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办个假离婚吧。”男人低沉的嗓音砸在耳边，我倏地睁开了眼。眼前的陆承舟，
穿着一身挺括的军装，眉眼冷硬，满脸的疲惫和决绝。上一世，他也是这样通知我。我哭着，
闹着，不肯答应，最后被他强行拉去了民政所。后来，我成了整个军区大院的笑话，而他，
却和那朵温柔的“解语花”出双入对。这一次，我看着他，笑了。“好啊，陆承舟，
我答应你。”1陆承舟怔住了，他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我看不懂的情绪，
是震惊，是错愕，甚至还有一丝……慌乱。他大概以为，我又会像从前无数次那样，
死死拽着他的胳膊，哭着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是不是不爱我了。可我没有。
死过一次的人，哪里还有那么多不切实际的爱恨情仇。上一世，就是因为我的“不理智”，
我的“胡搅蛮缠”，给了他政敌无数攻击他的借口。说他治家不严，后院起火，
连个女人都管不好，怎么管理手下成千上万的兵？他被推上风口浪尖，而我，
这个他名义上的妻子，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最终，他为了保全大局，
不得不放弃一个重要的项目，黯然退居二线。而我，也在无尽的悔恨和邻里的指指点点中，
郁郁而终。临死前，我躺在冰冷的床上，脑子里走马灯一样回放着这一生。我才幡然醒悟，
这场所谓的“假离婚”，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针对他的巨大阴谋。而我，就是那个最蠢的棋子。
如今重来一世，我怎么可能还往同一个火坑里跳。“你……想通了？
”陆承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他紧紧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伪装。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堪称完美的、疏离的笑容：“想通了。强扭的瓜不甜，
既然你陆大首长已经另有打算，我江念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我刻意加重了“陆大首长”四个字，眼看着他英挺的眉头瞬间蹙起。“念念，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是……迫不得已。”他似乎想解释，
语气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焦躁。“我不想知道是不是迫不得已。
”我直接打断他，“离婚可以，但我有条件。”重活一世，我不想再依附任何人。
爱情这东西，太虚无缥缈，远不如握在手里的东西来得实在。陆承舟眼底的错愕更深了，
他大概没想到，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连买一块手帕都要问他意见的江念，
会如此冷静地跟他谈条件。“你说。”他沉默了片刻，沉声说道。“第一，
城南那套带院子的房子，过户给我。第二，给我五千块钱。第三，从此以后，我们桥归桥，
路归路，除了那张离婚证，再无任何瓜葛。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我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无比。那套房子，是当初我们结婚时，他单位分的。我知道，
再过几年，政策变动，房价会像坐了火箭一样往上窜。而那五千块钱，
是我开启新生活的启动资金。至于第三点，则是说给某些人听的。
陆承舟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他看着我的眼神，
充满了失望和痛心。“江念，我没想到，在你眼里，我们的感情就值一套房子和五千块钱。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我心里冷笑。感情？上一世我把感情看得比天大，结果呢？
还不是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陆首长，谈感情多伤钱。”我站起身，
不想再和他多说一句废话，“你要是同意，我们明天就去办手续。要是不同意，那就算了。
”说完，我转身就想回房。手腕却被他一把攥住，他的力气很大，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江念！”他几乎是咬着牙喊出我的名字，“你非要这样吗？”我回头，
迎上他那双猩红的眼，没有丝毫畏惧：“陆承舟，是你先不要我的。
现在又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给你的那个白月光看，还是给你那些等着看我笑话的政敌看？
”“白月光？”他愣住了，显然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懒得解释，用力甩开他的手，
语气冰冷：“别碰我。明天早上八点，民政所门口，过时不候。”说完，
我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将他所有的震惊和不解都隔绝在外。
靠在冰冷的门板上，我才感觉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着，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是的，兴奋。摆脱了上一世的枷D锁，我的人生，
终于可以由我自己做主了。陆承舟，还有那些躲在暗处算计我们的人，这一世，
我们好好玩玩。2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透，我就起来了。我没有像上一世那样，
哭得双眼红肿，形容憔ogliere。而是精心挑了一件湖蓝色的连衣裙，
这是我当初最喜欢的一件衣服，陆承舟说我穿上好看。我还给自己化了一个淡妆，描了眉，
涂了口红，镜子里的人，气色红润，眉眼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坚定。当我走出房间时，
陆承舟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一夜没睡，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军装也有些褶皱，
整个人看起来颓废又疲惫。看到我，他猛地站了起来，眼神复杂地在我身上打量了一圈，
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我没给他机会。“走吧，早去早回。
”我拿起放在桌上的小包，径直朝门口走去。他沉默地跟在我身后，一路无话。
吉普车行驶在清晨的街道上，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我却心情颇好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一草一木，都显得那么生动。到了民政所，工作人员大概是见惯了我们这种军人家庭的离合，
看到陆承舟肩上的军衔，也只是多看了两眼，便开始公事公办。“姓名，年龄，自愿离婚？
”“江念，二十四岁，自愿。”“陆承舟，二十九岁，自愿。
”当那两个鲜红的“离婚证”递到我手上时，我的心，前所未有地平静。上一世，
我把这两本小册子当成催命符，撕得粉碎。这一世，我却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收进了包里。
这是我的护身符，也是我的自由证。走出民政所，刺眼的阳光照在脸上，我眯了眯眼，
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房子和钱，我会尽快给你。”陆承舟的声音在我身侧响起，
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冷硬口气。“不用了。”我转头看他，微微一笑，
“房子我已经找人看过了，今天就能办过户。钱，现在就给我吧。”我就是要这么干脆利落，
不给他任何拖延和反悔的机会。陆承舟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我：“都在这里了。”我接过来，当着他的面，
抽出里面的“大团结”，一张一张地点了起来。“江念！”他终于忍不住了，低吼道，
“你一定要做得这么绝吗？”我抬起头，迎着他愤怒的目光，笑得更灿烂了：“陆首长，
我们已经离婚了。亲兄弟还要明算账，何况我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我点清楚，
也是怕以后有什么说不清的麻烦，不是吗？”他被我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把钱点清，然后重新放回信封，收进包里。“钱货两清，陆首长，再见。
”我冲他挥了挥手，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我没有回军区大院，
而是直接去了城南那套房子。房子不大，但胜在清静，还带了个小小的院子。
我一整天都在打扫，把房子里里外外都擦得干干净净，把所有属于陆承舟的东西，
都打包扔了出去。傍晚时分，我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却觉得无比舒心。
正当我准备煮点面条当晚饭时，院门被人敲响了。我以为是陆承舟，
心里还想着他怎么阴魂不散，打开门一看，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人是王主任，
陆承舟在单位的头号政敌。他比陆承舟年长几岁，总是笑眯眯的，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
但眼底的精明和算计，却怎么也藏不住。上一世，就是他，在陆承舟和我“离婚”后，
假惺惺地来安慰我，挑拨我和陆承舟的关系，一步步把我引向深渊。“小江啊，
”王主任提着一兜水果，满脸关切地看着我，“我听说你和承舟……唉，承舟这孩子，
就是太犟了，工作起来不要命，怎么能这么对你呢？你别往心里去，有什么委屈，跟王叔说。
”看着他这副虚伪的嘴脸，我差点没吐出来。但我面上却挤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眼圈一红，哽咽道：“王叔……我……”“哎，好孩子，快别哭了。
”王主任连忙把水果塞到我手里，顺势走了进来，“承舟他就是一时糊涂，你别怪他。
男人嘛，事业为重，有时候是会忽略家里。你放心，王叔一定帮你好好说说他。
”我心里冷笑，说他？怕是巴不得我们俩赶紧玩完吧。我把他让进屋里，给他倒了杯水，
然后就坐在他对面，低着头，不停地抹眼泪，肩膀一抽一抽的，
活脱脱一个被丈夫抛弃的怨妇。“王叔，他……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我“不经意”地问道，声音里带着哭腔。王主任的眼睛瞬间亮了，但很快又掩饰了下去，
叹了口气：“小江啊，有些事，我也不好说。
承舟他……最近是跟军区医院新来的那个白医生走得挺近。不过你也别多想，
可能就是工作上的事。”白医生，白薇薇。王主任的外甥女，一个披着白衣天使外皮的毒蛇。
上一世，就是她，以“解语花”的姿态出现在陆承舟身边，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衬得我越发像个不懂事的泼妇。“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捂着脸，哭得更伤心了，
“他就是嫌弃我了……嫌我没工作，没文化，配不上他这个大首长了……”我一边哭，
一边偷偷观察王主任的表情。他眼底的得意和兴奋，几乎要溢出来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一个被嫉妒和怨恨冲昏头脑的女人，最好拿捏，也最好利用。“傻孩子，怎么会呢？
”王主任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就是太傻了，太老实了。你放心，这件事，
王叔一定给你做主！绝不能让承舟这么欺负你！”我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王叔，
真的吗？您……您真的会帮我吗？”“当然！”王主任拍着胸脯保证，“我这就去找他谈谈！
你先好好休息，别想太多，啊？”送走王主任，我脸上的泪痕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嘲讽。王主任，白薇薇……上一世你们欠我的，这一世，
我会连本带利，一分不少地讨回来！我关上院门，转身走进厨房。面条在锅里翻滚着，
热气腾腾。我的新生活，开始了。3离婚后的日子，比我想象中还要“热闹”。
王主任果然没有食言，第二天军区大院就传遍了，说他为了给我“主持公道”，
在办公室里把陆承舟骂了个狗血淋头，拍着桌子让他必须给我一个交代。一时间，
整个大院都炸开了锅。那些曾经对我爱答不理的军嫂们，现在见了我就像见了亲人，
拉着我的手，一边骂陆承舟是当代陈世美，一边“好心”地给我出主意。“念念啊，
你可不能就这么算了！男人就不能惯着！”“就是！你得去他们单位闹！让他丢尽脸面，
看他还敢不敢在外面乱来！”“听说那个姓白的狐狸精是新来的大学生，长得可水灵了，
你得有点危机感啊！”我听着这些七嘴八舌的“建议”，心里只觉得好笑。去闹？
上一世我就是这么干的。结果呢？不仅没能挽回陆承舟，反而让他更加厌恶我，
也坐实了我“泼妇”的名声，成了所有人眼里的笑柄。这一世，我可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我只是低着头，默默地听着，时不时地挤出几滴眼泪，做出一副伤心欲绝又六神无主的样子。
这副模样，成功地取悦了所有人，也让那些躲在暗处观察我的人，放下了戒心。
打发走这些“热心”的军嫂，我关上院门，立刻换了副表情。我将那五千块钱小心地收好，
然后换上一身朴素的衣服，戴上草帽，去了附近最大的菜市场。现在是1979年，
改革的春风还没吹遍大江南北，市场经济的口子也才刚刚撕开一道小缝。
大多数人还捧着铁饭碗，对“做生意”这种事嗤之以鼻，甚至觉得那是投机倒把，
是走歪门邪道。但我知道，要不了多久，这个时代就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我，
要做的就是抓住这个时代的脉搏。我在菜市场里转悠了整整一个上午，不是为了买菜，
而是为了观察。我发现，这个年代的吃食，种类实在太贫乏了。来来回回就是那几样，
而且做法单一，毫无新意。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我脑海中逐渐成形。下午，我揣着钱，
坐上了去南边省城的火车。三天后，我回来了。带回来的，是两大包沉甸甸的香料和调味品，
还有一本厚厚的、我自己整理的食谱。从那天起，我便一头扎进了厨房。我买来大骨头，
用我带回来的十几种香料，熬制独家秘方的卤水。又买了最新鲜的猪下水、鸡爪、鸭脖，
清洗，焯水，然后放进滚烫的卤水里。很快，一股霸道又浓郁的香味，
从我的小院里飘了出去，飘满了整个胡同。一开始，邻居们只是好奇，
不知道我这个刚离婚的女人在鼓捣什么。后来，香味越来越浓，
馋得胡同里的小孩子天天扒着我的门缝往里瞧。终于，隔壁的张大娘忍不住了，
敲开了我的门。“念念啊，你……你这是做的什么呀？也太香了！
”我笑着从锅里捞出一个还冒着热气的卤鸡爪递给她：“张大娘，您尝尝。我瞎琢磨的卤味。
”张大娘将信将疑地接过去，咬了一口，眼睛瞬间就亮了：“哎哟我的天！
这……这也太好吃了吧！又香又糯，还一点都不腻！”一传十，十传百。很快，
全胡同的人都知道，我江念会做一种特别好吃的卤味。我趁热打铁，
用木板做了个简易的小推车，每天下午推到胡同口去卖。卤鸡爪，卤鸭脖，卤猪蹄，
卤大肠……一开始，大家还只是观望，毕竟这年头，花钱买这些“下水料”吃，
还是件挺奢侈的事。我也不着急，每天都笑呵呵地给大家免费品尝。我的卤味，
味道是实打实的好。没过几天，就有了回头客。从一天卖几块钱，到十几块，
再到几十块……我的小生意，就这么红红火火地开张了。我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根本没时间去想陆承舟，也没时间去理会那些风言风语。而关于我的消息，
却一字不落地传到了陆承舟的耳朵里。是他的警卫员小李告诉他的。“首长，
嫂……江念同志她，最近在胡同口摆摊卖卤味。”小李的语气有些犹豫，
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能想象出陆承舟听到这个消息时的表情。他那样一个大男子主义，
又极其爱面子的人，知道他“被抛弃”的前妻，竟然沦落到去街边摆摊，
心里会是何等的滋味。是鄙夷？是愤怒？还是……一丝丝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
“由她去。”良久，我仿佛听到了他从牙缝里挤出的三个字，冰冷，又带着一丝无力。
他以为，我是在用这种方式，作践自己，报复他。他以为，我离开了他，就活不下去了。
他错了。我不仅活得下去，而且会活得比任何人都好。这天傍晚，我刚收摊回家，
就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我家院门口。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走了下来。
身姿窈窕，面容清丽，气质温婉。不是白薇薇，又是谁呢。她走到我面前，
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和温柔，轻声细语地开口：“是江念姐姐吗？我叫白薇薇，
是……承舟的朋友。”来了。我看着她，心中冷笑。这场好戏，终于要正式开场了。
4白薇薇的美，是那种极具攻击性，却又偏偏要用温柔来包装的美。她看我的眼神，
充满了同情和怜悯，就好像我是一个多么可悲可叹的人物。“江念姐姐，
我……我听说了你和承舟哥的事。”她咬着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会……”“不会什么？”我淡淡地看着她，
打断了她的表演，“不会出现在他身边？还是不会接受王主任的安排，进军区医院工作？
”白薇薇的脸色瞬间一白，她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这么不留情面。她眼眶一红，
泪水说来就来：“姐姐，你误会了。我和承舟哥之间，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们只是……只是普通朋友。”“普通朋友？”我笑了，“普通朋友会让你舅舅王主任，
为了给你腾位置，不惜动用关系，把原来科室的主任挤走？
普通朋友会让你大半夜地往一个有妇之夫的家里跑，送什么醒酒汤？”这些事，
都是上一世我后来才知道的。当时的我，被嫉妒和愤怒冲昏了头脑，只知道和陆承舟闹，
却从没想过去深究这些背后的猫腻。白薇薇的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红，精彩纷呈。
“你……你怎么知道？”她声音都在发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惊恐和不可思议。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擦了擦手上的油渍，慢悠悠地说，“白医生，
大家都是成年人，就别玩那些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了。你来找我，
不就是想让我去陆承舟面前闹，最好是闹得人尽皆知，身败名裂，
然后你好顺理成章地以‘救世主’的身份，陪在他身边，安慰他，照顾他吗？”我每说一句，
白薇薇的脸色就更白一分。到最后，她已经毫无血色，只能用一双惊恐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
仿佛在看一个怪物。“你……你胡说！”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尖叫道。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我懒得再和她废话，“回去告诉王主任，他的算盘打错了。
我江念，不是他可以随意摆布的棋子。也告诉你，离陆承舟远一点。他是我不要的男人，
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捡的。”说完，我不再看她，转身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砰”的一声，将她所有的震惊和怨毒，都关在了门外。我知道，我今天的这番话，
一定会原封不动地传到王主任的耳朵里。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我要让他们知道，我江念，
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接下来的几天，出乎意料地平静。
白薇薇没有再来找我，军区大院里那些风言风语也少了很多。我的卤味摊生意越来越好，
每天天还没黑，东西就卖光了。手里积攒的钱，也越来越多。我用这笔钱，
在黑市里悄悄兑换了一些外汇券和侨汇券。我知道，这些东西在未来，会发挥巨大的作用。
这天，我正在家里准备第二天的卤料，院门又被敲响了。我以为又是哪个邻居来串门，
没多想就去开了门。门口站着的，却是陆承舟。他穿着便装，一件白衬衫，
一条军绿色的裤子，看起来比那天在民政所时，精神了一些，但眉宇间的疲惫和阴郁，
却依然没有散去。这是我们离婚后，他第一次主动来找我。“有事？”我的语气很平淡，
就像在跟一个陌生人说话。他看着我，眼神很复杂，有探究，有疑惑，
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绪。“我听小李说，你在这里摆摊？”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是。
”我没有否认。“为什么？”他追问，“我给你的钱，不够你生活吗？”我笑了：“陆首长，
我怎么生活，好像和你没关系了吧？我们已经离婚了。”“江念！”他上前一步，
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了我，“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说你！说我陆承舟的妻子，
竟然沦落到在街边抛头露面！你这是在打我的脸！”“你的脸？
”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陆承舟，你搞搞清楚，我们已经离婚了！
我不再是你的妻子！我的所作所为，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你觉得丢脸，是你自己的事！
”“你……”他被我气得脸色铁青，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还有，”我看着他，
一字一句地说，“收起你那套大男子主义的说辞。我靠我自己的双手挣钱，不偷不抢，
光明正大，我不觉得有任何丢人的地方。反倒是某些人，为了自己的前途，
连自己的妻子都可以牺牲，那才叫真的丢人！”我的话，像一把尖刀，
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脏。他死死地盯着我，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良久，
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都知道了？”“我应该知道什么？”我故作不解地反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充满了失望，痛苦，和一丝……决绝。然后，
他转过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我的心，有那么一瞬间的抽痛。
但我很快就压下了那丝不该有的情绪。陆承舟，这只是开始。上一世我为你流的泪，受的苦，
这一世，我要让你加倍偿还。而就在陆承舟离开后不久，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找上了门。
是陆承舟的警卫员，小李。他行色匆匆，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嫂子！”他一见到我，
就急切地开口，连称呼都忘了改，“不好了，首长出事了！”5“出什么事了？
”我心里一紧，但面上却不动声色。
小李急得满头大汗：“王主任……王主任他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一份文件，
说首长负责的那个项目，存在严重的设计缺陷，还说首长为了赶进度，隐瞒不报！
现在上面已经派了调查组下来，首长他……他被停职了！”我瞳孔猛地一缩。来了。
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时间，一模一样的手段。王主任终于还是出手了。上一世，
就是因为这件事，陆承舟被安上了一个“渎职”的罪名，所有的功劳和苦劳，都被一笔抹杀。
而王主任，则踩着他的肩膀，顺理成章地接管了那个项目，名利双收。“嫂子，
你快想想办法啊！”小李急得快哭了，“现在只有你能帮首长了！
王主任他们就是想看你们夫妻反目，你不能让他们得逞啊！”我看着小李真诚又焦急的脸，
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这个傻小子，到现在还以为，我和陆承舟只是在闹别扭。“小李，
我和他已经离婚了。”我冷静地提醒他。“我知道，可那是假的啊！”小李脱口而出，
“首长他都是为了……”话说到一半，他猛地捂住了嘴，惊恐地看着我。我心中了然。看来，
陆承舟并没有把所有的事情都瞒着他这个最信任的警卫员。“为了什么？”我追问。
小李的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行了，你别说了。
”我打断他，“这件事，我知道了。”“那……那你……”小李期待地看着我。
“我自有分寸。”我淡淡地说，“你先回去吧，记住，今天你没来过我这里，
也没跟我说过这些话。”小李虽然不解，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送走小李，我关上院门，脸上的平静瞬间消失。我走到桌边，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冰冷的液体滑入喉咙，却无法浇灭我心头的火焰。王主任，你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上一世，
我眼睁睁地看着陆承舟跌入深渊，无能为力。这一世，我绝不会让历史重演。
我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个下午。我在一张纸上，飞快地写着画着。我在复盘。
复盘上一世，王主任是如何一步步设下圈套，陆承舟又是如何一步步掉进去的。
那个所谓的设计缺陷，其实根本就是子虚乌有。那份文件，是王主任伪造的。
但他做得非常高明，找来的“专家”也是他的人，黑的都能说成白的。陆承舟百口莫辩。
而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我。当时，王主任假惺惺地找到我，
告诉我陆承舟被停职调查了，还暗示我是因为我“闹得太凶”，影响了陆承舟的工作，
才导致了这个结果。我信以为真，悔恨交加。为了“救”陆承舟，
我竟然听信了王主任的鬼话，跑去调查组那里，哭着喊着说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无理取闹，
是我拖累了陆承舟。我的“大义灭亲”，成了王主任攻击陆承舟最有利的武器。
一个连妻子都出来指证他“治家不严”的男人，谁还会相信他的清白？想到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