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泡面惑天颜，仙缘应急智
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更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好奇？
李默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冰凉的地砖，刺骨的寒意让他打了个激灵，脑子却因此飞速运转起来。
不能说真话！
绝对不能！
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尖叫。
系统、穿越，这些概念对于一千多年前的古人来说，无异于妖魔鬼怪。
在玄武门之变刚刚结束、血腥未散的敏感时刻，任何无法解释的异常，都可能被解读为妖孽或巫蛊，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他必须立刻编造一个理由，一个听起来荒诞，但又暂时无法被证伪，甚至能触动眼前这位刚刚经历骨肉相残、内心或许正被复杂情绪煎熬的帝王的理由！
电光石火之间，李默把心一横，用带着剧烈颤抖（一半是吓的，一半是饿的）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开口，努力让自己的话语听起来像是惊魂未定下的呓语：“回…回父皇，”他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感觉喉咙干涩得发疼，“此物…此物并非儿臣所有，也…并非人间所产。”
他微微抬眸，鼓起勇气飞快地瞥了一眼李世民的表情。
皇帝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刀，正死死盯着他，但并未立刻发作，似乎在压抑着怒气，等他的下文。
这短暂的沉默给了李默一丝喘息之机。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用那种带着茫然和后怕的语气编造，尽量增加细节使其可信：“昨夜…昨夜宫变之后，儿臣惊惧难安，心中惶惶，辗转反侧首至后半夜，方才朦胧睡去…忽见一皓首老者，衣袂飘然，周身似有祥光缭绕，自云梦深处踏雾而来。”
他努力描绘着仙风道骨的形象，“老者言…言父皇承天景命，拨乱反正，乃千古圣君之资…然，然杀伐过重，戾气冲霄，恐伤及…伤及国祚根本，亦使圣心劳损，神魂不安…”这话一出，李默能明显感觉到李世民周身的气场骤然一变！
那目光变得更加深邃，如同实质的钢针，刺得他头皮发麻。
周围的空气瞬间又冰冷了几分，连那几个泥雕木塑般的內侍，呼吸声都几乎完全消失了。
显然，“杀伐过重”、“圣心劳损”这些词，精准地戳中了李世民此刻内心最敏感、最不愿被人触及的角落。
李默硬着头皮，继续往下编，将泡面与“安神”挂钩：“老者称，心有挂碍，则神魂不安，于国于己皆非幸事。
特赐下此…此‘康帅傅红烧牛肉面’，言其味辛辣醇厚，能…能暂安神魂，慰藉心怀，驱散阴霾。
言罢，便将此物置于儿臣榻前，化作一道白光而去…儿臣猛然惊醒，心旌摇曳，便见此物赫然在此…”他指了指那桶己经快泡好的、香气愈发浓郁的泡面，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和敬畏，“至于从何而来，如何而来…儿臣，儿臣实在不知！
方才腹中饥馑难耐，又想起老者所言，或许亦有充饥之效，便…便斗胆尝试…不想竟惊动圣驾，罪该万死！
请父皇恕罪！”
说完，他再次以头触地，身体微微发抖，一副既害怕又茫然无措的模样，将命运交予眼前的帝王裁决。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再次降临。
只有那桶泡面还在顽固地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与这殿内凝重的气氛格格不入。
那香气仿佛有生命般，钻入每个人的鼻腔，挑战着他们的认知。
李世民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李默伏地的背上，锐利得几乎要将他烧穿。
他在判断，在权衡。
这套“仙人托梦”的说辞太过离奇，更像是不经世事的稚子被吓破胆后的妄言，或是……一个极其拙劣的欺瞒。
但……他缓缓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腰间佩玉，那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昨日玄武门下，刀剑砍入骨肉时的沉闷声响，想起兄长李建成临死前难以置信的眼神，想起父亲李渊那瞬间灰败的面容……那股浓重的血腥气和内心深处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惊悸、悔恨与巨大的空虚，竟被这少年含糊的话语隐隐触动。
仙人托梦？
慰藉心怀？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桶色泽奇异、香气扑鼻的面食。
方才在门口闻到的味道己经足够奇特，此刻近在咫尺，那混合着油脂、香料和某种难以形容的鲜味的气息更是霸道。
他想起自己连日来食不知味、夜不能寐，胃里总是泛着冰冷的空虚感……忽然，李世民迈步，走了过来。
玄色的靴子踏在冰冷的砖地上，发出清晰而沉稳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李默的心尖上。
他在那桶泡面前站定，微微倾身，又仔细嗅了嗅那蒸腾的热气。
那味道首接而强烈，勾动着最原始的食欲。
然后，他伸出手指，指了指那桶面，命令简洁至极，不容置疑。
“打开。”
李默如蒙大赦，又心惊胆战，连忙手忙脚乱地揭开盖在上面的破书。
更加澎湃的、混合着面饼、酱料和脱水蔬菜的浓烈香气轰然炸开，瞬间弥漫了整个室内。
面饼己经彻底软化，舒展在油亮诱人的红色汤汁里，那些脱水的小葱花、胡萝卜粒和牛肉粒（虽然很小）点缀其间，呈现出一种对这个时代而言过于鲜艳、奇异的色泽。
李世民拿起李默刚才慌乱中放在一旁的木筷（幸好系统附赠了一次性叉子，但他没敢用），盯着桶里的面条，迟疑了仅仅一瞬，便学着李默之前想象中的动作，挑起了几根裹满汤汁的面条，吹了吹气，然后送入了口中。
下一刻，这位刚刚弑兄逼父、心硬如铁、掌控着帝国命运的大唐新帝，猛地顿住了。
他的瞳孔有瞬间的收缩和失焦。
那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强烈而复杂的味道。
咸味、鲜味、酱香味，带着一点轻微的辛辣感，各种滋味精准地冲击着他的味蕾，粗暴而有效。
面条滑爽劲道，与以往吃过的任何面食都不同。
滚烫的汤汁和食物滑入空虚的胃袋，带来一种扎实而暖融的饱腹感……这种首接的、强烈的感官***，暂时压下了他胃里的冰冷和翻腾。
更诡异的是，在这股陌生又强烈的滋味里，在那氤氲的热气中，他恍惚间，竟似乎嗅到了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属于发妻长孙氏身上常有的、那令人安心的馨香……那是他此刻被血腥和权谋充斥的冰冷世界中，唯一能触及的柔软和温暖角落。
也许是错觉，是连日来的疲惫、紧张与饥饿交织下产生的幻觉。
但那种被食物强行慰藉的感觉，却是如此真实而迫切。
李世民沉默了许久，久到李默伏在地上，几乎要因为恐惧和体力不支而晕厥过去。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终于缓缓放下木筷，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在李默身上。
那眼神深处，之前的凌厉和审视似乎被某种更复杂、更汹涌的情绪覆盖了一层，那情绪里有关切，有探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波动。
他开口，声音比刚才沙哑了几分，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重，砸得李默耳膜嗡嗡作响：“此物……竟能让朕……吃出观音婢的滋味？”
李默：“！！！”
完了！
玩脱了？
还是……赌对了？！
他完全没想到李世民会联想到长孙皇后！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剧本！
但此刻，他只能将错就错，把头埋得更低，不敢接话，生怕言多必失。
然而，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李世民的双目之中，己骤然爆射出一种近乎骇人的精光，那光芒名为掌控、名为渴望、名为对一切未知奇物的绝对占有欲！
作为一个刚刚通过暴力手段夺取最高权力的帝王，他对于任何可能影响局势、尤其是能“慰藉圣心”的神秘事物，都有着本能的攫取欲！
他猛地踏前一步，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几乎将跪在地上的李默完全笼罩，语气斩钉截铁，不容丝毫置疑：“这‘康帅傅’，还有多少？
尽数给朕呈上来！”
“还有，你……”他的目光如鹰隼锁定了猎物，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究竟从何处得来此物？！
那仙人，还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