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
我把赵玉儿揣进口袋里，刚从殡仪馆走出去没多远，就碰到了开敞篷跑车在山路上飙车的一群男女。
为首的那辆车一个摆尾横停在我的前方。
副驾驶的车窗摇下来，酒红色头发的女生撩了撩肩边发丝，露出脖子上半遮半掩的黑线。
她朝我嫣然一笑：「阿姨你好，我是赵玉儿的同学。」
周围看热闹的都把车窗摇下来，闻言有吹口哨的，有议论纷纷的，还要遥遥大声问苏妍「这人是那个土老帽的谁啊？」的。
「这还看不出来？你看她身上穿的，加起来不知道有没有五十块钱哦。
「黑得跟炭一样，大晚上穿件白T恤只能看见衣服在飘吧？
「还有那一头头发，又枯又黄，跟刚来这里的赵玉儿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哈哈哈……
「幸好赵玉儿死了，不然她们两个人一起站在我面前，我都嫌空气被污染了。」
我面无表情：「嘴这么毒，是要下拔舌地狱和蒸笼地狱的。」
受刑时间稍微加一加，就一百亿年吧。
我心里在生死簿上给说话的那人添上一笔。
苏妍抬手叫那些人闭嘴：「我还是赵玉儿的妹妹呢。
「你们当我的面这么说她，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啊。」
我：「别光说不做。」
苏妍有一瞬间的沉默：「你好像知道我是谁？姐姐和你说过？
「爸妈叫她不要再和你们联系了，她一直就不听话。
「难怪来这里一年多了，还是没和亲生父母培养好感情。
「毕竟谁都不喜欢不听话的孩子嘛。」
看着她明面上为赵玉儿惋惜，实则幸灾乐祸的作态，我眼神失焦，有些无聊。
这些人都和主命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职责所在不能太过干预他们的人生。
要不然，一个个拉去地府拔了舌头。
我抬腿要离开。
苏妍见我油盐不进，眯了眯眼：「阿姨，你可能不知道，在你把赵玉儿的尸体拉去殡仪馆的途中，她一直跟在你身边。」
这声音不大不小，很多人都能听清楚。
他们大多知道这个世界的神异但没经历过，也都知道苏妍在进苏家之前，自己给自己找了个玄学大佬当师父，在那边学了一身本事。
后来被收养，靠着这个帮苏家拉了很多人情。
这些欠人情的人身份一个比一个大。
所以赵玉儿和苏妍对苏家来说，不仅仅是亲生女儿和养女的差别。
没有苏妍的苏家不是现在的苏家。
但没有苏家的苏妍……好像并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所以嘛，是个「聪明人」都知道该选哪个女儿。
可是他们不知道，那个所谓的玄学大佬本来是要收赵玉儿为徒的。
而苏妍只是一个小偷。
我停下脚步，侧头看向她。
苏妍重新挂上胜券在握的微笑：「赵玉儿死前一直在等你，和你见一面是她的执念。
「现在你来了，她的执念也散了。
「了却心愿，阳寿却未尽……」
她按在车窗上的手轻轻点了点玻璃：「没有鬼差接引她去往地府，现在大概是魂飞魄散了吧。
「魂飞魄散，阿姨，你能听懂吗？
「就是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赵玉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