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的雨季总是来得缠绵，细密的雨丝织成一张灰网，把东山路四十四号那栋老宅院罩得愈发幽深。王耀祖把最后一个纸箱搬进客厅时，额角沁出的汗混着雨水，让他忍不住抹了把脸。
“茵茵，慢点跑，别摔了！”他朝里屋喊了一声。女儿王茵茵穿着新裙子，正绕着落满灰尘的红木圆桌转圈，裙摆扬起的风卷动了桌上的积灰，呛得她打了个喷嚏。
妻子方茴站在二楼走廊，眉头微蹙地打量着老宅的格局。木质栏杆的漆皮剥落，露出底下暗沉的木纹，像一道道结痂的伤疤。“耀祖，这房子……真的没问题吗？”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
王耀祖走上楼，从身后轻轻拥住她：“放心吧，中介说了，前房主是对老教授，搬走前还特意找人做了清洁。就是年头久了点，咱们慢慢收拾。”他指了指窗外，“你看这地段多好，离我医院近，茵茵上学也方便。”
方茴没再说话，只是顺着他的手看向窗外——雨幕里，隔壁那栋空置的小楼门窗紧闭，墙根处长满了青苔，像一只沉默的怪兽。
午夜十二点，老宅的挂钟“当当”地敲了十二下。王耀祖被尿意憋醒，迷迷糊糊地摸黑往卫生间走。经过客厅时，他突然顿住了——圆桌旁的藤椅，不知何时转了个方向，正对着漆黑的楼梯口。
他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下一秒，楼上传来“吱呀”一声轻响，像是有人踩断了地板。
“谁？”王耀祖的心跳猛地加速，顺手摸起玄关的棒球棍。
没人回应，只有窗外的雨声和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他壮着胆子走上楼，二楼的走廊空无一人，卧室的门都关得好好的。方茴和茵茵睡得很沉，均匀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是错觉吗？王耀祖皱着眉走回卧室，却在关灯的瞬间，瞥见梳妆台的镜子里，似乎闪过一个小小的白色影子——像极了茵茵那条新裙子的颜色。
他猛地回头，梳妆台上空空如也。
第二天清晨，方茴在厨房做早餐，突然听到茵茵在客厅大喊：“妈妈！你看这个！”
她跑出去，只见茵茵蹲在红木圆桌下，手里捏着一枚生锈的蝴蝶发卡。那发卡样式老旧，边缘还沾着一点暗红的痕迹，看着有些瘆人。
“哪里来的？”方茴的声音发紧。
“就在桌子下面捡的呀，”茵茵眨着大眼睛，“昨天还没有呢。”
王耀祖也凑过来看，他认出这是几十年前流行的款式：“可能是前房主落下的吧。”他想把发卡扔掉，却被方茴拦住了。
“别扔，”她的眼神有些恍惚，“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
这天下午，王耀祖去医院上班，方茴独自在家整理东西。她在阁楼的一个旧木箱里，翻出了一本泛黄的相册。相册里的照片大多是黑白的，拍的是一个和茵茵年纪相仿的小女孩，穿着白裙子，在院子里追蝴蝶、喂小猫。
翻到最后一页时，方茴的血液几乎凝固了——照片上的小女孩，头上戴着的，正是那枚蝴蝶发卡。而背景里的房子，分明就是东山路四十四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