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顾大学士,五十岁上临老入花丛,娶了个比我还小三岁的继室。
满京都看我们家的笑话。我那帮亲戚,尤其是我祖母,
更是把这位新主母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变着法地磋磨她。所有人都以为,
这个叫姜令窈的女人,要么被逼疯,要么被休掉。我也这么以为。直到祖母寿宴上,
那碗有毒的燕窝被端上来。当所有人都指着她,骂她是毒妇时,
她只是用帕子轻轻擦了擦嘴角,笑了。那一刻我才知道,我们顾家,
不是请回来一个柔弱小媳妇。是请回来一尊神。一尊专门清理门户、收拾垃圾的神。
1我叫顾飞白,翰林大学士顾修德的独子。我爹这人,一辈子都活在书本里,体面,刻板,
无趣。五十岁那年,我娘病故三年后,他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他娶了个十九岁的姑娘,
姜令窈。比我还小三岁。这事儿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我们顾家也乱成了一锅粥。我祖母,
顾家的老太君,在家里拍着桌子骂我爹鬼迷心窍,要被狐狸精吸干了。府里的柳姨娘,
是我祖母的远房侄女,平日里最会煽风点火,哭哭啼啼地说我那死去的娘亲命苦。
还有我那表妹顾珍珍,柳姨娘的女儿,叉着腰说绝不认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人当舅妈。
我呢?我冷眼旁观。我觉得他们都挺可笑的。包括我爹。姜令窈进门那天,很安静。
一身红衣,眉眼清淡,看不出喜怒。她给我敬茶的时候,我没喝。她也不恼,就那么举着,
直到我爹咳嗽了一声,我才接过来。她的手指很稳,一点都没抖。进门后,她从不多话,
每日请安,侍奉祖母,打理中馈,样样都挑不出错。但府里的人,没一个给她好脸色。
祖母觉得她木讷,柳姨娘觉得她装蒜,顾珍珍觉得她土气。她们变着法地给她找不痛快。
今天说账本不对,明天说菜色不好,后天又说哪个丫鬟不懂规矩。姜令窈从不辩解。
她只是听着,然后说一句:“知道了,是我的疏忽。”接着,第二天账本就做得清清楚楚,
菜色也换成了祖母最爱的口味,犯错的丫鬟被送去庄子。她的处理方式,
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快,准,狠,不留一点余地。这让她们更不痛快了,
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这种暗流涌动的日子,在祖母六十大寿那天,彻底爆了。
寿宴办得很大,宾客满堂。酒过三巡,到了献寿礼送祝福的时候。
丫鬟端上了早就备好的冰糖燕窝。祖母是第一个吃的。她笑眯眯地接过,刚吃了一口,
忽然眼睛一翻,手里的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抽搐着,口吐白沫,倒了下去。
全场大乱。“老太君!”“祖母!”宾客们吓得魂飞魄散,府里乱成一团。
我爹赶紧冲过去扶人,大喊着:“快传太医!快!”柳姨娘第一个反应过来,
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指着姜令窈,声泪俱下。“是你!是你这个毒妇!
是你害了老太君!”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姜令窈身上。她还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手里甚至还拿着自己的那碗燕窝,准备吃。面对柳姨娘的指控,和满屋子惊恐、怀疑的眼神。
她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她只是低头,看了看地上摔碎的瓷片和流出来的燕窝,
又看了看自己碗里晶莹剔透的羹汤。然后,她抬起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用帕子,
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笑了。那笑容很淡,甚至可以说有点温柔。她说:“姨娘,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说我下的毒,证据呢?”2姜令窈这一笑,像一盆冰水,
浇在乱糟糟的火上。柳姨娘被她问得一愣。证据?这种时候谁讲证据?“你……你还敢狡辩!
老太君吃了你管家后厨房端出来的东西,就倒下了!不是你还有谁?
”柳姨娘的嗓门又尖又利,生怕别人听不见。“老太君是主母,你是继室,
你巴不得她早点死!你好独掌大权!”这话说的,诛心。宾客们也开始窃窃私语,
看姜令窈的眼神充满了鄙夷。我爹的脸都白了,一边让人去掐祖母的人中,
一边厉声对我吼:“飞白,把你继母看住了!”意思是,我也成了帮凶。我站在原地没动,
死死盯着姜令A窈。我想看她怎么应对。是哭,是闹,还是跪地求饶?结果,她站了起来。
身姿笔挺,像一株雪中的青竹。她没看柳姨娘,也没看我爹,她的目光扫过全场,
最后落在那个端燕窝上来的丫鬟身上。那丫鬟叫小翠,是厨房的二等丫头,
此刻正吓得缩在角落,浑身发抖。“你叫小翠,是吗?”姜令窈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小翠哆嗦了一下,点点头。“今天的燕窝,是你从厨房端到宴客厅的,对吗?”小翠又点头,
牙齿都在打颤。“从厨房到这里,一共经过几道门,多少个转角,路上有没有碰到什么人?
”姜令窈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又快又密。小翠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汗珠子从额头上往下滚。“我……我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姜令窈的语气没什么变化,但眼神冷了下来,“那你端着托盘的手,是左手还是右手?
”“是……是右手……”“你惯用右手,托盘很稳。可你刚才把燕窝递给老太君的时候,
你的手在抖。”姜令窈往前走了一步。“你在害怕什么?”这一问,像一记重锤,
砸在了小翠的心上。小翠“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整个人瘫软在地。“不……不是我!
不关我的事啊!夫人饶命啊!”柳姨娘一看情况不对,立刻冲过去,一脚踹在小翠身上。
“贱婢!是不是你手脚不干净,拿了什么脏东西污了燕窝!快说!
”她这是想把锅甩给一个丫鬟,弃车保帅。小翠被她踹得在地上滚了一圈,哭得更凶了,
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姜令窈没理会她们的主仆情深。她走到太医身边,太医刚给祖母施完针,
祖母的抽搐缓和了一些。“王太医,老太君中的,是什么毒?”王太医捻着胡须,
眉头紧锁:“回夫人的话,从脉象和症状看,不像是剧毒,倒像是……过量的风茄花粉。
”“风茄花?”我爹愣住了,“那不是安神的药吗?怎么会中毒?”“任何药,过了量,
都是毒。”王太医解释道,“风茄花粉少量能安神,可一旦过量,
就会导致心悸、抽搐、昏迷。老太君年纪大了,反应尤其剧烈。”姜令窈点了点头。
“府里谁有资格,能轻易拿到过量的风茄花粉?”她这话,是问王太医的。王太医想了想,
答道:“府中有药房,但风茄花这类药材,管得极严,须有主子的令牌和我的方子才能取用。
能满足这条件的……”他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柳姨娘的身上。“只有柳姨娘。
她前几日刚以心神不宁为由,从我这里讨了张方子,取了不少风茄花。”全场死寂。
柳姨娘的脸,瞬间从涨红变成了惨白。她指着王太医,嘴唇哆嗦着:“你……你胡说!
我那是自己用的!”“是吗?”姜令窈的声音幽幽响起,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柳姨娘面前。“你自己用,需要把花粉,下在老太君的燕窝里?
”她缓缓抬起手,用帕子,轻轻擦掉了柳姨娘鬓角的一点白色粉末。“姨娘,
你今天妆画得急了点。”“这风茄花粉,都沾到脸上了。”3柳姨娘彻底傻了。
她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脸,什么都没摸到,但脸色已经跟死人一样。她“噗通”一声,
跪倒在我爹面前,抱住他的腿。“老爷!我没有啊!我是冤枉的!是这个***,是她陷害我!
”她开始撒泼打滚,这是她的拿手好戏。以往,只要她一哭二闹,祖母就会心软,
我爹就会头疼,最后不了了。但今天,她哭的对象,是我爹。而做主的,是姜令窈。
我爹看着姜令窈,眼神复杂,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毕竟,这是家丑。宾客们还在呢。
姜令窈看懂了我爹的意思。她转身,对着满堂宾客,微微福了一身。“让各位见笑了。
今日之事,是顾家门风不正,管教不严,闹出了天大的丑事。我身为顾家主母,责无旁贷。
”她先是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姿态放得极低。宾客们本来是来看热闹的,见她这么说,
反而不好意思了,纷纷说些场面话。“无妨无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是啊,
顾夫人处理得当,已经很好了。”姜令窈这才直起身,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所有人听见。
“来人,送客。”干脆利落。我爹都愣住了,寿宴还没结束呢。但姜令窈已经发了话,
下人们立刻动了起来,客客气气地把还想继续看戏的宾客们都请了出去。很快,
偌大的宴客厅,只剩下我们自家人,和跪在地上发抖的小翠,以及瘫成一滩烂泥的柳姨娘。
顾珍珍早就吓傻了,躲在一旁哭。我爹叹了口气,走到柳姨娘面前,一脸的疲惫和失望。
“你……你糊涂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柳姨娘见宾客都走了,胆子又大了起来,
抱着我爹的腿哭得更凶了。“老爷,我真的是冤枉的!老太君最疼我了,我怎么会害她?
一定是这个女人,她一进门就看我不顺眼,是她设的局!”她还想把水搅浑。
我祖母这时候悠悠转醒,听到这话,挣扎着坐起来,指着柳姨娘,气得说不出话。
“你……你这个……”“祖母,您先别动气。”姜令窈端了一杯温水过去,递到祖母嘴边。
祖母看了她一眼,眼神很复杂,但还是喝了。喝完水,姜令窈把杯子放下,走到柳姨娘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姨娘,你说是我陷害你。好,我们就算算这笔账。”她拍了拍手。
门外,管家捧着一摞厚厚的账本走了进来。“这是我接管中馈这三个月,府里所有的账目。
”姜令窈随手翻开一本。“上个月初三,姨娘说要给老太君做件新衣,
从账房支了五十两银子,买的是江南云锦。可我查过,那批云锦,市价不过二十两。
剩下的三十两,进了姨娘你的私库。”柳姨娘的哭声停了。“上个月十五,
姨娘说府里的燕窝存货不足,又支了二百两。可买回来的,却是以次充好的血燕碎。
中间的差价,一百五十两,也进了你的口袋。”姜令窈的声音不疾不徐,
像是在念一篇跟自己无关的文章。“这个月初一,你女儿珍珍,说看上了一支珠钗,
你又拿了八十两。那珠钗,我恰好在铺子里见过,标价三十五两。”她每说一句,
柳姨娘的脸就白一分。最后,姜令窈“啪”的一声合上账本。“这三个月,你以各种名目,
从公中贪墨的银子,共计一千三百二十七两。”“姨娘,你这么着急地想除掉我,
甚至不惜对老太君下手,嫁祸于我。是因为我管了账本,断了你的财路,对吗?”她俯下身,
凑到柳姨娘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以为,我这三个月,
真的只是在学管家吗?”柳姨娘浑身一颤,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姜令窈。而这一切,
都被站在不远处的我,看得清清楚楚。我忽然觉得,后背有点发凉。这个女人,
从进门的第一天起,就在布局。她在等。等一个机会,把所有藏在暗处的蛀虫,一网打尽。
今天,就是收网的日子。4我爹和我祖母,都听傻了。他们大概从来没想过,
平日里看起来最会持家、最贴心的柳姨娘,背地里竟然是个硕鼠。“你……你血口喷人!
”柳姨娘还在做最后的挣扎。“这些都是你做的假账!你为了扳倒我,什么脏水都敢泼!
”姜令窈直起身,脸上没什么表情。“账本会不会说谎,找个外面的算账先生来,一查便知。
”她转向我爹。“老爷,您是想家丑外扬,让整个顾家都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还是现在就把事情处理干净?”这道选择题,太简单了。我爹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他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体面”二字。他一脚踹开柳姨娘,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个***!
我顾家待你不薄,你竟然……”柳姨娘彻底绝望了,瘫在地上,只剩下嚎啕大哭。
顾珍珍也跑过来,跪在祖母面前。“祖母!求求您救救我娘吧!她是一时糊涂啊!
”祖母看着自己的侄女,又看看哭得凄惨的顾珍珍,脸上露出一丝不忍。她张了张嘴,
想求情。姜令窈像是背后长了眼睛,没等祖母开口,她先说话了。“祖母,我知道您心善。
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今日之事,若不严惩,往后这府里,谁还会把规矩放在眼里?
”她顿了顿,语气更冷了。“更何况,她要害的,是您。”祖母刚要说出口的话,
一下子噎了回去。是啊,柳姨娘这次是冲着她来的。她要是还求情,那不成傻子了?
“那……依你看,该如何处置?”祖母看向姜令窈,语气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敬畏。
“按家规,贪墨千两者,杖责五十,发卖出府。”姜令窈说得云淡风轻。
柳姨娘的哭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惊恐的尖叫。“不!老爷!老太君!我错了!
我再也不敢了!看在我伺候您这么多年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吧!”杖责五十,
别说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妇人,就是壮汉也得去半条命。再发卖出去,那更是生不如死。
顾珍珍也吓坏了,拼命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舅爷爷!祖母!求求你们了!
我娘不能被发卖啊!”我爹看着她们,终究是有些不忍,他看向姜令窈,
带着一丝商量的口气。“夫人,你看……能不能……”“不能。”姜令窈直接打断了他。
“规矩就是规矩。”她走到顾珍珍面前,蹲下身,用帕子擦了擦她额头的血。动作很温柔。
说出的话,却像刀子。“珍珍,你要记住。在这个家里,哭是没用的。做错了事,
就要付出代价。”她站起来,看着我爹和祖母。“今日,我若心软,明日,
府里就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柳姨娘。到时候,这个家,就真的败了。
”“我既然嫁进了顾家,做了主母,就有责任替老爷和老太君守好这个家。哪怕得罪人,
也在所不惜。”这话说得,大义凛然,滴水不漏。把所有人的路,都堵死了。我爹沉默了。
祖母也闭上了眼睛,挥了挥手,一脸疲惫。“就……就按你说的办吧。”结局,就这么定了。
柳姨娘被拖了下去,她的哭喊声响彻整个院子,然后慢慢消失。顾珍珍哭晕了过去,
被丫鬟扶回了房间。一场盛大的寿宴,以如此难堪的方式收场。宴客厅里,一片狼藉。
姜令窈站在中间,神色平静,仿佛刚才那场风暴,与她毫无关系。她吩咐下人收拾残局,
条理清晰,没有一丝慌乱。忙完之后,她走到我面前。这是她今天第一次正眼看我。“飞白,
你跟我来书房一趟。”我心里一咯噔。该来的,还是来了。5进了书房,姜令窈屏退了下人。
她自己走到书案前,研墨,铺纸,动作行云流水。我站在一旁,心里七上八下。
完全猜不透她想干什么。是想敲打我,让我这个继子以后安分点?还是想拉拢我,
让我站到她那边?“坐。”她头也没抬,吐出一个字。我依言坐下。书房里很安静,
只有墨条在砚台上摩擦的沙沙声。气氛有点压抑。
我忍不住先开口了:“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眼,看着我。
她的眼睛很亮,像两汪深不见底的潭水,让人看不透。“今天的事,你怎么看?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我能怎么看?我全程都在看戏。看她如何绝地反击,
如何把柳姨娘摁在地上摩擦。“你……处理得很好。”我言不由衷地夸了一句。
她好像笑了笑,但嘴角又没有动。“你觉得我心狠手辣吗?”这个问题,更尖锐了。
我说“是”,等于承认对她有敌意。我说“不是”,又显得太过虚伪。我沉默了。
她也没追问,拿起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把纸推到我面前。我低头一看,是三个字。
“安、抚、分。”“什么意思?”我不解。“安,是安抚。”她解释道,“柳姨娘被处置了,
但她在府里盘踞多年,底下有不少得她好处的管事和下人。这些人现在人心惶惶,要去安抚,
告诉他们,只要安分守己,以前的事既往不咎。”“抚,是抚恤。”她继续说,
“那个作证的丫鬟小翠,虽然是被逼的,但也算戴罪立功。不能让她没下场。给她一笔钱,
送出府去,让她下半辈子有个依靠。这样,以后府里的人才敢说真话。”“分,是分权。
”她的声音压低了一些,“柳姨娘倒了,她手里的那些权力,比如采买、人事,
不能再集中在一个人手里。我会把这些权力分开,交给几个不同的管事,让他们互相监督,
互相制衡。”我听得目瞪口呆。她想的,竟然是这些?
在我还在回味她如何斗垮柳姨娘的时候,她已经开始考虑如何收拾残局,重建秩序了。
她的每一步,都看得那么远。“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看着她,心里更加警惕。
“因为这些事,需要有个人去替我办。”她看着我,目光灼灼。“府里的老人,
都是祖母和我爹的人,我不完全信。你是顾家的嫡长孙,未来的继承人。由你出面,
最合适不过。”我明白了。她这是要用我。用我这个继子,去替她执行家法,去安抚人心,
去分割权力。这样一来,府里的人会觉得,这是我的意思,是顾家未来的主人在整顿家风。
而她,则可以继续躲在幕后,不显山不露水。好一招“借刀杀人”。不,比借刀杀人更高明。
这叫“扶持傀儡”。我就是那个傀儡。“我为什么要帮你?”我冷笑一声,
“你就不怕我把事情搞砸了,或者……干脆不帮你办?”“你不会的。”她的语气很笃定。
“为什么?”“因为你是个聪明人。”她一字一句地说,“你和我,其实是一样的人。
我们都讨厌这个家里乌烟瘴气,都希望它能变得干净一点,清静一点。”她站起身,
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顾飞白,你跟他们不一样。
你祖母、你爹、柳姨娘、顾珍珍……他们都活在过去,活在那些盘根错节的人情世故里。
而你,你看得清楚,你知道这个家早就烂了。”“你帮我,不是帮我。是帮你自己。
”“帮你自己,清理出一个能让你安安稳稳读书、将来毫无后顾之忧继承的家业。”我的心,
猛地一跳。她……她怎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我一直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在这个家里,
我扮演着一个叛逆、冷漠、不好相处的继子。可她,好像一眼就看穿了我的伪装。
她知道我厌恶这一切的虚伪和愚蠢。也知道我渴望改变。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她不仅能看透人心,还能利用人心。我看着她的背影,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恐惧。
6我最终还是答应了。就像姜令窈说的,我没法拒绝。因为她给的,正是我想要的。
一个干净的后院。接下来的几天,我按照她的指示,开始在府里“大展拳威”。
我先是召集了所有管事,传达了“既往不咎,安心做事”的命令。
那些原本惴惴不安的管事们,见是我这个少主子出面,而不是那位雷厉风行的新夫人,
都松了一口气。我又亲自去见了那个丫鬟小翠。她以为我要灭口,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我把一百两银票放在她面前,告诉她,夫人念她有功,让她出府嫁人,过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