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啊,喜欢说梦话第2章 他总是要回家的在线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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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真没想到会撞见这一幕。但等这事儿真实实切切地叫我给瞧见了,我竟也没意料里的不可置信。

我见我妈就直勾勾地,盯着那小姑娘一身漂漂亮亮的裙子发呆。

她看见我了。

“梦梦……过来。”

屋里的另几人,也听着声儿望过来。

他们站屋里头,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持的都是一样的体面。我站在外头,挂了泥的衣服都干硬了,脸上的泥也结成一块一块的,大扯了几下嘴角,就裂开、碎成一点一点的,刷刷地往下掉。

这场面,是叫我这种“泼孩儿”都会觉得难堪的。

饶是以前跟我妈低头认错时候,我早念过十来百遍的“后悔”和“我知道错了”,可这到底也是我头一回、真真切切地觉着后悔。

——后悔今天去了烂巷子。

——后悔听见消息赶回来。

——后悔自己一时兴起,好心发作,给人指了路。

——后悔没听高姥姥的讲,换身衣服再来。

——后悔了很多很多……

我猛地扎下脑袋,也再没敢抬头看回去。

未城绵绵的愁,在这一刻,像是在盛满了巷外的臭水沟以后,又一点没克制地没过了那条决堤的红线。

我觉道自个儿像是被兜着顶浇下来,浑身都湿了个全。衣服也紧紧地贴在身上,身上大概还在沥着水。

这比我以往淋过的任何一场雨都要冷。

后来,我识得了,这是叫无地自容。

我头回怨起了我妈。怨她把我拖进了这场***裸的,毫不遮掩地叫嚣着所有嫌弃、不屑和怨怼的打量里。

我缩着头,一时间竟是希望,自己是以前被小孩儿们捉到地上,围着戏弄的乌龟。

但在这场即使不抬头也能感觉得到的、明晃晃的打量里,就算我缩进龟壳里,大概也是被剖了个干净样的,明晃晃地摊在明晃晃的残阳底下。

还能嗅见我家里的木头凳子啥的,还是一股子霉味儿。

城中村的这场贵如油的好日头,并没有蒸发掉城中村的臭水,也没能晒干都长出了霉斑的烂木头。

只是叫那一股股潮味和霉味,像是被发酵了一样,散的更开、更快了。潮味更浓了,霉味更重了。

城中村感觉被腌入味了。

我就盯着鞋尖看,眼头前突地漾起一瞬晃眼的茫白。

好的日头,城中村没能见惯,我也见不惯。

不晓得我是怎么顶着这些,叫我如芒刺背的目光,挪到我妈后头的。反正再回神过来,我一眼就看到了我妈围裙下面的,那件开线了的连衣裙。

我经常看她摆弄这条裙,她闲了没什么事情,就喜欢把它从衣橱里平平整整地托出来,拎起来抖抖平。也***它,又给它平平整整地叠回去,在衣橱里仔仔细细地掸平。

这种事情很无聊、也没什么意思,甚至讲一句老实话,这就是浪费时间。但她就是能耐着性子做上好些遍……其实,应该说是“万分热衷”才更贴切,因为我看的出来,她其实蛮乐得做这事情的。

反正,总归她是不厌其烦的。

这条裙子是今年那男人给买的,送来的时候也不是啥特殊日子。我妈到底跟我念过它几回,我也已经不记得了。

“梦梦,看!好看不啊!”

“梦梦,这是你爸爸给买的,他说攒好久了。我都叫他别买了,费这钱干嘛……”

“梦梦……你爸爸为了我们太辛苦了,你要乖啊……”

可明明她是一个人带大的我,明明走在外头也能常听见人家说的闲话。

却还是捂了我的耳朵,跟我说:

“梦梦我们不理他们,你爸爸会来接我们的!他说了,要挣了大钱才娶我,不叫我们受委屈……”

我有时候在她手里抬眼看她。

——明明她只捂了我的耳朵,又好像捂的不只是我的耳朵。

我知道的其实不少……至少比她想象中的要多一些。

就像对门姓王的那个八婆,天天明里暗里阴阳怪气的,就属她顶有嘴、顶会说话!生怕有一句不说,别人就以为她哑巴了!

头两回听见了,我还会恼极地冲上去、挥着拳头要跟她干。后来吧,也就歇了……

但我到底不是没长耳朵的,那些话,多多少少是被我听进去了一些的。

今天是我第二回看见她穿这条裙子。她第一次穿,是刚收到衣服的时候,提着裙子、转着圈笑,问我好看不。

但她今天却乐不起来了。

那男人被他闺女拉着,还是没撒开手。他说:

“囡囡乖啊……”

他看见她头上那个大蝴蝶结,便转手去揉了揉她的脸,柔声哄完后,又抬头看向我妈:

“梅沁你也晓得。男人嘛,在外面耍耍就算了,还是得回家过安稳日子的。”

她是囡囡啊。难怪,因为本来就是不一样的,所以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我揪着衣角搓,干硬的泥灰却只掉下来几点……

刚想着要算了,结果却瞥见他闺女脚上那双,还是干干净净、缝着小钻小珠花的鞋子。我就又拿指甲去抠衣服上的泥巴。粘的很实,抠不干净。

“好好的结婚生小孩不要,做什么去勾搭别人男人。这不,搞得孩子也不像个正经的……”

撇了来时的疲惫和焦虑,那老女人瞥了我一眼,这会儿倒撅着下巴,扬着眉起来。

眉毛应该是刚纹不久的。我见过老在烂巷子边上走的,那个打扮的很香很夸张的女人,她眉毛就是纹的。

***脆地想上前揪她,刚往上跨了一步,就被我妈抓实了手,扯了回来。

想张嘴咒她几声,想到她刚讲的“不正经”。我又悻悻站在原地,干瞪着她。

她嗤笑一声,也不晓得是对谁。然后挎着她那个包包,跟着她男人后面走了。

看样子,她闺女也把她给拴得死牢。

忽然,我就想知道她闺女叫啥名,那句“梦寐以求”,也不知道她听见过没。但没人会慢下步子回头跟我讲,我也不屑问。

他们走了,我妈没拦。

她就呆愣那。

就算我爸走了,可大概是我把她拴的太牢了,她还是挪都没挪一步。

“梦梦……不是‘梦寐以求’的‘梦’。”

她攥紧了我的手,看着那一家人走出门,像是在跟我讲,又像是在自个儿在喃喃着。

“……是‘做梦’的‘梦’。”

可她到底还是没改了我的名字。