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员外看向男人，背着光看不清脸，只是那一身的贵不可言，让他忍不住的心生忌惮。
房间里动静这么大，没道理外面的打手还不进来，眼前的男人，还真的是有些邪门！
“还敢拿你的狗眼看我？
再不滚，我让你这辈子都滚不出这间屋子。”
男人说话带着些狠厉，但是他攥紧的拳头，却明晃晃的表示，他说的话，不是威胁，他随时准备这样去做。
“我......我走！”
孙员外恨恨的看了不远处的孟秋一眼，狼狈的支起身体一点一点的往外挪动。
一首到孙员外的脚步声走远，黑袍男人才转过头来，看向孟秋，那眼光中带着审视，眼光深处还有些什么，孟秋却是看不懂的。
“我瞧你这丘城第一名伶的名头，怕是有很大的水分。
到底睡了多少男人，才有了这样的名声，嗯？”
男人说话格外的刻薄。
孟秋却似乎并没有被人撞破丑事的窘迫，反而是大方的行礼，声音波澜不惊道：“污了顾公子耳目，孟秋在此赔礼。”
眼前的男人，每个休沐日都会来听戏，打赏也十分大方，孟秋对他最有印象的还是，他打赏从来不要求别的什么，不像是孙员外这些别有所图的，让人看了心烦。
只是没想到，他们的第一次交集，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
叶孟秋没有一句解释，却仿佛是承认了什么，这听的顾如昼的脸色更加难看，不知是头脑发热还是什么，顾如昼大步的逼近叶孟秋，毫不费力的擒住了他一只手，将他重重的按倒在方才己经被撞歪了的檀木桌子上，眼神中的火焰，几乎能够将人吞噬。
“为何自甘堕落？”
顾如昼问的咬牙切齿。
“戏子同娼，何谈堕落。”
叶孟秋清冷的脸上，带上些许笑意，竟然主动的去抓顾如昼的手。
顾如昼大惊，后退两步，那被叶孟秋抓住的手腕，却依旧有着炽热的温度，火热的近乎要让他失控。
顾如昼狠狠的瞪了叶孟秋两眼，拂袖而去。
眼看着顾如昼大惊失色的离开，叶孟秋的笑意收敛，竟有些失神——方才顾如昼的眼神，他看懂了，是失望。
一首到门外的女人怯生生的唤了声“秋老板”，才让他回过神来。
女人脸上带着些忐忑，似乎在思考怎么解释方才自己对孙员外的主动献身。
而孟秋在这戏园子多年，又怎么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呢？
一入戏院深似海，台上你是人人捧的角儿，但是背后提起也只是一个不入流的戏子罢了。
任人践踏，没有反抗余地的最底层，说起来，比起奴隶又能好得到哪里去呢？
戏园子里的男人女人，总有拼命讨好来听戏的看官的，说白了，也只是想要摆脱这吃人的梨园罢了。
哪怕去做了哪家达官贵人的小妾偏房，也总归会比在这戏园任人践踏要强得多。
“你回去吧。”
叶孟秋抬抬手，淡然道：“此事我不会告诉班主。”
-那孙员外走了之后，叶孟秋原本还防备戏班会被报复，毕竟这孙员外是远近闻名的睚眦必报，但是等了许多天，倒是再也没见过他来。
与孙员外一起消失的，还有顾如昼。
自打那天的不欢而散之后，顾如昼再也没有来霜雪园听过戏。
对此，班主的反应最大，毕竟不管是孙员外还是顾如昼，都是出手十分大方的常客，他们的一起消失，自然引起了班主的注意。
只是当日孙员外对孟秋原本就是别有所图，因此孟秋进屋之后，外面就被孙员外的人把守起来。
屋里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看见。
班主隐约猜到所有事情的发生与孟秋有关，但是孟秋如今是这霜雪园的台柱子，他除了偶尔旁敲侧击的问两句，眼看着孟秋的脸色转冷，也不敢再多说别的。
从孟秋这问不出什么来，班主便将眼光落在了经常结伴同来的看客身上，只是顾如昼独来独往，没人与他相熟，自然也问不到什么。
倒是这孙员外，据说是前些日子，家里出了事情，被吓得卧病在床，精神恍惚，看了许多大夫都不见好，恐怕是性命垂危呢！
班主听了众人说的，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几分惊讶，“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孙员外可是见过些世面的，什么人能将他吓成这样啊？”
旁边嗑瓜子的人，随手将瓜子皮一抛，才道：“你们这就不知道了吧，我家就在孙家大宅胡同旁边，我听说啊，就是五天前早上，孙员外一觉睡起来，发现他的房间里，全都是死人哩！”
“啊？
都是死人？”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戏还没开场，大家都想要听点新鲜的。
“哪儿来的死人啊？”
那人拿起旁边不知道谁的茶水，喝了一口，才又继续说道：“这就是关键了，那些人，就是孙员外养的打手。
那些打手，说是失踪了，谁知道第二天，竟然全都被人堆在了孙员外的屋里，而且，死相十分惨烈，像是被人虐杀的。”
“哟，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啊！”
“那孙员外的打手，据说不是亡命之徒就是流氓混混，都是有些功夫的，是什么人能将他们整成这样啊？”
外面刚进来的，听到一群人正在讨论孙员外的事情，脸上带着几分倨傲，道：“你们这消息也慢了些，今早，当今圣上突然下旨，抄了孙员外的家，查抄出了大量金银，充缴国库，并且将孙家一门充入奴籍，如今，己经有官兵去抓人了！”
那孙员外向来是仗势欺人作恶多端，听他这样的遭遇，虽然大家感叹，但是却没有多少人真的同情他，只是觉得天道好轮回。
大家感叹了一阵，戏台上的锣鼓也恰到好处的敲了起来，大家一窝蜂的回到自己的位置去看戏，纵使有人对个中内情很感兴趣，但是也终归没有亲眼见过现场的，问了两句问不出什么来，也只能散开了。
班主满心疑虑的来到后台，便看到叶孟秋己经上好了妆，准备上台了。
“孟秋，你可知道，孙员外出事了？”
班主试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