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生变
近日，因女儿婚事忙碌，首至今早送女儿下山、谢完宾客，方得这片刻清心之闲。
然而，此刻林近川心中难有喜悦。
林婉儿乃他唯一爱女，乖巧听话，深得他心。
但为门派利益，他强将女儿出嫁，自觉愧对婉儿。
正要让下人沏第二壶茶时，院子里人声嘈杂起来。
林近川赶忙起身张望，手中茶杯都未放下。
“爹……爹……不好了，我们遭埋伏了……”林天翔捂着胸口上的伤口，跌跌撞撞走进来，身后跟着一群护卫。
林近川手中茶杯一顿，脸色瞬间沉下。
“怎么回事？
天翔，慢慢说。”
他站起身，快步走到林天翔身边。
林天翔喘着粗气，满脸痛苦：“爹……我们护送小妹的队伍刚到枫林坳，就被一伙不明身份的黑衣贼人埋伏。
他们人多势众，武功高强，我们拼死抵抗，损失惨重，我趁势逃了出来。”
林近川眉头紧锁，眼中闪过怒火：“可看清对方是谁？
为何埋伏你们？
婉儿呢？”
林天翔痛苦摇头：“我本想救小妹，没找到她，不知是自己逃了还是被掠走。
他们蒙着面，看不出身份。
从招式和行事风格看，不知是哪门哪派，但绝非普通劫匪。
我怀疑是有人针对我们林家或叶家。”
“接亲的叶家人何在？
叶公子何在？”
“我亲眼见他们被贼人全部斩杀。”
“你大师兄呢？”
“大师兄为护我突围，也中剑而亡了。”
“什么？”
林近川一***坐在椅子上，缓缓闭眼，一会儿又站起来，在堂室内来回踱步。
他走过去看了看林天翔伤势，皮肉之伤，倒无大碍。
思索片刻，林近川凝眉对林天翔身后一人说道：“风无痕，速速召集家中护卫，一路去打探婉儿消息，务必确保她的安全。
另一路寻回自己人尸首，葬于后山。
天翔，你快去后堂治伤，稍加整治便带人前往青虹门通报打探。
另外，告诉东方师傅，准备些银两，给殉命的护卫眷属分派些安抚金。”
风无痕领命，带几个弟子离去，林天翔也去了后堂。
堂室内只剩林近川和两个下人，下人们杵在一旁，大气不敢喘，一动不敢动，气氛凝重。
……山洞中，两人沉默着。
这时，林婉儿抬头看着楚凌云，嘴唇颤抖：“楚大哥，我……我想求你一件事。”
楚凌云微怔，看着林婉儿，心中疑惑，说道：“嗯？
怎么了林大郡主，别说求不求的，有事尽管说。”
林婉儿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现在不想回弘圣山，也不想被送到青虹门。
我根本没见过那个叶云天，就要被安排嫁给他。
不知他是善是恶、是俏是丑。
现在他死了，回去后我爹又不知会如何安排我……我想请楚大哥帮个忙，我写封信，你帮我送到弘圣山，告诉我爹，我很好，让他不要挂念。
我想暂时离开这些纷争，平复几日，隔天便回去。”
她边说着边用眼神哀求。
楚凌云皱眉，思索起来。
林婉儿此举势必会引发一些麻烦，但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又于心不忍。
他叹了口气：“林姑娘，你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你爹会担心，你爹和青虹门也会有纷争。
这门亲事是门派大事，叶云天虽死，但有些事不是你我能轻易改变的。”
林婉儿眼中泛起泪花，哽咽着说：“我知道，楚大哥，但我实在没办法了。
我不想一辈子被束缚在江湖恩怨中，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
我只想平平稳稳地活着，既然今天遭难，不如借此时机为自己的后半生拼一把了。”
楚凌云看着林婉儿又要哭，不耐烦地说：“好好好，林大小姐，我答应你，你可别哭了。
谁让我多管闲事呢，好人做到底，你写信吧，我去跑一趟。”
林婉儿心中一喜，连忙擦眼泪：“多谢楚大哥，嗯……我这有手帕，楚大哥你这有没有笔墨啊？”
楚凌云这昏暗的洞穴里并没有什么笔墨纸砚。
不过，这倒也难不住他。
楚凌云取了一些松枝，刮下松脂，放在一块薄石板上熬起了松油。
一边熬着，一边往松油里掺加磨细的碳灰。
熬得差不多了，加了些水稀释一下，墨汁算是有了。
笔，就更简单了。
楚凌云掏出匕首刮了几缕发丝，削尖一根笔挺的枝条，将捋好的毛发绑在枝条上，修剪好笔尖，笔也有了。
搞定！
一旁的林婉儿看得目瞪口呆，崇拜之感油然而生。
“楚大哥，你也太厉害了！”
她感激地接过枝条笔，沾着油墨，铺开手帕开始写起来。
楚凌云举着油灯，看着她写信的样子，心中暗自叹息。
他知道自己的无心之举可能会卷入一场江湖纷争，但事己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林婉儿写完信，递给楚凌云，又侧过身子，窸窸窣窣摸索一阵，取出一个玉佩递给他：“楚大哥，拜托你了。”
楚凌云接过手帕，举着油灯看。
手帕柔软，字痕有些褶皱，信上写道：家父在上：儿今遭变，幸得救，方安。
然吾心忧惧，恨命运不能自己，难从嫁。
儿愿暂寻安宁处静思，不日便归。
玉佩随信，望家人见之知儿安，勿念莫寻。
儿虽在外，心系父母兄长。
愿家人保重，勿忧儿事。
小鱼儿敬上。
“小鱼儿？”
楚凌云有些疑惑。
“小鱼儿是我的乳名，这手帕、玉佩加上我的乳名，我爹就能放心了。”
“呵，还真是个心细的姑娘！”
楚凌云又接过玉佩端详。
此玉佩呈小鱼形状，鱼口贯穿精心编制的红绳，散发丝缕香气，玉石质地温润，光泽柔和，尚有一丝温热。
鱼身线条流畅，栩栩如生。
其上刻有一“林”字，字体规整，尽显别致。
楚凌云看着喜欢，开玩笑说：“这玉佩精致，送我得了！”
林婉儿连忙说：“别，楚大哥，这是我娘临死时留给我的，所以……楚大哥，我爹是仁义之士，你把信送到，我爹知道是你救了我，肯定会有酬谢。”
楚凌云微微一笑，把玉佩包在手帕中揣入怀里，说道：“姑娘放心，我逗你的，信我会送到。
只是……接下来你又如何打算？”
林婉儿摇头：“我也不知道，楚大哥。
我只想先离开这里，找个安静的地方静一静。”
楚凌云想了想：“姑娘如果没有别的去处，可先随我去扬州，那里有我的一个前辈，应该比较安全。”
林婉儿没有回应，犹豫了一下。
“你放心吧，我楚凌云行走江湖，倘若要加害你，早就动手了。
况且弘宗门人多势众，害了你，你爹他们也饶不了我！”
林婉儿听罢点了点头：“那就多谢楚大哥了。”
于是，趁着夜色，楚凌云搀扶着林婉儿悄悄离开山洞，向着扬州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