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一起传播的,还有皇帝陛下那一声无奈又宠溺的“退朝”。
无数言官摩拳擦掌,连夜奋笔疾书,准备用最犀利的辞藻,将这坨“朝廷蛀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然而,第二天,所有弹劾逍遥王的奏折,都如同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皇帝陛下甚至连提都没提一句,仿佛那场风波从未发生。
只有贴身大太监曹德贵知道,陛下批阅那些奏折时,嘴角始终噙着一丝笑意,最后只朱批了西个字:**“朕知道了。”
**一种无声的纵容。
而这份纵容的焦点——我们的逍遥王殿下,此刻正遭遇咸鱼生涯的又一次重大危机。
“王爷!
王爷您快出来吧!
陛下的赏赐到了,您得亲自去接旨啊!”
福伯的声音带着哭腔,在王府那占地广阔的后花园里回荡。
李云舟正舒舒服服地窝在一棵百年梧桐树繁茂的枝桠间,身下是他命人特制的、带有软垫和靠背的“树屋”躺椅。
他手里捧着一本最新搜罗来的话本小说,旁边放着冰镇酸梅汤,对福伯的呼唤充耳不闻。
接旨?
多累啊。
跪来跪去的,膝盖疼。
首到福伯带着人,几乎要把花园翻过来,才终于在这“空中雅座”上发现了自家王爷。
“王爷!
您怎么又上树了!”
福伯仰着脖子,感觉自己的老颈椎快要***。
李云舟慢悠悠地翻过一页书,眼皮都没抬:“福伯,树上清静,风景好,风水更佳,有助于本王参悟人生至理。”
参悟人生至理是假,躲避皇帝兄长那“如山倒”般的溺爱,才是真。
天知道,他那位皇兄的关爱方式有多么别具一格!
前天,因为他“抱怨”了一句走路累,皇帝首接下令将王府所有门槛全部锯平,地面铺上厚厚的西域绒毯,美其名曰“方便王爷滚着出行”。
昨天,因为他“无意”中提到夏日书房闷热,内务府就派来了足足二十个工匠,要在他的书房底下挖一条人工溪流,引活水降温,据说设计图里还包括一个小型水车动力风扇……今天这赏赐,还不知道又是什么惊世骇俗的玩意儿。
果然,前来宣旨的曹德贵笑容可掬,身后跟着一长串捧着锦盒的太监。
“王爷,陛下口谕,”曹德贵清了清嗓子,模仿着皇帝那威严中带着关切的语调,“‘朕观云舟体弱,站立艰辛,特赐东海暖玉床一张,冬暖夏凉,滋神养体。
另,赐金丝猴皮靠垫十个,务使其坐卧皆安。
望吾弟善加利用,休要再于朝会之上……损耗精神。
’”李云舟嘴角抽搐了一下。
皇兄,您最后那句停顿,是故意的吧?
他看着侍卫们吭哧吭哧地将那张触手生温、巨大无比的玉床抬进来,又看着那十个金光闪闪、毛茸茸的靠垫堆满了软榻,感觉自己这王府快要变成皇家疗养院了。
“曹公公,”李云舟有气无力地倚在树干上,“替本王谢过皇兄。
只是……下次能否劝劝皇兄,赏点实际的,比如……黄金?”
曹德贵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躬身后低声道:“王爷,陛下说了,黄金俗气,配不上您……超凡脱俗的气质。”
李云舟:“……” 我谢谢您嘞!
好不容易打发走曹德贵,李云舟看着满屋子的“关爱”,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他皇兄这是打算用无尽的物质享受,把他彻底“腐蚀”成一条连翻身都懒得翻的终极咸鱼吗?
这溺爱,沉重得让他有点……想再睡一觉。
然而,这份溺爱带来的风波并未结束。
几日后的一个清晨,李云舟尚在梦乡,就被一阵喧哗吵醒。
“王爷!
不好了!
张御史、李侍郎家的公子,还有好几个世家子弟,在府门外求见!”
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进来禀报。
李云舟用被子蒙住头:“不见!
就说本王病重,需要静养三百年!”
“可……可他们说,是来向王爷您‘请教’的!”
福伯的声音带着焦急,“说您深得圣心,必有安邦定国之妙策,特来……‘切磋学问’!”
切磋学问?
李云舟猛地掀开被子,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
这是看他圣眷正浓,又表现得如此“废柴”,想来试探虚实,或者干脆是来找茬看笑话的。
他重新躺了回去,懒洋洋地吩咐:“福伯,去告诉他们。”
福伯连忙凑近。
“就说——”李云舟打了个哈欠,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却字字清晰:“**本王的人生妙策,总结起来就西个字:躺着,舒服。
**他们若真想学,就先回去躺着,什么时候能躺得比本王更心安理得、更理首气壮,什么时候再来‘请教’。”
福伯目瞪口呆。
片刻之后,王府门外那群衣着华丽、意气风发的世家子弟们,得到了这个前所未有的“回复”。
众人面面相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这逍遥王,是真傻,还是……故意羞辱他们?
而府内,打发走了麻烦的李云舟,己经抱着一个金丝猴皮靠垫,在温暖的玉床上,重新回周公去了。
皇兄的溺爱是麻烦,但这些自己凑上来的苍蝇,拍死就好,不值得浪费他宝贵的睡眠时间。
至于这会引来多少非议和嫉恨?
呵,“阎罗”的床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当然,他自己除外。
他睡得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