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娘。”
梁安低声应了下来。
上了一处又一处,看着梁安满是伤口的手脸,夫人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你阿爹在你七岁的时候就出了事,丢下我们娘俩相依为命,你就是娘的一切,你知不知道?
如果你再出什么事,你让我怎么活下去!!”
一滴滴眼泪滴落衣裳,却犹如尖刀刺向梁安的心窝,他一把抱住夫人,只觉得心如刀绞,眼泪也是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阿娘,孩儿错了,以后定不让娘亲再担心了。”
夫人也是忍不住抱紧了梁安,两人相拥而泣。
对夫人而言梁安就是她的一切,而对梁安而言,夫人又何尝不是他的整个世界呢?
上好了药,梁安立刻去了隔壁,护住正在吃板子烧肉的梁虎,主动向虎叔虎婶道了歉。
看到虎子疼的龇牙咧嘴,却还对着他傻笑,梁安心中满是感动,这次为了自己的事,确实连累这个好兄弟了。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其实没爹的孩子也差不多,而且内心更加敏感。
乖巧或是调皮,甚至是离经叛道,更多的不过是一种掩饰,就像一个画着脸谱的壳,保护着心中的那一丝脆弱,而他们往往也会更加珍惜生命中的点点善意。
晚间,梁安躺在床上,一只手放在脑袋下面,一只手把玩着一个佛牌。
这么多年来,他常常会做一个噩梦,在梦中总能听到一个人在喊他的名字,之后便会惊醒,到底做了个什么梦却是一点都记不得,但似乎又没有完全忘记,总是在生活里突然冒出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就好像头脑里住着另一个人一般。
佛牌在手指间来回翻动,上面的纹路不断划过手上的皮肤,明明是木制,却有玉的质感,触之犹如人之肌肤,甚至还有些温热。
这个佛牌,便是他和梁虎此次受难的源头,也是他偷偷溜出堡的收获。
就在一个月前,他再次做噩梦醒来的时候,这次他没有完全忘记梦境,反而清晰地记得一句话,那就是“须弥山顶,须弥山顶。”
梦中的那个人,不断地重复呐喊着这西个字,以至于他醒来后,都在脑中不断地盘旋。
此后他足足准备了半个月,才终于找到了一个小七叔不在堡中的机会,偷偷溜出了堡。
而梁虎和他自小形影不离,想出堡,无论如何也瞒不过他。
梁安知道梁虎的性格,果然只是稍微说了一下原因,梁虎就毫不犹豫地加入进来,他可不放心梁安一个人出堡。
两人历经千辛爬上须弥山顶,而那既没有寺庙,更没有大佛,唯有一堆废墟,这块佛牌就是在废墟中间,倒塌的莲花座下发现的。
刚找到时这佛牌时,两人一眼便看出它的不凡。
檀紫色,面有木色浅纹,堪堪巴掌大小,非金非玉,却手感温润,一面环刻业火,中间浮雕一个篆体“天”字。
另一面祥云环绕,中间嵌有一颗乳白色的宝珠,宝珠西周刻着长短不一的线条,有佛光普照之意。
整个佛牌线条圆润,图案精美,背面宝珠晶莹剔透,星星点点似有群星装点在其中。
也不知在这山顶风吹日晒雨淋了多久,捡起来后,擦去表面浮尘,竟然还光亮如新。
只是宝物在手却不得其法,更不知道梦中之人为何让他去找这个佛牌。
……思绪飞,呼吸缓,一夜无梦。
春光明媚,信风送爽,觉醒,睡眼惺忪人朦胧。
梁安躺在床上悠悠醒来,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只觉得今天的床格外的硬,膈的腰都有些酸了。
翻身坐起,却一下子呆愣住了,头脑忍不住开始回想昨天他到底做了些什么事。
跪宗祠、回家、睡觉,那现在这是哪?
虎子家?
昨天好像没喝醉吧?
是回的自己家……吧?
一时间梁安只觉得大脑有些绕不过来,家里招贼了?。
因为在他眼前的完全是一间陌生无比的房间,瞧着空空荡荡,除了一个木橱,就剩一个梳洗台,以及两个包着布的矮墩,嗯,空间倒是显得宽敞的很。
可是他的书桌呢?
屏风呢?
还有母亲陪嫁来的一堆家具呢?
要知道他可是梁氏嫡系,宗族从来没有短过吃穿用度,而梁母更是出身当地豪族,嫁妆可是不老少,平日里甚至还有个嬷嬷照顾两人生活起居。
捏了捏眉心,又晃了晃脑袋,眼睛一闭再一睁,周围还是空空荡荡。
想了想梁安伸出手用力地掐了一下大腿。
“哎呦呦!”
疼!
不是梦。
实在搞不懂到底出了啥情况,梁安只能起了床,站在地上他突然感到一丝凉气,一低头才发现自己还穿着一身内衣,得咧,连睡觉前挂在床边的衣服也一并没了。
只能寄期望于眼前的衣橱了。
红黑色的衣橱只有半人高,打开橱门一看,幸好还有几件衣裳,旁边竟还放着一个小木匣子。
梁安好奇地打开小匣子,NM,空的,真是哭笑不得,随手扔了回去。
挑拣了一身灰白布衣,还算合身,又扫视了一圈,梁安这才掀起布帘走出了卧室。
映入眼前的是一间简陋的堂屋,正中一个会客的榻榻米,上面还放着一个矮几,墙上横挂着 一张大弓。
梁安见猎心喜,踩着矮几将弓取下,弓身纹路细腻略带幽香,小牛皮做的握把,摸起来舒适无比,好一张柘木弓。
他在心中夸赞了一句,比起虎叔的那一张宝弓也是不遑多让。
比划了两下,梁安将弓又挂了回去,然后推开了堂屋大门,外面这时候己经天色大亮了。
站在门口梁安深吸了一口气,微风带着尘土的气息扑鼻而来。
不一会他却蹙起了眉头,周围也实在是太安静了些,而且空气中似乎有一股淡淡的甜腻腥味,好像是……血!
腥!
味!
梁安两眼顿时睁得老大,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他反身取了弓,又翻找出箭壶系在腰上,使劲地呼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跳,这才警惕地出了堂屋。
堂屋外是个庭院,中间长着一棵高大的桑树,两侧各有一间厢房。
梁安贴着墙角,蹑手蹑脚地先去了右手边的厢房。
当面一个灶台,原来这里是厨房,扫了一眼他就退了出去,接着他又去了左边厢房,刚推开门就看到一个老汉趴在地上,身子下面鲜血己经汇成一个血泊。
血液未干,颜色暗沉,死亡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两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