前,在商场的咖啡厅里,
我哭着说要和陈放离婚。许蔓抱着我,一边安慰我,
一边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复杂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里,有同情,有不忍,
还有一丝……我说不出的东西。现在想来,那更像是一种愧疚。突然,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是看守我的女警的手机。她接起电话,说了几句,
然后脸色微变,快步走了出去。休息室的门没有关严,留了一道缝。我鬼使神差地凑了过去。
“张队,陈放的家人来闹了,就在楼下大厅,指名道姓要见林舒,
说她是杀人凶手……”后面的话我听不清了。我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陈放的家人……那群不讲道理的吸血鬼。他们来了。3警局大厅乱成一锅粥。
我被两名女警夹在中间,刚走出电梯,一个尖利刻薄的声音就刺了过来。“林舒!
你这个黑心烂肺的毒妇!你还我儿子命来!”一个干瘦的女人疯了一样朝我扑过来,
被旁边的警察死死拦住。是我的前婆婆,王桂芬。她身后,还站着我的前公公,
和游手好闲的小叔子陈江。他们一家人,此刻都用淬了毒一样的目光瞪着我,
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我儿子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害他!
我们陈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娶了你这么个扫把星!”王桂芬一边挣扎,一边破口大骂。
周围聚满了看热闹的人,对着我指指点点。“就是她啊?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没想到这么狠。
”“可不是嘛,听说是因为老公出轨,把老公和小三一起杀了。”“啧啧,最毒妇人心啊。
”那些议论声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进我的耳朵里,密密麻麻的疼。“我没有杀人!
”我用尽全身力气喊道。“你没有?那发夹是怎么回事?警察都说了,
在我哥手里找到了你的东西!就是你!你嫉妒我哥和许蔓姐感情好,你就杀了他们!
”小叔子陈江指着我的鼻子吼道。我的心猛地一抽。嫉妒陈放和许蔓感情好?
这是何等的讽刺。“你们的儿子是个什么东西,你们自己心里清楚!他烂赌成性,
把家都败光了!我跟他离婚,是解脱!”我红着眼,瞪着他们。“你放屁!
”王桂芬撒起泼来,“我儿子是赌钱,但那也是为了让你过上好日子!你不知足,
还在外面勾三搭四!现在还敢害死他!警察同志,你们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不能放过这个杀人犯!”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拍着大腿嚎啕大哭,引来更多人的围观。
张队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全部带走!妨碍公务,
想在拘留所里过夜吗?”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慑力。那一家人瞬间蔫了,
被警察“请”到了一边。张队走到我面前,看了我一眼,“跟我来。”我又被带回了审讯室。
“你和许蔓,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就是一个月前,在恒隆商场。”“之后呢?
再没有联系过?”“没有。”我摇了摇头,“我提出离婚后,就搬回了自己家,
手机也拉黑了他们所有人。”我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来处理我破碎的生活。
“那你看看这个。”张队将一部手机推到我面前,屏幕上是一段聊天记录。
是许蔓和一个备注为“宝宝”的人的对话。宝宝:你到底什么时候跟林舒摊牌?
我等不了了。许蔓:再等等,等她离了婚,情绪稳定下来。宝宝:稳定?
我看你是舍不得吧?许蔓,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许蔓:我没忘!
陈放那边我已经稳住了,五十万够他闭嘴一阵子了。只要林舒顺利离婚,一切都好说。
宝宝:最好是这样。日期显示,是三天前。而那个“宝宝”的头像,
是陈放抱着一只猫的自拍。我的血瞬间凉了半截。原来,他们早就暗度陈仓。原来,
许蔓给陈放钱,不是为了帮我还债,而是为了堵住他的嘴,为了……和我抢男人?不,不对。
如果他们两情相悦,陈放为什么还要敲诈她?许蔓又为什么要等我离婚?这逻辑根本不通。
“现在,你还觉得你和许蔓是最好的朋友吗?”张队的声音像一把冰冷的锥子,
刺进我的心里。我死死地咬着嘴唇,尝到了一股血腥味。朋友?我掏心掏肺地对她,
她却在我背后捅刀子。我把她当成唯一的依靠,她却把我当成一个傻子。“张队,
”我抬起头,目光空洞地看着他,“我能不能……看看他们?”张队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
停尸间里,冷气开得很足。两张白布,覆盖着两具冰冷的身体。我颤抖着手,
先掀开了盖在陈放身上的白布。他的脸上还带着死前的惊恐和不甘,
脖子上有一圈深深的勒痕。我没有哭。看着这张熟悉的脸,我心中只剩下无尽的厌恶和解脱。
然后,我走向另一张床。掀开白布的一角,许蔓那张曾经明艳动人的脸,此刻一片青紫,
双目圆睁,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惧的东西。她也是被勒死的。和陈放一样的死法。
我的目光落在她的脖子上,那里除了勒痕,还有一些细小的、不太明显的针孔。针孔?
我心头一跳,立刻看向陈放的脖子。同样的位置,也有。法医初步鉴定是窒息死亡,
难道是判断失误?“有什么发现?”张队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他们脖子上……有针孔。
”我指着那几不可见的痕迹,声音发颤。张队闻言,立刻叫来了法医。法医戴上手套,
仔细检查后,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确实是注射孔。很细微,应该是用极细的针头注射的。
死者体内可能被注射了某种药物。”“什么药?”“需要做毒理化验才能知道。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不是一起简单的激情杀人。”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不是激情杀人,
那就是……预谋杀人!是谁?是谁用如此狠毒的手段,杀了他们两个?就在这时,
我的手机响了。是张队暂时还给我的。屏幕上,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只有短短一句话。他罪有应得。但她不是。4他罪有应得。但她不是。短短九个字,
像一道惊雷在我脑中炸开。“他”,指的是陈放。“她”,指的是许蔓。发信人知道内情!
他甚至在为许蔓的死感到惋惜!我立刻把手机递给张队,“这个!”张队接过手机,
看了一眼,眉头紧锁。“查这个号码。”他立刻对身边的技术人员下令。我站在原地,
手脚冰凉。这个神秘人是谁?他为什么要发短信给我?是挑衅,还是……想告诉我什么?
从警局出来,已经是深夜。我被暂时解除了嫌疑,但仍需随时配合调查。
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晚风吹来,我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
只觉得浑身都被一种黏腻的恐慌包裹着。我回不了家,那个出租屋已经成了凶案现场。
我也不能回父母家,我不想让他们为我担心。无处可去。我像个孤魂野鬼,在城市里游荡。
最终,我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里坐了下来。点了一杯热咖啡,
我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重新梳理整件事。陈放和许蔓的死,绝非偶然。他们的关系,
也绝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从那段聊天记录来看,许蔓似乎在被陈放勒索,
而她又在极力隐瞒着什么,甚至不惜花五十万来堵陈放的嘴。她在隐瞒什么?又在保护谁?
还有那个神秘的短信。“他罪有-应得。”陈放做了什么,才让他“罪有应得”?是堵伯?
是出轨?还是……有更深层次的原因?我的脑子飞速运转着。我想起了陈放的那些“朋友”。
一群狐朋狗友,整天聚在一起不是喝酒就是打牌。也许,他们会知道些什么。
我翻出手机通讯录,找到了一个叫“猴子”的人的电话。他是陈放的发小,
也是牌桌上的常客。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喂?谁啊?
”猴子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和不耐烦。“我是林舒。”电话那头沉默了。过了几秒,
猴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变得异常警惕和紧张。“你……你找我干什么?
陈放的事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我跟他好久没联系了!”他急于撇清关系的态度,
反而让我更加怀疑。“猴子,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陈放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我不知道!你别问我!”猴子的声音都在发抖,
“林舒,我劝你别查了,有些事,不是你能碰的。陈放他……他就是自作自受!”说完,
他直接挂断了电话。自作自受。又一个说他“罪有应得”的人。我的心沉了下去。
陈放到底卷入了什么麻烦里?我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心中形成。
警察查案有他们的程序和规则,但我不一样。我必须靠自己,查出真相。
不仅仅是为了洗脱我的嫌疑,更是为了弄清楚,我这三年的婚姻,到底是一场怎样的骗局。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直接找到了陈放常去的那个地下**。
那是一个隐藏在老旧居民楼里的麻将馆,白天不开门。我敲了半天门,
一个光着膀子、满身纹身的男人才不耐烦地把门拉开一条缝。“干嘛的?
不知道白天不营业啊?”“我找豹哥。”我直接报出了这一带高利贷头子的名字。
陈放欠的钱,大部分都是从豹哥这里借的。纹身男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轻佻,
“你找豹哥?预约了吗?豹哥很忙的。”“你告诉他,我是陈放的老婆。”我迎着他的目光,
一字一句地说,“他会见我的。”纹身男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他关上门,
过了几分钟,又重新打开。“进来吧,豹哥在里屋等你。”麻将馆里烟雾缭绕,空气污浊。
我穿过几个空荡荡的牌桌,走进了最里面的包间。
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沙发上喝茶,
脖子上一条小指粗的金链子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光。他就是豹哥。“弟妹来了。
”豹哥放下茶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节哀顺变啊。”“豹哥,我今天来,
不是来听你节哀的。”我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我想知道,陈放到底欠了你多少钱?
”豹哥笑了,露出两排被烟熏得发黄的牙。“弟妹这是想替他还债?可惜啊,人死债消。
我们这行,也是讲规矩的。”“他到底欠了多少?”我固执地追问。豹哥伸出三根手指。
“三十万?”我心头一紧。豹哥摇了摇头,慢悠悠地说:“是三百万。利滚利,滚出来的。
”三百万!我倒吸一口凉气。陈放哪来那么多钱去赌?“不过,”豹哥话锋一转,“这笔钱,
一个星期前,已经有人替他还清了。”“谁?”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个女人。
”豹哥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忆,“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开着一辆红色的保时捷来的,
二话不说,直接刷卡,三百万,眼睛都没眨一下。”红色的保时捷?那不是许蔓的车!
许蔓开的是一辆白色的奔驰。“她长什么样?”“长得……挺有气质的,三十多岁吧,
穿得也很讲究。”豹哥说着,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递给我,“喏,就是她。
当时兄弟们看着眼生,就偷偷拍了一张。”我接过手机,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如遭雷击。
照片上的女人,我认识。虽然只是一个侧脸,但我绝不会认错。她是……5照片上的女人,
是方若菲。一家上市公司的CFO,也是许蔓的顶头上司。
我曾在许蔓公司的年会上见过她一次,一个标准的职场女强人,气场强大,高不可攀。
她为什么会替陈放还三百万的赌债?她和陈放,和许蔓,又是什么关系?
无数个问号在我脑中盘旋,像一团乱麻。“怎么?认识?”豹哥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我迅速收敛心神,将手机还给他,摇了摇头,“不认识。谢谢豹哥,我先走了。
”我不能在这里暴露任何信息。走出麻将馆,我站在阳光下,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事情,
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方若菲的出现,像是在一潭浑水里又投下了一块巨石。
我必须去见她。我查到了方若菲公司的地址,直接杀了过去。前台小姐拦住了我,
公式化地微笑着,“小姐,请问您有预约吗?”“我没有预约,
但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见方总,是关于陈放和许蔓的。”我直截了当地说。
提到这两个名字,前台小姐的脸色明显变了一下。她拿起电话,低声说了几句,
然后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方总在办公室等您,请跟我来。
”方若菲的办公室在顶层,视野开阔,装修得简约而奢华。她就坐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
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脸上带着一副金丝眼镜,
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疏离。“林小姐,请坐。”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方总。
”我没有坐下,而是开门见山,“你为什么要替陈放还那三百万?
”方若菲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我问的只是今天天气怎么样。“因为许蔓求我。
”她淡淡地说,“她说陈放是她的一个远房表弟,惹了麻烦,走投无路了。”远房表弟?
这个谎言拙劣得可笑。“许蔓是你的得力下属,为了她,你就可以随便拿出三百万?
”我根本不信。“三百万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方若菲推了推眼镜,“而且,
许蔓对我来说,不只是下属。”她的声音顿了顿,目光穿过我,看向窗外的天空,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她更像我的妹妹。”我愣住了。“我和许蔓是同乡,
也是从同一所大学毕业的。她刚来公司的时候,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她很有才华,也很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