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滚过闷雷,电线杆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走,在铅灰色天空划出凌乱的折线。
潮湿的木窗突然被风撞开,带着铁锈味的雨点砸在脸上。
我伸手去够窗栓时,瞥见村口的老槐树正在雨中狂舞。
那些虬结的枝干像无数伸长的手臂,在泥浆翻涌的土路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有什么红色的东西在树根处若隐若现,像是谁家晾晒的嫁衣被风卷走了。
"小满!
把晒场的干辣椒收进来!
"阿嬷的喊声从楼下传来。
我抓起斗笠冲进雨幕,胶鞋踩在水洼里发出呱唧声。
经过老槐树时,后颈突然窜起一阵刺痒,仿佛有冰凉的手指划过脊椎。
那抹红色近在咫尺。
是顶褪色的花轿,轿帘上绣着已经发黑的并蒂莲。
轿杆深深陷进树根里,就像这顶轿子是从树干里长出来的。
我的喉咙发紧,雨水顺着下巴流进衣领。
十年前姐姐失踪那天,村口也停着这样的轿子。
铜***。
细碎的,带着锈蚀的沙哑,从轿底传来。
我蹲下身,看见半截青铜铃铛嵌在烂泥里,铃舌是颗干瘪的野山楂。
这不该出现的——三年前破除四旧,村里所有祭祀法器都扔进公社炼钢炉了。
"陈家小子!
"我惊跳起来,斗笠滚落在地。
瘸腿的六叔公拄着桃木拐站在雨里,蓑衣下露出半截空荡荡的裤管。
他的独眼盯着花轿,脸上沟壑纵横的疤痕抽搐着:"槐仙娶亲要童子引路,你属羊的?
"雨声忽然变得粘稠,老槐树的枝桠不知何时垂到头顶。
一片枯叶贴着脸颊滑落,叶脉里渗出血丝般的红纹。
我想起姐姐教我的童谣:槐树哭,鬼抬轿,新娘子没有头...六叔公的拐杖重重杵进泥里:"戌时三刻前回家,听见什么动静都别开窗。
"他转身时,蓑衣掀起一角,露出别在后腰的铜镜。
镜面蒙着层青灰色的雾,照出来的路是反的。
晒场的辣椒早被雨水打湿,我抱着竹筛往家跑时,看见十几个村民沉默地围住老槐树。
他们穿着浆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腕都系着红绳,像一群等待检阅的纸人。
王寡妇怀里抱着个襁褓,婴儿的哭声刚出口就被雨声掐灭。
阁楼的煤油灯亮到后半夜。
我数着窗棂上的雨痕,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